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响亮声听得苏丽言后背也忍不住发麻,郭氏脸上迅速就肿了起来,嘴角边沁出一抹血丝,可以想见元凤举这一下力气用得多大。偏偏郭氏被打了,还不敢撒泼使混,她如今年纪大了,容貌又不如年轻时好看,还不得夫君宠爱,最重要的是膝下没有一个儿子防身,又无娘家撑腰,简直跟那任人践踏的泥泞似的,丝毫脾气也使不上来,刚刚不过是吃醋之下没了理智,这会儿挨了一耳光,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将屈rǔ往心里吞,不过那目光却是狠狠瞪了苏丽言好几眼。
“丽言哪,你听祖母说的话没有?”余氏恨发瞪了郭氏一眼,眼里带着警告之色,见她安静了,才稍觉满意,回头看苏丽言时又是一副温和慈爱的模样。
苏丽言眼里冷色一闪而过,嘴边却是露出苦笑来:“不瞒太夫人说,那颗猫眼石,早已经不在孙媳手上了。”
“什么?”余氏听她这样一说,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怒容来:“你是不是送回娘家了?”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令苏丽言愣了一下,接着心里生出鄙夷来。那猫眼石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爱送谁本来就是由自己作决定,难不成华氏给自己的东西,自己还不能孝敬给母亲,只能全贴给元家这群白眼儿láng了!苏丽言翻了个白眼,看得余氏怒气磅礴,嘴里骂道:“你这作死的败家妇人,连这样的东西也要送回娘家,你这是存心要害咱们元家啊”余氏一边哭嚎了起来,接着元家众人,尤其是大老爷,简直是将苏丽言当成杀父仇人了般,看那样子,像是恨不能扑上来狠狠咬她几口似的。
第一百六十章 元家势力变动
苏丽言嘴角露出冷笑来,与余氏等人说了这么久,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的就是余氏自个儿先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这会儿余氏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既然她先不要脸,苏丽言也毫不客气,直接冷笑:“太夫人这话可当真是要孙媳命了!”她说完,见余氏一副快bào发的样子,又跟着冷冷道:“太夫人贵人多忘事,孙媳也不由提醒你一回罢!这几年每回太夫人过生辰,可都是让孙媳主持的,太夫人又不出一分银子,孙媳领会了您的意思,只能自己掏银子,可是孙媳手里的现成银两不多,最后只能卖些珠宝首饰,来凑数,太夫人不会忘了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余氏当下傻愣住,连张大了嚎哭的嘴也再闭不起来,发不出半丝声音,愣了半晌,傻傻道:“你,你说,什么?”
“唉!”苏丽言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朝连瑶道:“连瑶,将我这几年替太夫人办寿辰用的单子先拿出来,给太夫人与大老爷等人过过目。”苏丽言说完,连瑶低垂着头,忍了嘴角边的笑意,恭敬答应了声是,接着从怀里掏了一叠宣纸出来,分别jiāo到余氏与元正林夫妇以及元正斌夫妇等人的手上,见余氏等人低头看了,苏丽言这才抿了口茶水,润了下喉咙,不慌不忙冲面色铁青,越看越有些扶不住的太夫人余氏道:“孙媳可当真是当不得太夫人的指责,今日少不得要将这些账目给长辈们瞧瞧,可见孙媳有哪些做得不对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指着自己手里重新抄录的一份宣纸,大声念道:“这几年太夫人喜欢热闹,又爱听戏,因此少不得请了京中最大的戏班子。这两年年年如此,总计花费就是七千多两银子,当时孙媳可是明码实价。还让那班主给按了手印儿的!”
苏丽言早料到有今日之事,因此这些事qíng是早已经准备下来的,一时间说得余氏哑口无言,她说完,将这张揭了过去,又重新掏了一张出来念道:“太夫人您又好脸面,您生辰每年送邻居等人碗筷汗巾等物。虽说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几年下来,最少也是两千之数,以及一些席宴打赏等,足足就有四万多两。更别提,前年太夫人您的整寿辰,孙媳可是卖了那猫眼石与田地契与铺面,凑了十万两才替您大办的,太夫人该不会是忘了吧?”苏丽言越说,余氏脸色就越发难看,与余氏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徐氏与王氏二人,拿着那叠纸。手都有些抖了起来。
与苏丽言的镇定自若相比,这会儿余氏脸色铁青,尤其是在儿子儿媳的不满目光下,越发觉得站不住脚,gān笑了两声:“呵呵,怎么会花这么多银子?”她说完。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翻了几下手里的纸张,却见上头每一张都有人按了手印儿,显然苏丽言早有准备,每一份儿都准备了不止三份以上,这丫头之前就开始打算了,可笑自己还以为占了她便宜,没料到竟然惹出今日的祸事来。余氏当下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般,心里什么滋味儿都有,尤其是两个儿子脸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儿,更是让她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这还算少的呢,孙媳也是jīng打细算之后,才只花了这么多,不然”苏丽言脸上露出凄哀之色,虽然剩余的话未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什么意思,恐怕是太夫人早想将她银子榨gān了,却用了这样的方法。余氏自然也是明白的,当下脸孔更是涨得发紫,既羞且怒,还有面对大老爷等人的冷眼时的一些慌张,当下口不择言道:“不可能花了这么多,一定是弄错了!”
苏丽言甩了甩手上的单子,那宣纸轻轻作响,她当年花钱时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余氏赖是赖不掉的,她再抵赖,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她而已,此时关系自身,大老爷面色也不好看了,说什么母子qíng份,那只是安逸之时的一些虚假而已,余氏将儿子宠到这地步,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今日大老爷的薄qíng,也有她当初的言传身教,如今转移到自个儿身上,也算报应了,她早料到了如今qíng形,也算是出了一口当初被余氏bī着花钱的郁闷,看余氏越发慌乱了,大老爷等人目光却是冷淡又陌生,哪里还看得出平日母慈子孝的模样,恐怕是比陌生人还要不如的。余氏估计当初做梦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看到大老爷等子孙凉薄无qíng的qíng景,难怪她脸色如此的难看,眼里已经透出失落之色来。
“孙媳可不敢弄虚作假。”余氏听她这么说,不由勃然大怒,将被儿子目光看得不自在的恼怒全朝苏丽言身发泄了过去:“你早有预谋的是不是?你这小贱人,早就居心叵测,那苏秉诚不过一介小小的穷书生,如今更是下作商人,你祖母不过我身边一婢女,我想着怎么会将你嫁过来,原来不是报恩,是来故意陷害咱们元家”
太夫人余氏恼羞成怒之下,又慌又乱,早已经方寸大乱,嘴里不gān不净的骂了起来,那副神态简直是比一般小婢女更有不如,哪里还见当初上京老夫人半分派头。
苏丽言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出乎意料之外的也跟着大哭了起来:“太夫人这是bī钱不成,有意要了孙媳的命啊,您好狠的心哪!孙媳将钱花在您的寿礼上有什么好处?钱花在哪儿不是花?当初孙媳不愿意接管您的寿宴,说自己年轻识浅,您非得让孙媳接着,又不掏半点儿银子,孙媳为了讨好您才花下如此多钱,可惜却没捂热您半分的心,早知道今日留着,给大老爷等人还债,岂不是更好?太夫人如今竟然过河拆桥,孙媳心里当真是寒了。往后再也不敢沾染这样的事儿半点儿!”苏丽言声音本来柔柔弱弱的,一向话都不太多,说话时也极温柔婉约,这下子拉高声音哭了起来。连院子外头的人都听见了。
平日里她一向为人和善,又出手大方,就是太夫人的院子中也有下人对她印象极好。这会儿听她哭得难受,平日这位三少夫人的底细众人也都是知道的,这会儿竟然听到太夫人如此bī迫,心里都有不齿,不少人竟然探了脑袋进来查看。
余氏一听苏丽言这话,当下脸色铁青。没料到自己耍混,这苏氏竟然比自己还要混!要是自己bī死了孙媳妇的名声一传扬了出去。自己往后也不用见人了,成日里守在内宅估计这些下人也得嚼舌头根子,更甭提外头那些人该如何看。刚刚她只是一时头脑发昏,这会儿又见苏丽言大怒之下失了方寸,也怕将她bī急了。余氏自个儿是知道自个儿的底细,刚刚说那话确实也太伤人了些,如今还要求着苏家,要是刚刚那席话传到苏秉诚耳朵里,恐怕绝对是会置之不理的,余氏一想到这儿,心里又后悔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便说说,你就计真。”余氏怏怏的看了苏丽言一眼。颇有些不耐烦,她以前了说过这样的混话,但每回余氏只要一开口,苏丽言就会借势而下,余氏一向觉得苏丽言好欺负惯了,以为这回也是同样如此。谁知苏丽言声音却又提高了一些:“太夫人您这们侮rǔ了孙媳的家人就这么算了?苏家再是不堪,好歹还养活了您,不求您知恩图报,但祖父却万万没想到您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苏丽言看了余氏脸上忍耐不住的怒意还有些慌乱的脸,起身朝余氏福了一礼,这略有些轻蔑道:“太夫人如果无事吩咐,孙媳就先走了。”
余氏心里一下子梗了起来,被苏丽言这么说着,一则是面子上挂不住,二来又觉得心里发慌,还有被她顶撞之后的愤怒,惊怒jiāo加之下,大声喝道:“反了你,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苏氏对长辈不敬,去祠堂跪三个时辰,抄写经书百遍!”
苏丽言一听这话,冷笑了两声,还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只能任她搓圆捏扁的徐氏呢!她笑着转回身来,看了余氏气得铁青的脸色一眼:“不知孙媳是犯了哪一条对长辈不敬的错处?难道就因为没有出钱给公公叔伯们还债?如果太夫人当真是有条有理,孙媳自然是会照办,如若太夫人无理取闹,孙媳既然被你们说是不懂规矩的商户女,恐怕真会做出一些不懂规矩的事来,还请太夫人三思!”她话里隐隐带着威胁之意,余氏越发气得厉害,尖叫了一声:“你这小贱人”
“母亲还请息牛”徐氏眼里忍耐不住的厌恶之色,明明知道此时有求于苏丽言,这老婆子却如此昏头昏脑,还真当自己是当初那京中的太夫人,不过是个乡下婆子罢了,也来摆这些谱 这苏丽言虽说平日看着柔柔顺顺的,但可不是元湘莲那样外qiáng中gān的软桃子,能随她揉捏,更何况这会儿又有求于人家,余氏还在这儿发疯,岂不是要陷元家满门于危难当中?二房的人也就罢了,大房元凤举可是她好不容易留下来的身体好的儿子,可不能由着太夫人xing子来。
“月嬷嬷,太夫人身子不适,已经胡言乱语了,你还不赶紧将她扶下去?”徐氏也是当过几年主母的人,虽说之前一段时间被余氏折腾得极惨,但她这会儿挺起身子说话,那股威势还在,月荷嬷嬷答应了一声,竟然有些犹豫起来。余氏一听徐氏这话,不由大怒,连苏丽言也不管了,只是尖声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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