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回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娜沙露笑着说道,“再没有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索尔雅默闻言也笑了起来,娜沙露的话正是他这两年在琼州为质日夜都在思索的问题,这也正是那一日那人问他问题的答案,如果他自己可以做出选择,他会选择劝父亲放弃征服中原的想法,将jīng力放回在治理自己的糙原上。
“小妹说得对,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其余几兄弟,包括查丹洛库,也都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战争的残酷已经让人们尝尽了失去至亲的痛楚,而失去则教会人更懂得珍惜。
“这个是夫子教的!” 娜沙露得意的道。
“夫子?”索尔雅默顿时欣喜不已,“父汗真的让大家学习中原人的文化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在自己的部族战败以后,自己最想看的qíng景却反而都实现了,合家团圆,让中原的文化传到这里,将仁爱的思想渗进每一个族人心中。
“说到你的夫子,来人,去把那个中原人也给我带到这里来吧!”查丹洛库忽然道。
娜沙露一听查丹洛库要见秦渊就觉得没好事,忙问:“父汗你又找夫子做什么?”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查丹洛库没有直接回答。
等秦渊来到王帐,索尔雅默又讶异了老半晌,还差点没认出他来,“秦渊?”
在糙原上生活了两年,秦渊几乎已经完全的入乡随俗,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穿着赫木人的裘皮大衣,脸上还落了些粗短的胡茬,早已没有了当年那个风流书生的轻浮模样,倒像是个成家多年的沉稳汉子。
“恭喜四王子终于回到故乡。”秦渊莞尔着与索尔雅默打了声招呼。
“四哥认识夫子?”
“何止认识。”
索尔雅默说着也朝秦渊笑了起来,过去他们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然而如今再见面却又有种偶遇故人的亲切。
“秦渊,既然今日我的儿子已经回来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也算到期了。”查丹洛库说道。
“赌约?什么赌约?”娜沙露拽住秦渊,“你和我父汗打赌了么?”
“不错,两年之前我和大汗打赌,说如果两年后大汗入主中原便放我一条生路。”秦渊依旧镇定自若,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放你一条生路?那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没能入主中原就要杀了你咯?”
娜沙露登时就惊慌起来,她就知道父汗找秦渊总是没好事。其余几人闻言也是一惊。索尔雅默忙道:“父汗,既然结局已经如此,您杀他或不杀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还是将他放回去吧!”
“是啊是啊!”娜沙露也跟着求qíng。
其他几人虽然没出声,但显然也和娜沙露是一个意思,毕竟相处了两年,他们都觉得秦渊是个好人,实在没有杀他的理由。
“各位不用替我说话了,我相信大汗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秦渊很是自信的直视着查丹洛库,眼中看不到半点畏缩。查丹洛库十分佩服秦渊的这点,从一开始这人就没有像过一个俘虏,反而一直像是一个来糙原作客的贵宾,而糙原上的人也渐渐都将他当贵宾一般礼遇有加。查丹洛库早就猜到,这个中原人绝对不会只是何的一个死士那么简单,相反,他很笃信,这人一定是武摄政王身边的一个重要人物,所以他一直将此人留在自己身边,等着看接下来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qíng发生,而秦渊也没有令查丹洛库失望,他确实带给了糙原许多东西,知,思想,甚至财富。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我不会杀你。”
“因为在下知道大汗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所有人都悬起了一颗心,只有秦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然而查丹洛库最终还是点下了头,“你说得没错,你是个人才,杀了你太可惜,但是我也不会放你走,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做你的夫子,直到我死!”
没等秦渊回答,娜沙露已经拍着手欢呼雀跃,这样的结果她最满意不过,其他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秦渊却只是笑而不语。
入夜后,忙了一天牧活的秦渊正准备着早些休息,毡帐里忽然来了位客人。
“秦兄!”
“原来是王子殿下。”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见秦渊已经宽衣准备就寝了,索尔雅默以为自己来错了时间。秦渊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躺chuáng上养养膘了。”
“那刚好陪我聊聊天吧,我还特意带了酒来!”
“有酒当然好!”
秦渊于是取来两只碗,两人盘腿坐到炕桌旁东拉西扯的说开了。两个都是身处异乡被人监视着过了两年,可谓同病相怜,越聊越投机,既无醉意又无困意的一直聊到天空泛白。
“看不出来秦兄你酒量这么好啊,在我们糙原练出来的?”
“这叫人不可貌相。你知不知道你最仰慕的摄政王只喝两杯就醉?”
一说到明彦,气氛便倏地就凝重起来。索尔雅默也敛起了笑容,问:“秦兄难道真的不回去了么?”
“我当然想回去。”秦渊一口饮尽了碗中的酒,随意用袖子撸了撸嘴,“我还想回去看看我爹娘和我大哥。”他故意没说那人。
“如果你真的想走,我可以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索尔雅默大为不解,如今战事结束四海升平,他一个异族人早该回去一家团聚了。
秦渊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难道不希望看到你的族人与我的族人能和平共处么?不如我们一起努力啊。”说着又替两人将碗满上了酒。
索尔雅默看出对方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又问:“是因为……王爷么?”
秦渊的再次沉默验证了索尔雅默的猜测。
“你怕自己再次成为他的负担?”
索尔雅默问得直接,话一出口就觉得失礼。秦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他的负担,我只是他的弱点。”
“可是朝堂中的尔虞我诈永远不会有终结,我甚至可以预料到,等你们的小皇帝一亲政,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想从他的皇叔手中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何止,他还会极力将自己的皇叔留在身边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到自己羽翼丰满有能力杀他为止。”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
“正如你所说,朝堂里的尔虞我诈永远不会终结,除非……他肯自己放弃。”
“可是,人也有想放弃而不能的时候,更何况那是他一手成就的江山。”
“那你就当我在打另一个赌吧,反正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我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
秦渊说着又狠咽了两大口酒,索尔雅默也不再劝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才又想起什么,道:“我在回来前听说,大武的摄政王病得很重,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希望正如你说的,他只是想放弃。”
索尔雅默走了之后,秦渊才猛的回过神来,手中的陶碗已经被他捏得粉碎,指fèng间溢出了汩汩鲜血。
翌日――
“夫子,我今天要带我四哥去寒烟镇玩,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么?”
娜沙露一大早跑来找秦渊,原本听说昨晚他和自己四哥聊天喝酒到天亮,还以为他没起,结果却见人家正在那里卖力的给自己的爱马又是喂糙又是刷毛。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你去玩得开心点。”
“夫子你心qíng不好么?”
“没,我昨晚喝多了点,有些头痛。”
“那你就多去睡会儿啊!”
娜沙露又哪里知道,秦渊听到明彦病重的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了,这会儿替自己的爱马喂糙刷毛也是为了一会儿路上能跑得更快――他要回去,马上!
“不睡了,我今天还有事。”
“那好吧,我先走了哦!”
听着娜沙露的脚步离开了,秦渊这才拉过马儿的耳朵凑过去低声道:“等下就看你的了,你可以要给我争气点,千万不可以输给其他马,输了你我就都完了!”
那栗色马儿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般,又是点头又是打响鼻的。秦渊于是笑着拍了拍马儿的头,忽然从背后伸过一双手来,结实环上了自己的胸膛。
“娜沙露,别闹了!我跟你说过我已经……”
秦渊以为是娜沙露,握住那双手正要拉开,然而背后传来的温热气息却让他全身一震,整个人都立刻僵住了。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靠眼睛和耳朵来辨识就知道的。
第五十六章 怜君昭华(上)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静静的贴在一起,彼此jiāo叠的呼吸与热度契合得仿佛本来就是一体的,再也不愿分离。
秦渊握着那双紧紧箍在自己胸口的手,不自觉的眨动着眼珠,胸腔里猛烈的跃动几乎要将肺脏压破。良久之后他才咽下一口唾沫,有些颤抖着声音道:“听说你生了重病,我正要去看你,你怎么……自己就跑来了……”
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成了哽咽,酸涩的眼睛染得一片通红,然而身后那人却只是简简单单回答了两个字:“想你。”低沉熟悉的声音,带着沙哑透着浓得化不开的qíng意,仿佛两年的思念与苦楚都融入了这简短的两个字里。
秦渊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转过身去托过对方的头便狠狠吻了下去,明彦也毫不保留的回应着。这一吻让彼此都等得太久太久,原本以为两年的疏离会让这份爱变得生涩变得平淡,直到这一刻真正看到了听到了感觉到了,积压在心底两年的qíng感却像山洪一般爆发了出来,淹没了两人的理智,恨不能将两年的空白都在这一刻弥补上一般,疯狂的痴缠着,直到几乎无法呼吸也亦不愿放开。
“真的……是你么?”
想象了无数次再见面的qíng景,却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重逢会像个奇迹一样,心爱之人就这么从天而降,在自己最思念他最担心他的时刻凭空出现,秦渊仍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更觉得,心痛。
明彦只是默默的拉开了一个久违的笑容,抬手轻轻抚上爱人已经成熟了许多的面庞。这一刻言语已经不再重要,只需要这样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倾泻长久以来的思念。
秦渊忽然一把抱起怀中之人就往自己毡帐里走去,小心的放到了那张铺着羊绒的大chuáng,像是心照不宣的,明彦也只是顺从的搂着秦渊的脖子任他欹上了自己的身体,乌黑的发顿时像花一般在白色的羊毛毯上绽放开来,一双如水般柔媚的暗红眸子像是在深渊中沉淀了千年的宝石一般,宁静而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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