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蓦地一惊,他忙道:“住手!这样你会害死他的!”
“哈哈,韩将军,你真是可笑,我就是为了害死他方才如此做,你竟用这样的理由来劝阻我,不觉得是在说废话吗?”
“将军!莫要在乎卑职,你只管攻城便是!”被挂在城墙上的士兵大声吼道。他不断扭动身体,似要摆脱束缚,“将军!千万不要因为卑职而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薛瑶已弹尽粮绝,若我们一鼓作气,定能将其镇压!将军,别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啊!”
薛瑶挑挑眉梢,看着那士兵,说道:“不错啊,还挺有胆识,不过,你的遗言说完了。”话音刚落,薛瑶便用火把燃起绳索,而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士兵掉下城楼,一头砸在地上,料想定已脑浆四溅。
“不!!”韩凌仰天长啸,奈何他已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从城楼坠下。
薛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说:“韩将军,卑职提醒你一句,你若敢攻打城门,那么卑职就一个一个把他们全扔下去!”
韩凌不禁捏紧拳头,现在正是拿下龙城县的最佳时机,若此次放过这党刁民,不知往后他们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民心不齐,国家必乱,所以,龙城县这个后患必须铲除,只是,若要牺牲弟兄们的xing命,韩凌实在于心不忍。他咬住嘴唇,良久,才道:“那若本将军退兵,你可要放了我的部下?”
薛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道:“不。”见韩凌脸色大变,他的笑意更浓,他甚是满意地继续道:“你若退兵,卑职可一刀杀了他们,让他们的死状不至于那么惨,算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恩惠吧。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既已为战俘,那就等同于成了死人,何必再对生存抱有幻想?”
“你!”韩凌瞪圆了眼,他高举手中宝剑,大声道:“不可饶恕!弟兄们上!势必要取下薛瑶的首级,以祭无辜死去的同袍!”
“将军!不要!”城门上忽然传来高喊,韩凌寻声看去,发现小福挣脱了束缚,他三两步跑到城墙口,拼了命地嘶喊道:“将军!这是薛瑶设下的陷阱!武国的军队已到,就在城门后摆好了阵势,将军若攻进来,必会和武军发生一场恶战!武军人多势众,将军恐怕不敌啊!方才东子让将军攻城,是受薛瑶唆使,薛瑶说倘若东子照他吩咐做,便可饶他一命,但最后,薛瑶还是失信了!将军,你赶快离开……”话音未落,小福只感觉身体一空,继而迅速下坠,他不禁惨叫一声,声音划破天际,最后终结于一声闷响。
“小福!”韩凌怒吼道:“薛瑶,你简直丧心病狂!”将士死于战场,乃兵家常事,而韩凌他们,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所以,若有一天,同袍战死,他们会坦然接受事实,但像今天这样的死法,韩凌是万万不能容忍的,这是对一名士兵的极大侮rǔ!
韩凌剑指天空,yù发兵,忽有一人连忙制止,并提醒道:“将军,末将以为,小福的话不可不听。”
☆、88.薛瑶造反
韩凌正值怒头上,他大声道:“里面全是武军又如何?!我们身为将士,岂有畏战的道理?况且万一里面根本没人,不过是薛瑶虚张声势罢了呢?我们必须冲进去,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那人忙道:“韩将军请冷静,倘若里面真聚集了众多武军,我们这样贸然冲进去,定是少不了一场恶战,由此必然会造成一定损伤。此次我们出来,带的兵力有限,龙城县又处边境城市,朝中将领难以迅速赶来支援,相反,对薛瑶而言,这再好不过,因为他可得到武军更快的支援。韩将军,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还请三思啊。”
韩凌不禁顿住,他扭过头,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觉得此人前途不可估量,他分析和看待问题的方式甚是全面,且不易感qíng用事,对待时局也拿捏得准。韩凌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仔细思考其中原委,这城是攻还是不攻?小福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城门后是否已聚集武军?东子为何要主张攻城?小福和东子究竟是谁被利用?倘若里面并无武军,那此次撤兵,必会放虎归山,但若里面确实聚集了武军,无论多少,正面jiāo锋必会有所损失,现在黎国兵力不足,而黎烨就在十里地外,若贸然出兵,无疑会让黎国处于劣势,假设武军兵力qiáng盛,那么黎烨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见韩凌迟疑不觉,薛瑶脸上不禁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他趾高气昂道:“怎么?韩将军怕了啊?不过,纵使你有百般能耐,也救不回你的属下了!哈哈哈哈。”话音刚落,薛瑶又顺手推下一名黎国兵士,他的神qíng坦然,没有丝毫恐惧,仿佛对他而言,杀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韩凌不禁咬牙切齿,他满脸愤怒地瞪着薛瑶,最后的理智提醒他定不要莽撞,不要被薛瑶牵着鼻子走。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他暗想,薛瑶一次次刺激他,目的何在?薛瑶是一卑鄙小人,懂人心,又擅利用人心来达到目的,经几次相处,薛瑶定已把他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他自尊心甚qiáng,最不忍屈rǔ之事,又甚是固执,必会对不满之事追究到底。薛瑶嘴上虽是以将士的xing命威胁自己撤兵,给人的直观感觉是薛瑶自知xing命难保,龙城县不敌黎军,方才走投无路,想到用人质相要挟的戏码。然他每句话里却是充满挑衅,丝毫没有半分惧怕,薛瑶乃识时务者,若是没些底气,他不可能敢如此嚣张狂妄。那么,如此推算,薛瑶之所以敢这么做,全是因有了靠山,而这座靠山,便是武军。韩凌忽然想到,之前他挟持了薛瑶,薛瑶假意好心指路,实则是想直奔武军的接应点,这样看来,武军能进入龙城县,并协助薛瑶守城,并不无可能。
韩凌的目光扫过城墙,他仔细端详着守城侍卫的打扮和神qíng,方才是他大意,竟未注意到这些守城人的姿势与普通民兵大不相同,普通民兵哪有这般严肃,充满气势?虽他们身穿黎国盔甲,但韩凌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人就是武军假扮的!那么,小福所言便是真的,武军已经赶到龙城县,现在若与其发生冲突,结果定是得不偿失的。几经思量,韩凌怒吼一声,而后对着城墙上的黎国兵士道:“本将军对不起你们,抱歉了!”言毕,他转身号令道:“我们走!”
众将士们愣了愣,但也未敢多言,纷纷挥鞭策马,撤离了战场。韩凌心有不甘,他一遍遍重重地抽打马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愤恨。他亲手将他的部下推入深渊,偏偏他还不能做什么,就连救他们,他也不敢,这是何等的屈rǔ?他竟屈服于薛瑶这个卑鄙小人,他的尊严何在?!但相比起自己的尊严,他更要保全黎烨的安危,若再有闪失,他简直无颜面对相亲父老,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还指望他有什么作为?
滚滚huáng沙漫天遍野,恢宏壮观。薛瑶高居城楼,目送韩凌人离开,脸上渐渐绽开笑容。一旁的侍卫朝薛瑶拱拱手,恭敬道:“薛大人英明。”
薛瑶不置可否,“韩将军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武军历来中立,怎可会为了我而放弃立场?武王确实因安柔而厌恶黎王,但他不会因小失大,要与黎国反目一事,只可能暗地里进行,怎会摆在明面上?武军确实在外接应,但他们断不会来支援。不过你们也不错,这戏演得甚好,根本没有民兵的懒散,气势也不差。”
“多谢薛大人赞赏。”那侍卫道:“现在该如何处置黎王的战俘。”
薛瑶云淡风轻道:“杀了吧。”
侍卫微有诧异:“不留?”
薛瑶转过头看向侍卫,好笑道:“留他们作何?徒增隐患罢了,难道你真以为我会遵守与小福的约定,若按照我的吩咐做,便保他们不死?”
“属下不敢妄自揣度。”
薛瑶呵呵一笑,“你是聪明人,但可别聪明过了。”
侍卫顿了顿,稍作斟酌,方才又问道:“薛大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薛瑶挑挑眉梢,“能怎么办?造反呗!”
韩凌回到营地,黎烨不禁奇怪,韩凌这场战打得也太快,仔细询问下来,方才知韩凌原来是不战而逃了。黎烨心知这并不是韩凌的风格,当年韩凌为战庸国,卧薪尝胆,现如今居然会怕一个区区县官?韩凌如此做,多半是因担忧自己的安危,黎烨如此猜想,而韩凌也印证了他的想法。韩凌恐武军会追杀而来,故不敢多有停留,立即拔营回城,待时局稳定了,再从长计议。
黎烨理解韩凌,故也没多做gān预,便启程了。期间,唯有一事让黎烨后悔不已,那便是选薛瑶为官,他本以为薛瑶虽狡猾,但因是没有胆量之人,即能得些蝇头小利,但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可万万没想到,薛瑶简直无所畏惧,为得权利,剑走偏锋,并习以为常。当下薛瑶已受安宇文重视,武军也愿发兵救援,看来要想笼络武王,也只是时间问题。
黎烨回到宫里,第一件事便是命韩凌重新整合军队,讨伐薛瑶。可薛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似乎早就料到黎烨会有如此举措,彼时,薛瑶煽动邻县百姓,言黎烨昏庸无道,不配为王,现民不聊生,当起义反抗,让朝廷知道,百姓们可不是好欺负的!百姓听闻薛瑶的事迹,纷纷觉此人定是领导之才,否则怎可能在危难之中令龙城县振兴,同时还吓退黎国大军?跟着他,准没错!
所以,当韩凌收拾妥当,准备起兵之时,龙城县方圆百里的百姓通通造反,并在薛瑶的带领下,组成了一只qiáng大的队伍。韩凌心知随着薛瑶的队伍逐渐壮大,他想要将其镇压也越发困难,原本是件轻松之事,如此折腾下来,倒难办了许多。
黎国方经历一场浩劫,从与庸邶两国的战争中脱身,虽是战胜国,但其本身的实力受到严重挫伤,现又遇农民起义,当真是让人吃不消。韩凌本是擅长行兵打仗,但先王在世时,他根本无需忧虑粮仓和补给,他可以全身心投入战场,然而此时,国库亏空,百姓长年受战争摧残,早已一穷二白,难以缴纳赋税,国家经济颓败,根本难以支撑一支军队的开支。黎烨自然清楚当下的形势,虽百般不愿,但他最终只能下令缩减军队开支。
相反,薛瑶得到武国和邶国明里暗里的帮助,加之龙城县本就经济繁荣,还有他深得民心,打起战来简直轻轻松松,甚至有多处城池的县官与薛瑶谈成条件,直接倒戈了,加入到农民起义军中。面对此qíng形,韩凌万分担忧,若如此持续下去,大黎必亡啊。国家形势岌岌可危,偏偏朝中大臣根本没有向心力,自从龙臻战死后,丞相一职始终空缺,几乎所有官员都在觊觎这一职,殊不知国家危难。他们甚至想方设法讨好黎烨,搞得黎烨烦不胜烦,最终发话道:“想为丞相者,得有能耐,你们谁能镇压以薛瑶为首的起义,便加官晋爵,任大黎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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