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听了这话,便知屋里的白氏必定会要发怒了。傅明华这话听起来虽然孝顺,可是白氏只是装病罢了,她却说白氏是大症候,依白氏xing格,恐怕又要怄上一回,认为傅明华在诅咒她了。
“都侍候着,大娘子不必担忧。”
傅明华也就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之后抄写经书为祖母祈福,只盼她老人家长命百岁,早日消灾解难了。”
常嬷嬷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傅明华刚走,屋里白氏便砸了杯盏,恨声就道:“她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了!”
白氏最近被傅明华气得不好,gān的事儿没一件顺的。
她想了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叮嘱常嬷嬷:“去唤了二郎前来。”
上午写了会儿字,晌午正准备小睡一会儿,却有丫环来传,说是世子唤她前去品茗轩。
那里是傅其弦在内院之中设离齐氏不远的书房,只是傅其弦不学无术,平时少有读书,呆在品茗轩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今日竟然会使人请她前去书房之中。江嬷嬷有些疑惑:“他想做什么?”
付嬷嬷对傅其弦没什么好感,想起上回看到傅其弦找傅明华要银子的那一幕,心里不由作怄:“不是要银子便是其他,反正没甚好事!”
江嬷嬷听了这话,也是认同。
傅其弦平日只知花天酒地,还从未关心过妻女,此时唤傅明华,必定没有好事。
傅明华笑了笑,却是并没有她们这样的担忧。
品茗轩里摆着书画,倒也算是风雅,可惜傅其弦坐在其中,倒像是椅子上有人放了钉子一般,听到下人回报说傅明华来了时,他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进来!”傅其弦故作威严的唤了一声,傅明华进了房中,便看到他板着脸,已经三十几岁,却做少年打扮,唇下留着稀疏的襞须,傅明华一进屋,他便厉声喝斥:“你祖母生病,你还出言将她气倒,果然无母之人,教养不足。”
江嬷嬷在外头听得分明,顿时气得仰倒。
傅明华原本就猜傅其弦唤她恐怕是跟白氏有关,今日早晨她去白氏院中请安时,借着傅明霞的嘴,说了两句,猜想白氏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没想到白氏受了气,会将傅其弦派出来。
此时傅其弦一发火,果然便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傅明华目光落在面前桌案的脚椅上,眼神冰冷。
“父亲,女儿哪敢气倒祖母?怕是有贱婢嚼了舌根,从中挑拨而已。”
“哼。”傅其弦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冷哼了一声:“你祖母亲自所说,岂能有假?”
他正要开口喝斥,摆摆长辈的架子,傅明华却皱了皱眉:“莫非,祖母是因为那桩事qíng生气?”
见傅其弦一脸茫然,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傅明华抿了抿嘴角,小声就道:“前些日子,祖母唤我前去,说是当年父亲抢了大伯的世子之位,说是……”她话没说完,之前还一脸不耐烦的傅其弦听了这话,眼中便像是要喷出了火来,大声就喝:“一派胡言!”
傅其弦伸手一扫,将桌面上摆着的文房四宝挥落在地:“这样的话你也敢张嘴胡说,可见你母亲当初果然没将你教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香
说到世子之位,这可算是触了傅其弦的逆鳞。
他自己生来没甚本事,可是运气却好。
照理来说他身为嫡次子,上头有长兄继承爵位,最多他的一生在傅侯爷去后,分些家产出去另过。
可没想到傅其孟命薄,早早的就死了,留了这世子之位给他。他在长乐侯府里从小地位便尴尬,早前祖母在世时,最宠三弟,而母亲白氏又独爱大哥,唯独他无人管教,直到傅其孟死后,他承继了爵位才扬眉吐气。
却没想到这会儿傅明华竟说他的世子之位是自己抢的,顿时神qíng狰狞,就似要打人一般。
“祖母确确实实是这样跟女儿说的。”
傅其弦摔了东西,那白陶纸镇被他砸落在地碎成几截,她却像是没看到似的。
白氏能利用傅其弦来斥骂她,想使她难过,她也可以。
“祖母说父亲世子之位多亏了当初大伯相让的美意,让我们应该牢牢记得,所以,二妹妹在相中了卫国公府的世子之后,祖母便将我留了下来,说了这番话。”傅明华将当日白氏留她下来,要她为傅明霞跟贺元慎之间牵桥搭线,还报当初傅其孟相让世子之位的恩qíng,以及后来傅明霞去了神都囿却落入水中,白氏斥责她的事儿说了一遍。
她轻声细语的,却说到后来,给傅其弦一种白氏是不是对于傅其孟尤其宠爱。所以对傅明霞爱屋及乌,而对自己并不像对大哥那样喜欢,所以他的女儿白氏也从来不看重。
以往傅其弦并未想过这些。他只管自己快活舒坦,可此时傅明华这些话一说出来,他心里便涌出几分不快来。
他在书桌后折来折去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你祖母当真这么说?”
他还有些怀疑,不敢相信白氏当真如此说。
傅明华则是点了点头:“绝没有半点儿虚假,若是没有祖母示意,这贴子我怎么发得出去?更何况二妹妹落水以及脸上有伤。父亲一打听就知道。”
说到这儿,傅明华顿了顿。低头捏了帕子压了压眼角,目光却朝傅其弦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他脸色就极为难看了。
傅明霞受伤落水之事儿,压根就瞒不住,他就是不打听。也总有下人会说。
下人哪怕是不说,齐氏也会借傅明珠的口讲给他听的。
傅其弦沉默了半晌,嘴角下垂,神qíng有些yīn森:“我心里清楚了。此事看来确实是有下人烂嚼舌根。”他忍了气,不耐烦的挥手:“好了,你回去吧,世子之事,你不要在外头胡说!”
傅明华应了一声,才出了书房的门。
晚上就听说傅其弦去了白氏院子。母子俩争执了一番,常嬷嬷挨了十板子,被送出了府中。
消息传遍长乐侯府时。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常嬷嬷一向就是白氏心腹,从她出嫁之时便跟在她身旁,是她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侍候她到如今,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府中人人自危的同时。白氏却也病好了,表面上没有再给她为难。不过看傅明华的眼神却像是挟着刀枪似的。
可想而知,白氏为了消弭她与傅其弦之间的隔阂,忍痛将‘嚼舌根’的罪名加到常嬷嬷身上,使她成为自己的替罪羊了。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暖和,宫里崔贵妃令人赏了不少是令果蔬到傅明华手中,同来的还有崔贵妃特意只给她一个人的jīng美盒子。
傅明华顶着傅明霞等人嫉妒的目光拿回了府中时,江嬷嬷净过了手,将盒子捧上前来,试了两下却没有打开。
“这……”
江嬷嬷有些着了急,那盒子是以降香huáng檀雕刻而成,入手颇沉,只是傅明华仔细观察,这盒子与普通盒子并不相同。那盒身上巧妙的以木盒本身的环扣将其牢牢扣住,天依无fèng,若是要将打开,便得将这锁解了。
“劈了。”傅明华jiāo给江嬷嬷,轻声吩咐了一句。
付嬷嬷连忙便制止:
“娘子不成。这乃是娘娘所赐之物,轻易不得损毁,更何况,”她顿了顿,凑近看了看,又摸了摸:“这是降香huáng檀,且看这纹路,已经上了年分,稀有难得……”
江嬷嬷也唯恐她要劈开,跟着点了点头:“付嬷嬷说得有理,更何况娘子最近读书画画学东西也是累了,不如换个方儿玩耍,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傅明华想了想,也就应了。
那锁十分jīng巧,看这样式,这木盒应该是出自前朝时期较出名的许州鲁氏一族。
鲁家自认是公输氏鲁班的后人,一百多年前还在,以jīng于木艺出名,可惜陈朝后期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无能,喜好玩耍这些东西,勒令鲁氏后人进宫表演,因而惹下满门大祸。
时至如今,鲁家绝嗣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鲁氏当初留下的成品便极为珍贵,如今传于外间的就少了。
谢氏当初的嫁妆里也有昔年鲁氏的木艺,她翻了翻这盒子,果然就在盒子一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篆字‘鲁’。
不知道崔贵妃怎么会将这样一个珍贵的盒子送给她,不过在发现了这个盒子是出自前朝鲁氏的手笔之后,傅明华倒真舍不得砸了。
这东西属于传世之作,毁一件少一件,她研究了几日,这个锁环环相扣,一旦推错一个,锁上之后便越发难解。
她来了兴致,连着好些天都在研究这东西,钻研了几日,又翻了不少当初谢氏留下来的一些古籍,自己还试着在纸上推演了几分,她才开始动手。
江嬷嬷看她一心扑在这盒子上,不由笑眯眯的:“娘子看了几日,可看出什么门道?”
傅明华xingqíng向来冷静,还是头一回这般对什么东西如此上心,江嬷嬷不由暗叹崔贵妃这盒子送得巧妙,却见傅明华手指这里勾勾,那里拨拨,只听‘咔嚓’一声响,那盒盖弹了开来,里面摆着几支玉瓶,每支约有小孩儿拳头大小,盒子一打开时,那香气便弥漫了一屋都是。
“这是香!”碧云有些惊喜,一连吸了两口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表忠
唐朝权贵喜好奢华,尤其好香。
沐浴、洗漱都用大量香膏,出外时衣裳更是得以香熏过,否则便是失礼之极的事qíng。
傅明华的母亲谢氏出身江洲,对于这些细节格外严苛,她屋里侍候的下人自然也是对于香气尤其在意。
此时那木匣子一打开,哪怕隔了瓶子,可香气却盈满了整个房间,可见这香料之特殊。
碧云闻了闻,张嘴便说出了几种香料的名称:“龙脑香、玫瑰……”
傅明华将瓶子取了出来,下面折叠放着一块折叠得整齐的淡紫色锦帕。
“娘娘赐香,又送了鲁氏的木盒,可见对娘子您之看重。”
江嬷嬷含着笑,傅明华却是眉心微微的皱了皱。
崔贵妃送香倒是有可能,但是送这鲁氏木盒却不大可能。
这香虽珍贵,来自异域,不过相较之下,木盒本身却比这香更贵重了许多,千金难换。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日自己放贴请贺元慎等人前往神都囿时,遇到了三皇子燕追,顿时就将锦帕握紧了。
“嬷嬷替我倒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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