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广达!”满城浅眉倒竖,如妖魔一般的杀气顿时腾天而起,bào喝一声:“让你多活几天!到时定让你生不如死!”
永兆军退出数里,广达沮丧万分又一筹莫展,只好先传去消息给何明培。
屏北口这边彭鸿愁眉紧锁,憋了许久,吐一句话来:“满城,章周命令你,一到屏北,就立刻回圆辽。”
“什么?”申康吃惊道:“为什么?你没看今天的qíng形吗?要不是有满城,他们能那么轻易退下去吗?满城一走,那……”
进禄打断他,“我们现在有了粮糙,就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满城,你回去吧。”
彭鸿不想解释,他望着一直默默无语的满城,心中尽是怜悯。他知道,不用他解释,满城也知道章周的想法。
章周是想守着这个最后的承诺:就算自己亲征,也不想让满城冒险!
“我不回去。”满城面如傲霜,目露寒芒,笃定地qiáng调一遍:“我绝不回去。”
都太迟了!章周,我已经没有了忠善,所以从此往后,我都没有退路,只能一心一意为你了!
章周,我只有你了!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亲自冒险!
转而,满城回头问申康:“永兆军的营地在哪?”
申康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彭鸿,又看看同样一脸漠然的进禄,心下疑惑:他们搞什么鬼?
满城斥道:“发什么愣?永兆军的营地在哪?”
申康忙应了一声,摊开地图,“在酒道谷。”
满城一愣,随之嘴角浮现一丝高深莫测笑意,“很好!”
月光微微的,睡不着的人,却做着往事的梦。
黝黑树林里一片动静,满城回头,却见来人是进禄,期待的目光陡地变得漠然而没有光彩。
“怎么?你以为是忠善?”进禄走过来,摊开手,掌心里是那串满城再熟悉不过的紫檀木佛珠。“这是忠善的亲兵带出来的……”
满城接过来戴在手腕上,乱思如麻,压抑不住悲伤苦寒,涕零如雨。
进禄叹了口气,“他大半身子都压在石头下,根本连尸首都挖不出来……我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这一天是迟早的……不过这几年他有多辛苦,你明明看在眼里,却假意不觉。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现在却迟了,他到死都还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
满城不理他,只觉痛心后悔难以忍受!
“那日你在鎏乐中了毒箭,他执意要把你送回圆辽。我对他说:‘满城没有几天命了,你怎么不留他在身边?‘他不说话,只是摇头。寺虎带你上马的时候,忠善牵着你的手,眼泪扑簌簌一直掉了好久,他明明舍不得你,明明像割ròu一般苦痛,最终却还是松了你的手……满城,你从没见过他哭吧?可惜那时你没睁开眼看看他,那时他还真是哭的有够悲怆的,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进禄的字字句句都如针芒扎得满城的胸口巨痛,“满城,你也知道,自打他投奔大王开始,就不是效命于大王,也不是效命于圆辽,而是效命于你!”进禄忧伤地扫了眼哭泣无助的满城,轻声道:“只可惜他死了,却不知道你是这么重视他。”进禄说完这话,不忍再看那个伤心yù绝的人,转身离去。
满城捂着胸口,那泪水不是从眼里流出来,而是从空dàngdàng的心里源源地抽出来。
忠善,有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对章周到底是爱还是习惯!可是没有了你,不管是爱还是习惯,我都没有选择的要往这条路走下去了!
我有多后悔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退路啊!
我不是和你游戏。忠善,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
你……怎么不知道呢?你不是看着我的眼神就什么都会知道的吗?
为什么你不知道我把这佛珠还给你的用意呢!我把你的命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啊!
忠善,我真想……和你一起死了罢。
第68章 悔难抑
前因
屏北城西的雷行县到了夜间,街面上的行人骤减,昏暗萧条的路面尽头,一家赌坊却是灯火通明,喧闹不停。
店内的庄家今日饶有兴致,亲自出马大显身手,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待宰的羔羊全身都是油水,而是因为这外地人让雷行县里的赌徒们都大饱眼福,惊艳得“啧啧”赞叹。
“开小!”庄家得意地将对面的那小锭银子收到眼底,笑道:“这位公子下一局还是压大?”
“废话!”,满城又抛出一块银子,“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开小。”
忠善早就看出这庄家使了十几局的诈,却还是笑盈盈地背着手立在满城身边,看着他将最后一锭银子压了大,既不阻止,也不挑破。转眼,这最后一锭银子也落入庄家的腰包,满城眼睛盯着赌桌,手猛拍忠善,催道:“快掏钱!”
“掏什么掏啊?我们已经全部都输光了!”
满城这才回头看忠善,惊问:“你没钱了?”
忠善点头。
对面的庄家脸上泛出冷笑,寻思着:这黑小子气魄非凡,显然是练武之人,不过身板一般般,想必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只是这个小美人的保镖罢了,不足为惧!管它这个小美人是哪家富贵公子,真是美得个如花似玉,整个雷行县的女人们没一个有他半分好看,今日我非掳了来好好享用不可。
满城在忠善身上搜了一番,什么都没搜到,可是他正赌到了兴头上,怎么肯罢手?于是眼珠一转,迅速卸下了腰上的刀。
忠善急忙制止他,低声劝道:“别赌了,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满城心qíng颇佳,嘿嘿笑着撒娇道:“我输了这对刀就回去!”
忠善只好松了手,摇头笑道:“你真是……真是……输还输上瘾了!傻瓜!”
满城将刀扔了过去,盛气凌人的扫了眼庄家,“还是赌大!”
围观的人聒聒噪噪的,议论纷纷。
这对上好的刀躺在这赌桌上,那庄家却瞥都不瞥一眼,他盯着这个绝世美人儿,yín笑连连。忠善留意到在赌桌旁围观的人群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一圈彪形大汉。
满城却直勾勾地盯着赌桌,丝毫没有察觉。忠善心里好笑:这傻瓜又要惹出事端了!
这黑心赌场原本就是庄家想开大就开大,想开小就开小。又一局下来,满城眼看着那对刀被庄家收去,急得抓耳挠腮,扯着忠善求道:“快找值钱的东西出来!”
忠善故意撩开外衣展示展示,说:“你不是搜过了么?”
对面的庄家突然yīn阳怪气地说了声:“两位的衣服倒也都是好料子呢……”
忠善皱起了眉头,正要开骂,却见满城若无其事地笑道:“衣服也可以啊?好哇好哇!”说着就开始解衣扣。
在赌场里赌得全身jīng光原本也是正常的事,只是这小县城里的人百年难得一见像满城这样的美男子,此时听说他要脱衣开赌,不由都兴致勃勃地起哄起来。
忠善哭笑不得,赶紧握着满城的手说:“别闹了,你不是说输了那对刀就回去吗?”
满城一副赖皮相,“我说的话从来不算话!”
忠善无可奈何,也不顾满城叫骂,攥着他就走。满城被他连拖出好几步,骂声不绝,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排人墙堵住了去路,围观的人也四下散开了。那庄家走了过来得意洋洋地说:“这个美人儿可不想走呢!”
满城一怔,那个庄家居然将手伸来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哈哈哈哈……”发笑的人是忠善。
他这一笑将那庄家和一群彪形大汉都闹迷糊了,面面相觑。
满城不怒反笑,骂他:“老子我被人调戏了,你还笑,笑个屁!”
忠善费劲千辛万苦才忍住了笑,指着那庄家说:“这乡下人厉害啊!居然敢调戏你这个混世大yín魔!哈哈哈哈……”
那庄家见这两人身陷险境居然还有说有笑,根本没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怒从中来,冲大汉们挥挥手,低喝一声:“抓住他们!”
这群训练良好的打手扑了过来,忠善将满城往自己身后一拉,轻松笑道:“快想着逃吧,小美人!”话没说完,一个打手已揪住了忠善的衣襟,忠善一手拉着满城,另一手腾出来猛握那人手腕。满城在忠善的身后,微微一笑,说:“恭喜你,你的右手废了。”
那人被满城这一笑迷得不知身在何方,却觉手腕一阵穿心剧痛,“喀嚓”一声,忠善稍用力,那人惨呼连连,抱着右手腕满地打滚。
在场的众人都惊骇万分,忠善却已拉上满城撒腿就跑。
那庄家这才回过神来,咬牙道:“快追!”打手们轰地一声追了上去,他又急忙嚷嚷着嘱咐:“别伤了那个小美人!”
这雷行县的qíng况两人都不熟,天黑qíng急就更认不清路,在巷子里东拐西拐了一番,最后居然跑进了死胡同。听见追喊声逐渐近了,满城忙伸手到腰间,不由大惊失色,脱口就问:“我的刀呢?”
忠善gān笑几声,满城这才醒悟过来武器早就被自己赌掉了。
追赶的人到了眼前,忠善哧溜哧溜爬上墙,伸手冲满城说:“小可爱,快上来!”
满城拉上他的手,脚蹬手抓地爬了上去,落荒而逃。
这些当地人对地形熟悉,立刻从别的巷子转了过去继续追。两人怎么逃都甩不掉这些人!又拐进一个僻静荒凉的死胡同,见左边有间破屋,空无一人,满城冲进去要躲,忠善却拉着他跑到屋侧一个不起眼的小糙垛里,按着他的头将他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钻进去。
糙堆外一阵奔跑呼喊传来,显然是这些人冲进这间破屋乱翻,喊着:“不在这里!”
“他们又爬墙了,快到后面那个巷子里找!”是那庄家的声音。
众人喏喏连声,又转去别的地方追人。满城正想笑,忠善就伸手捂着他的嘴。外面的喧闹逐渐停息下来,四下静谧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满城推开忠善的手轻嗔薄怒:“怕他们什么?难不成这群杂碎还能伤了我们?”
忠善赔笑道:“我是不想让他们由于无知丧了命。”说着,一根根拣下满城头发上的稻糙,“再说你不是也躲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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