长嫡_莞尔wr【完结】(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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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释站在门口,燕追便抬起手臂,又沾了些墨,嘴里才淡淡的开口。

  他陪傅明华的时间并不多,如今又要远行,留她一人在府里。她虽少有微词,更是没有向他抱怨过此事,可想起当日海棠园中,她幽幽提起‘讨厌二月’时的qíng景,燕追却心里疼惜。

  近来在公务之余,他抽空写些书信,画些手卷下来,以便她将来闲暇时翻上一番,能忆及他也好些。

  姚释有些意外自己会从燕追口中听到这样温qíng默默的话来。

  他向来冷静,尤其是近几年,更是qíng绪不外露,内敛而深沉。

  与当初姚释才进洛阳跟在他身边时相较,如今的燕追无疑更是要成熟而城府很深。他xingqíng严峻,心思莫测。

  年少之时虽说为了傅大娘子,曾做过几桩傻事,从戚绍口中姚释也曾听到过一些。

  可姚释还以为,那些少年慕艾的心qíng,会随着他的成长之后,渐渐消弭于婚后的相敬如宾之上,那时的冲动会逐渐淡去,直至将来他成为皇储,以后的君临天下。

  但姚释没想到,他仍会坚守本心,与当初未婚时讨好傅大娘子的三皇子并无二致。

  他远行在即,想的却是要为妻子绘出一幅图来,如此体贴入微,百般周到细致。

  “殿下……”姚释叹了口气,想起傅明华温柔平静的笑容来,又回头去看了燕追一眼。

  他唤的是‘殿下’而非王爷,燕追却聚jīng会神,并没有注意到他小声的叹息。

  画纸上一个靠卧在海棠树下的美人儿雏形已经被他勾绘了出来,燕追喝了口茶水,抬起头来,看了姚释一眼:“你怎么还在?”

  姚释失笑,他神qíng专注,竟忘了自己仍未离开。

  想着又觉得心中有趣,拱了拱手:

  “您早些歇息。”

  燕追挥了挥手,姚释出了门来。

  夜里风大,chuī得他胡须不住的摇晃,今夜风清月朗,夜色极好,他的衣袍被夜风chuī得‘哗哗’作响,侍候的侍人问他:“夫子可要回屋歇息?”

  姚释心qíng却十分畅快,燕追日渐成熟、qiáng大,可某一方面却与当年的他又并无二致,这样的qíng况怎么就那么有趣呢?

  侍人再问了一句,他便一挥手:

  “歇什么?今夜星繁月朗,莫要辜负了这天赐美景,找子升喝酒去!”

  他大笑着,朝徐子升追赶了过去,侍人愣了一下,摇头苦笑了两声,才跟了上去。

  燕追将一幅《海棠chūn睡》图画完,回房时傅明华睡得正香。

  值夜的是碧蓝,披了衣裳正要说话,他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碧蓝便小声的问:“娘娘睡前吩咐过了,让厨房里温着膳食,还备下了热水……”

  他一摆手:“不必要膳食,打些热水来就是。”

  碧蓝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出去,燕追洗沐一番,将头发胡乱一擦,才坐上了chuáng。

  屏风外点了昏huáng的灯光,隔着雕镂的玉屏风透了些光线进来,只是三进的chuáng榻内,层层叠叠的纱缦垂了下来,又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傅明华睡在chuáng中,规规矩矩。

  她向来都是这样,好几回燕追夜半回来,她若睡着,必是睡姿工整,可见自懂事以来,在这规矩上是吃过大苦头的,否则不会本能的睡着都能约束着自己。

  燕追自个儿也是如此过来的,但见她这样,仍是心疼。

  他才刚坐上chuáng,傅明华便伸了手,朝他摸了过来,他心中一软,将那柔若无骨的娇躯搂在怀中,稍一用力,便将人圈在臂间,亲了又亲,怎么也觉得爱不完。

  她被扰得乖乖仰了脸承接他轻柔如chūn雨般的吻,看得他更是咬紧了牙,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时时刻刻跟随在自己身侧。

  傅明华早上是被冷醒的,她身上盖了丝衾,却仍是觉得身上寒冷,不由缩起了脚尖。

  耳旁能听到头顶上的琉璃瓦被雨打出‘沙沙’的响声,仿佛chūn蚕食桑似的。

  年幼之时她曾听女夫子授课,讲过此事。那位女夫子还出身自蜀川诗礼之家,可惜家道中落,到其祖父时期便没落了。

  后辗转随其母投奔江洲亲姨母,而后在谢家为奴,随即因为颇有些学识,懂诗书礼仪,遂被派往洛阳,侍候傅明华的。

  那位女夫子出身川蜀,家乡时多有人喂养雪蛾,她来了洛阳,也专门养了两只蚕,傅明华小时还曾见过,硕大白胖的样子,蚕食桑叶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与此时的声音有些相似。

  第四百八十七章 心意

  只是后来被人告到白氏处,此后便再也没看到过了。

  她睡眼迷蒙间,思绪有些不大清楚,恍若梦中一般:“有谁养蚕了吗?”

  话一说完,碧云从外头进来,问她:“娘娘醒了?”

  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是怕将她吵醒了。

  傅明华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才发现应该是下雨了。

  “王爷呢?”

  她拥了被子坐起身,确实是已经清醒了,碧云便打了帘子进来,温声哄她:“王爷寅时中便走了,临行时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了您。天色尚早,夜里又下了雨,您再睡一会儿吧?”

  傅明华神qíng忡怔,依碧云言点了点头,又被她扶着躺回chuáng铺里,碧云替她盖好了被子,又轻手轻脚的拍在她臂间,如小时哄她一般:“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东海。陇西人,莫*,huáng鹄绕天飞,宛转花园里。”

  这是大唐初立时,民间流传的童谣,朗朗上口,碧云哄她睡时,总念来安抚她。

  前陈朝末,群雄并起,一个朝代即将灭亡,总会出现一些谶谣,使百姓相信开国皇帝乃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的。

  傅明华躺在chuáng上,听了半晌,不由就问:

  “王爷走时,可带够了衣裳?”

  昨夜里下了雨,地湿路滑,天又yīn冷,他一路还得长途奔波,早晨走得又早。

  碧云便替她抚了抚被角,含笑道:“您放心就是,走时穿得极厚,还披了内里镶皮的连帽斗蓬。王爷说了,让您醒来之后,奴婢们便为您去取含宏院书房里的一封信,那里面有王爷对您说的话呢。”

  傅明华一听这话,挣扎着便要起身,碧云阻止她:“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此时看信也伤眼睛,王爷写信给您,绝不是用意如此的。”

  她勉qiáng躺了下去,却翻来翻去又睡不着。

  傅明华还从没试过如此心绪不宁,一会儿想着燕追走得这样急,可惜她却还没来得及与他说话,一会儿又在想他信里写了些什么。

  心中装了事,好半日才在碧云柔声的轻哄,及那轻轻拍打的节奏下,闭上了眼睛。

  她今日心qíng不差,梦到年幼时的qíng景,远比她梦到另一个‘傅明华’悲惨的一生要好得多。

  仿佛她耳边还能听到幼时女夫子循循教导的声音,时而严厉,时而又温和,她梦到了夫子手中那两条胖硕的蚕,梦到了自己未出阁时闺房外的屋檐下她时时修剪的那两盆花。

  手摸出去,燕追留下的温度还在,他躺过的地方仿佛仍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一般。

  不知不觉的,傅明华又睡了过去,连碧云是哪时走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碧云将燕追的信件取了过来。

  他在信里成篇成篇的写满了思念她的话,一如当初两人未婚时,他在鄯州,而自己在洛阳一般。

  仿佛当时与如今并无丝毫的差别。

  “……今年元娘讨厌二月,我也讨厌。但只盼明年、后年,往后年复一年,每年二月我都陪在元娘身侧。”她握着信,指骨节泛白:“我用两年时光使我的元娘讨厌它,便用往后岁月将其补回来。”

  她看得眼中微湿,碧云拿了膏子替她抹面,便隐约看到:‘……让身边的丫头去我书房之中再取一封信出来。’,似是额外仍替傅明华还写了些信,只是此时藏了起来,等过一些时间才取出来jiāo给她一般。

  碧云恍惚看了一眼,便慌忙将头别开。

  傅明华将信看完,自然也瞧见了他所说的稍后仍在信件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期待。

  他这一趟出门,并不是为了玩耍的,而是志在平忠信郡王之乱,她本来以为燕追这一去,又是许久无声无息,但他想得如此周到,她便心中只剩了甜。

  将信又看了几回,才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碧云看她心qíng很好的模样,正要开口说话,外头有人进来回话,说是长乐侯府二太太杨氏到了。

  傅明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个一gān二净,碧云也跟着皱眉,碧蓝忍不住问:“二太太怎么来了?”

  杨氏上回在chūn色锦城时还惹了一桩祸事,明明当时傅明华叮嘱她少出些门才是,没想到还没吩咐几日,她又上王府来了。

  让人将杨氏请到了东宴台,傅明华梳妆打扮之后也朝那边行去,杨氏已经笑意吟吟,端着茶杯等了好一阵了。

  她穿了一条华丽非常的花间裙,从裙摆间隙看,怕是足有十二破了。

  颈间佩戴缨络,中间宝石足有花生米大,熠熠生辉,这可不是杨氏能拿得出来的好东西了。

  “你怎么来了?”傅明华一进来,杨氏便站起了身来,喜笑颜开道:“我今日是想来与您说说话的。”她一脸的喜气洋洋,身上戴满了珠翠,仿佛唯恐人家不知她富贵一般。

  “前些日子,在chūn色锦城海棠苑里,我不是撞倒了定国公夫人吗?”杨氏眼睛都在放光,看傅明华坐了下来,自己也忙不迭的坐下了,与她说话:“最后得王妃指点,我后面备了礼送去定国公府。本以为这样的人家富贵非常,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呢。”

  杨氏手舞足蹈的,屋中丫头都将头低垂了下去,掩住了眼中的鄙夷之色。

  傅明华捏了帕子掩鼻,杨氏身上香气扑鼻,也不知她身上用了多少香料,她听着杨氏这话,猜测着她今日过来,怕是与定国公府有关。

  “只是我想着,元娘既然吩咐了,我也该听才是。”杨氏讨好的笑了笑,“便也硬着头皮备了礼送去,哪知定国公府的薛夫人十分客气,还因此见了我一面,又赏了我这缨络,您瞧瞧……”

  她说着说着,便挺起了胸来,爱惜的伸手抚了抚自己胸上那串缀满了宝石的项圈:“听说其中的明珠,乃是当初太后所赏,是暹罗所进贡。”

  杨氏欢喜道:“没想到薛夫人如此客气,还说让我得空,多去定国公府玩耍,大家也算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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