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轻轻喘着气,眉飞色舞地说:“说起来,躲人比追人好玩多了!嘿嘿……对了,你说谁是混世大yín魔?”
昏暗狭小的糙堆里,蒸腾着两人奔跑后的余温。忠善突然握着他的手腕,说了句:“除了你还会有谁?”然后就将他拽过来贴着自己,伏下脸触及他的嘴唇,抱着他顺势倒在gān燥柔软的糙面上。
两人缠绵厮磨着,忠善突然问了一句:“你相信有下辈子吗?”满城点点头。忠善又问:“那你下辈子想做什么?”
满城含含糊糊地说:“我想做个女人。”
忠善哈地一笑,“真心的?”
满城笑道:“是啊,不行么?”见忠善笑而不答,于是转问:“你呢?不要学我!”
“当然不学你!”忠善坏笑,“你不想再去逛青楼了?我还舍不得那些姑娘呢!”忠善顿了顿,柔声说:“不过到了下辈子,你愿意嫁给我,我就一生都只看着你一个人。”
刚才还嬉笑着的满城,蓦地黯然下来。忠善立时住了口,他知道,满城想做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人,不是因为他成忠善。
满城自顾自地忽忽不乐,却听忠善意味深长地吐出句话:“下辈子,我想当章周。”
满城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假意取笑他:“你想当大王,不用等下辈子,现在就可以造反。”好不容易将这句话故作轻松地说出来,却还是难压气血冲动,唤了声:“忠善。”见他垂头丧气,不由心中一阵悲伤,猛地抱着他又唤:“忠善!”
忠善应了声,搂着他亲吻不停,求道:“满城,我已经对这无止尽的杀戮厌烦了!只要你愿意,我就和你一起躲开这种生活!我们离开圆辽吧!”
满城轻轻摇头,“不行……我从记事起身边就有他了,我从来不敢想象离开他,日子该怎么过。”
一股冲天妒意无法压抑,忠善激动地问:“为什么非他不可?满城,那只是你的习惯而已!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给了你什么?满城!你想要的,我可以百倍千倍的给你!满城,我比他……”
满城没等他说完,就慌忙伸手捂着他的嘴。他一怔,“爱你”两个字生生地吞进肚子里去,堵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忠善,你这是gān什么?”满城恐惧地看着他。
忠善立即收敛了严肃认真,qiáng压着悲伤,转而换上嬉笑脸孔,却不敢说话。他怕一说话,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满城见他不说话了,便松了口气,粘上他又要讨爱。
忠善抱紧满城,顾不得嫌弃糙堆里拥挤,风起云涌般的纠缠销魂,qíng倾溢却爱不够。这糙堆越狭小越好!最好这世界就只有这么大,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两人……
满城,我爱你!可是,连这句话,我都没有权利说。
满城享受着忠善热烈汹涌的孜孜深qíng,假装不见他突然红了的眼眶,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他动了qíng,却依然没有勇气挑断那根支柱的弦。
背后,是熟悉的温暖。
脖颈上,感到了暖暖的呼吸。
满城回过头,面前那近在咫尺的笑容那么温柔--“你醒了?”
“忠善!”满城松了口气,转过身子抚摸他的脸,眼里含着泪,轻声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忠善咧开嘴,口气带着嘲讽,“你也会做噩梦?是什么?说来我听听。”
“我梦见你死了。”
忠善哑然失笑,“你真是坏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又做错什么让你生气了?居然想要我死。”
“不是不是!”满城猛摇头,慌忙道:“我怎么会想要你死呢!忠善!忠善,我……我……”
“你要说什么啊?别吞吞吐吐的。”忠善说着,挪过来,恐吓道:“你不解释,我要咬你的脸啦。”
“我爱你。”
“你……说什么?”
“我爱你!”说出这句话,豁然轻松许多,满城喃喃道:“忠善!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我不想章周了,就想你!就只想你!我们离开圆辽吧,我们现在就走。为了你,我愿意离开他。以后你要好好爱我,对了,忠善,我还没有听你说过你爱我呢,现在就说!你快点说啊!我现在就想听……”
你有多爱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是我想听,非常非常想听!
你听到我说我爱你,是什么表qíng?是呆若木jī?还是欣喜若狂?你是会热泪盈眶,还是会脸红嘴拙?
我要看清楚你可爱的表qíng!我要一直记住,一直取笑你!
可是,泪水朦胧了我的眼睛,我怎么看不到?
我怎么看不到?
满城陡地睁开眼,往身边一阵摸索,僵僵地呆滞了。
忠善!
你……你怎么不在?你怎么不在?
如果那时让你说下去,会怎样?如果那时吻你蕴着泪水的眼睛,轻轻抚慰你,会怎样?如果那时答应你,会怎样啊?
彭鸿踱到满城帐外,寺虎忙抬手止住他,小声说:“夏将军睡着了。”
彭鸿点点头,立在帐外发呆。进禄问道:“晚上就要突袭了,满城若是不行,还是不去为好。”
寺虎默不作声。
帐内,突然传来低低的抽噎声,接着,变成了沙哑的哭泣,压抑了无穷无尽的悔恨和悲伤,撕扯着帐外每一个人的心。
寺虎红了眼眶,低声道:“王爷,您去劝劝吧……”
进禄道:“除了忠善,还有谁劝得动他?”
“回了圆辽就好了。”彭鸿重重地叹了口气,背手离去。
那圆辽城里,还有一个人能劝他,能安抚下他的悲伤绝望。
第69章 默守
天空泛灰,逐渐变暗。
今晚就要先发制人,从彷鸽山那边的石dòng绕到酒道谷后面,先烧了他们的粮糙,再杀了方广达。
寺虎掀帘进去,满城已戎装带刀,坐着发呆。
“将军!”寺虎唤了声,小心地看了下满城红肿的眼,“您的身子还行么?”
满城点点头,眼神突然温和起来,“寺虎,你过来。”
寺虎走了过去。
“寺虎,我抢了雄州,bī死了道醇,你不恨我么?”
寺虎一愣,苦笑道:“将军,这乱世之中,战争有什么对错?政权在谁手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满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你这小子说的话和忠善一模一样,我真是喜欢你。”
寺虎又是一愣。
满城拉上寺虎的手,寺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làng,错愕地看着满城。
满城的眼里尽是温qíng,柔声道:“寺虎,如果一个人有家的话,他就会有顾虑,他就不会太偏执,你知不知道?”
寺虎凝视着他的脸孔,已心醉神迷,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我听修仪姐说,齐家四小姐中意你。那齐老头对我有意见,想必是不满意威震军里的人。不过没关系,我开口,他不敢不听,你就准备好做新郎官吧。”
寺虎怅然若失,淡淡地谢过他,口气却没有半点欢喜。
却听满城突然转了口气:“回圆辽后我就削了你的职,你自寻出路去吧。”
寺虎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问道:“将军,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可是你太偏执了,我会毁了你一辈子。”满城和颜悦色地劝道:“你跟着我迟早会死。寺虎,我舍不得你死。”
寺虎登时泪雨横流,哀求道:“将军,我……”
满城的目光飘忽了,平静地截断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寺虎……我身边不会有第二个成忠善了。”
寺虎心cháo澎湃,脱口就出:“将军,我从不敢妄想什么,只求能以命保护你周全……我……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一心只想留在你身边,只是留在你身边罢了啊!”
满城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说不出口,狠心要抽回手,寺虎却放肆地拉着他,直视他的双眸,语气坚定无比:“我是为了你才留在圆辽的,如果看不到你,我还回去gān什么啊?”
满城疲惫不堪的眼里又盈上了泪,咬了咬牙,丢下一句:“那你就留在屏北口吧,我叫齐老头把他女儿送来便是!”然后,撇下他出帐去了。
前因
万里长空如洗,满城躺在帐营后山坡背面的糙地上,遥望天空发呆。
明天就要去攻打建清城,杀了章顺,我就不用再出征了。
我就不用再出征了?
满城苦笑。
“你在gān嘛?”忠善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阳光,俯视着满城问:“又在睡觉?睁眼也能睡着?败给你了!”
“睡你的头!”满城坐起来,看着他,微微一笑。
当年那粗布灰鞋的土小子,只不过几年,就已纡朱怀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神采奕奕的温和笑容已经挡不住一派浑然天成的领袖霸气。
满城装腔做势拱手道:“成将军年纪轻轻就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啊!”
忠善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也拱手道:“夏将军过奖了!属下已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前面只有您和大王堵着了!”
满城大笑:“既然如此,成将军不如造反自立为王!”
忠善忙捂着他的嘴,正色道:“满城,别乱说话!”
满城翻眼瞅着他看,推开他的手,问:“怎样?掌大权了,得不得意?”
忠善故意gān笑几声,说:“得意,怎么不得意?”
满城踹他一脚,笑骂:“你小子别太嚣张!”
忠善靠着他坐下,满城愁眉紧锁,道:“你说,我要不要去和姐姐道个别?自从祥光死了后,我一见她心里就堵得慌。虽然厚朴把事qíng抗下来了,但我知道姐姐心里已经认定是我毒死祥光的,她一定不会原谅我。”
“你这傻瓜,gān嘛要她原谅?”忠善伸手搂着他,劝道:“你姐虽然误会你了,但还是恨不起你呢,今后她一定会明白这不是你gān的。”
满城一脸的感动,“无凭无据的,除了你,还有谁肯相信我?我看我还是不要去见姐姐了,不然看到她那副虚弱的样子,我又心痛,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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