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未免奇怪了些。
柳随风自然知晓肖明堂这般反应是为何。
“随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吗?”
肖明堂的声音略略有些发颤,这个孩子的容貌,除了那双略嫌凌厉的丹凤眼,他与墨涵小时候的模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就。
若说这不是墨涵的骨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小痕,过来。”
柳随风朝秦痕招招手,示意他过去,秦痕皱了皱眉,有些不qíng愿,但还是依言过去。他一走到柳随风身边,就被柳随风轻住手。
“庄主,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二少爷的孩子。”
秦痕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早先时候在无垢山庄的时候,他也曾问过慕少游,自己可是和那什么二少爷长得很像,可却叫慕少游玩笑几句带过去了。
现在在这里,柳随风居然说,他是那什么二少爷的儿子。
小孩子当即不乐意了。
猛地自柳随风掌下挣出来,秦痕皱眉反驳道:“我才不是那什么二少爷的孩子,我又不姓肖!”
柳随风沉了脸,道:“你当你真叫秦痕,你爹真是秦休?都不是!你本当姓肖,你是肖家二少爷的儿子。”
被柳随风一番呵斥,秦痕也动了怒,他本来是想来看看柳随风,可才见面就被人硬拽着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完全不想听!
他才不是那什么二少爷的孩子,他爹是慕少游!他就算不姓秦,也该姓慕!和肖家有什么关系。
“你们莫名其妙!”
小孩动了气,转身就要走,可才提脚,肩头又落了一双手掌,对方力道一沉,竟是肖明堂压住他双肩将他身子扳转来。
“你做什么!放开……”
冲口的呵斥突然哽住,秦痕惊讶地发现,那长相威严的无垢山庄庄主,眼中竟有泪光。
“孩子,你先听我们把话说我。”
“……”
肖明堂拉住秦痕,才开口,心中就有悲意。
当年肖墨涵与苏云镜私奔,坏了无垢山庄数百年威名,他这做兄长的一时心狠,便把肖墨涵逐出无垢山庄。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只顾着维护无垢山庄的名声,却未顾及亲弟弟安危。明知赤峰教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却始终不肯伸出援手。
后来,待肖墨涵夫妇和慕少游一道入了赤峰教,他更是恼恨弟弟不知洁身自好,身为无垢山庄之人,却与邪魔外道搅合在一起,于是更不肯认这弟弟。
可谁曾想,他一时心狠,兄弟二人竟成yīn阳相隔。
而他也是在肖墨涵将死之时才知道,肖墨涵入赤峰教并非未保命,而是去做暗间。他以为墨涵是无垢山庄的污点,其实不然,肖墨涵一直在为武林正道谋划剿灭赤峰教之事。只是,他知道的太晚……
如今旧事湮灭,他年岁渐长,一颗心也不若当年那般冷硬,平日里忆起少年时兄弟间的的亲昵扶持,更是悔不当初。
今日乍见秦痕,知晓这孩子是肖墨涵的骨血,纵然是苏云镜所生,他仍觉心底涌上股暖流。毕竟是血脉亲qíng,难也割舍……
再如何,他也得让这孩子知晓自己的身世……肖家的骨血,还是当回归肖家。
这样,墨涵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秦痕自小院里出来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明明没有太阳,他却觉得白光耀眼,惹得头也一阵阵发昏。就连院门口的守卫同他说话,他也没心思应答,晕乎乎地就往前面走。
刚才院中那两人qiáng拉着他说的话,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他不是他爹的儿子,他是肖墨涵的骨ròu,他有个娘叫苏云镜……甚至于肖陵,也一瞬变成了他哥哥。还有,他爹娘的死,慕少游和沈千扬都脱不了gān系。肖墨涵被迫入赤峰教是做暗间,可慕少游却是和沈千扬有染,他们两人,一个直接一个间接,全都是害死肖墨涵的凶手。
秦痕觉得头很疼。
这些年来,慕少游待他究竟如何,他自然清楚……
可慕少游和沈千扬之间,确实也有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牵绊,慕少游的过去,更有许多事qíng瞒着他,从来不对他讲……
小孩想得头都快爆裂来,很多事qíng不愿相信,但也有很多事qíng想不明白。
只得急冲冲往炼丹房里赶。
他要去问问慕少游,别人的话他才不要信,他只听他爹的!
只要爹说自己是他儿子,那就一定是,别人说的什么,全都不用管。
秦痕步子越来越快,最后竟然用上了跑。他飞快地往炼丹房里冲,一步也不肯停,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跑到炼丹房外,才耐不住停下来踹口气。
待呼吸稍平顺了些,便要上前推门。
可手才伸到门环上,就听屋里有些异样的声音。
炼丹房的房门并未闭紧,张了细细的一条fèng,秦痕听着那声音生疑,视线从门fèng里往里面一瞥,身子顿时凉了半截,脑子里也是轰的一声炸响。
房内,沈千扬正将慕少游压在墙上,昏天暗地吻着。
慕少游这时的态度也不若前些日子来对沈千扬的淡漠疏离,对沈千扬的亲吻,他只是软软地靠在墙上,闭着眼双颊酡红……就连秦痕站在门外都不曾发现。
慕少游当年便与沈千扬有染……
你当他真是拿你当亲生儿子?他不过是对二少爷的死心存愧疚,收养你想让自己良心安稳些罢了!
柳随风说的那些话又钻进脑中,不停回响,怎么也驱赶不去。秦痕慢慢蹲下身,抱着头,不肯听房内那些令他厌恨的声音,也不去看那些慕少游与沈千扬亲昵的画面。
究竟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蹲了好一阵,他听屋内慕少游低唤了声,“沈千扬……”略软的声调,气喘吁吁的,听在秦痕耳中尤为刺耳,但小孩子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他爹要说什么。
可下一刻,慕少游的声音又被沈千扬截住,口中溢出的,只有些意味不明的破碎呜咽声。
小孩子终于再听不下去,转了身拔腿就跑。
屋内,慕少游被沈千扬qiáng压在墙上,挣不动分毫,对方火热的唇舌一再地攻城略地,始终不肯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方才秦痕走后,他专心于丹炉里的药材,并不愿与沈千扬多言语。
他即已下定决心要走,就要尽量避免与沈千扬的接触,减少自己心软动摇的可能。所以即使知道沈千扬还留在房中,也知道对方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他却总是装作不知晓,低头忙自己的事qíng。
沈千扬叫了慕少游几声,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可慕少游总是借口忙不愿多言。
沈千扬这些日子的容忍已到了极限,再次被冷漠对待,终于也蓄了火气,qiáng抓了他压在墙上,bī他和自己对视说话。
被qiáng制住,慕少游还是如往日一般,尖牙利齿刺伤沈千扬,只希望沈千扬忍受不住,早早丢开他自己离开。可这次沈千扬却没有以往的好应付,慕少游刺伤人的言语说得多了,沈千扬竟直接用吻qiáng封住他的口,不让他再说那些过分言语。
沈千扬手上力道极大,慕少游挣不开,只能任由对方肆意妄为。他被吻得昏头转向浑身发软,全身的尖刺也立不起来,就连推拒的双手也渐渐变软落在一旁。好不容易挣开些,要呵斥对方放手,但才唤出沈千扬的名字,又再次被堵住嘴。沈千扬的舌头霸道地伸进他口中,贪婪地汲取他口中密津,紧紧吮住他的舌头,索取他的回应。慕少游根本无法抵抗,直到他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榨gān,头脑一片发白,沈千扬才放开手。
唇舌得了自由,慕少游垂着眼睑,软软依着墙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还要努力不让双腿发软的自己滑坐下去。
沈千扬的手仍旧紧拥住他双肩,不肯放他丝毫自由。
慕少游喘了一阵气,待呼吸平稳下来,才抬起眼,眼中已没了先前的媚丽色彩,而换做清冷沉静。
“要是吻够了,就放开!”
第二十二章
“怎么可能够。”
沈千扬闻言,心里即怒,又满是无奈。
而那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远胜过怒气。
对于慕少游,他若是能放开,早就已经放手,又何必死死绑着对方让人厌弃。可是,近乎执念,他就是无法放开这人。
当年尚且放不开,何况如今。
心底也有悔恨,上次一时冲动,竟将两人间甜蜜的苗头全部扼杀。
“少游,我们好好谈一谈。”
肩头的禁锢松开,慕少游怔了怔,继而失笑,“好好谈一谈?”
什么时候,这样的话,也会出现在沈千扬口中?
早些时候,他若也能如此刻这样冷静地告诉自己,想要好好谈一谈,他们之间又何至于会到这种僵持的地步。
而沈千扬这种冷静,在他连身到心都觉得冷觉得累的时候才到来,是不是太迟了些?
侧过脸,慕少游看着一旁药炉,炉底火舌不停舔着炉底,颜色由红到蓝,一点点浅了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过了头。
“我现在很忙,沈千扬你想说什么,都等以后再说吧。”
沈千扬所有的言语,他都抗拒去听。
所有可能动摇他离开决心的话语,全都不需要听。
当日他便是自信得过了头,觉得两人间那些障碍,他们都能跨过去,才自以为是地许下那样的承诺,要以真心偿沈千扬深qíng。但当真实摆在面前,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沈千扬的霸道qiáng硬,还有对他的不信任,已经深入骨血,正如自己个xing里的尖锐刻薄和爱记恨一样,都是抹不去的。
然而改不掉这些,他们还是会在彼此伤害的路上继续走着,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没有办法等以后再说。”
对于慕少游这种近乎死寂的平静,沈千扬没有办法听之任之。只因为他知道,慕少游这个人是多么的倔qiáng傲气,他表现得越是平静,就意味着事qíng越难以解决。如果不早日打破两人间的僵局,他和慕少游之间,将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晚的事,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依你。”
慕少游一再拒绝听他的话,心底的急躁让沈千扬已没有旁敲侧击的耐xing,直接将两人间最直接的问题摊开来将。
他话一出,不意见慕少游唰白了脸,就连看向他的眼神也瞬间带了疏离。
记忆里那些令人心灰意冷的疼痛再次浮起,慕少游挑眉笑了来,笑容里全无暖意:“如果我说,我要你从今往后,无论什么事qíng都无条件地信任我,任何时候都不再qiáng迫我,给予我想要的所有尊重自由,你能做得到吗?”
慕少游说着这话,连自己也忍不住发笑。
要沈千扬做到这些,跟要自己摈弃骨子里的尖锐刻薄睚眦必报一样,都是苛求……
“你若做不到,又何必bī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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