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意迟迟【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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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松松地就让刘刺史看中了自己,甚至于没用多久,她连身子也有了。

  然而,这个孩子来得这般不合时宜。

  她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他,她一直都十分仔细,生怕自己会怀上刘刺史的孩子,可不曾想到底还是失算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不会留他。她连犹豫也不曾犹豫分毫,便狠心地将他当做一步好棋落了子。

  从此以后,不仅刘刺史待她更加不同,江氏那绵软xing子菩萨心肠的人,即便被人诬陷。也仍当她是个可怜人,反而心怀愧疚。

  她在刘府里的地位,一点点稳固。

  于刘刺史那样的男人而言,正妻是用来敬的,而妾才是拿来jiāo心跟宠爱的。

  在这一点上,江氏连为她提鞋的本事也无。

  但她本意不在争宠上。对这些事也无甚兴趣,刘刺史不过是枚棋,江氏更是根本就连棋也称不上。

  梅姨娘心底里,对江氏视若无物。

  江氏既使人请她去,那她就去。左右江氏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然而绣鞋才刚刚踏上台矶,她迈开的脚步就顿住了。廊下站着的几个婢女中,有一人令人印象深刻,她只在昨儿个见过一面,这会再见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连三姑娘身边,唤作扈秋娘的替身婢女。

  梅姨娘的脚步鲜见的踟蹰起来,久久不曾迈上去。

  廊下的丫鬟瞧见了她。便迎上来,墩身一福:“姨娘,夫人候着您呢。”

  “不巧。我这肚子也不知怎地,突然疼了起来……”梅姨娘捂着小腹,低低“哎哟”了声,蹙着秀眉,脸色也果真白了下来,“我去去便回……”

  言罢。她转身要走。

  那丫鬟上前一拦,急声道:“姨娘。夫人等了好些时候了,说不管怎样。都要请您先进去见她一面!”

  梅姨娘听着这话qiáng硬得不似江氏往常会说的,眼皮一跳。

  “您左右都已经走到这了,就且忍一忍,先去见过夫人一面不迟。”几个丫鬟都是一早就得了吩咐的,这会不容她推脱,三两下就将人给扶上了台矶,又有婢女动作飞快地将帘子打起,半推半送的将她拥了进去。

  梅姨娘自进刘家以来,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不觉下意识将颗心提了起来。

  进到里头,未及站定,她就先看到了坐在江氏下首的绯衣少女,正在同江氏的小女儿锦娘说着话。

  梅姨娘面上立时神色变幻,来回几息才平静下来,可她心里这会已成了一团乱麻。

  倚栏娇怎会无用?

  她亲手培育出的花,同昔年她见过的分毫不差,不可能没有用处!

  瞥见若生的那一瞬间,她的牙便咬紧了。

  裴氏一门不复存在后,她遥遥望着云甄夫人那张脸,曾在心中发过誓,今后若有机会得遇连家人,不论是谁,乃至老弱妇孺,但凡只要冠着“连”姓的,她皆不会放过,当是见一则杀一!

  血债当血偿,裴氏一门上下数十口人,除她之外,无一人生还,连家凭什么昌盛兴隆?

  他们理应落得比裴氏一门更凄惨绝望!

  是以初见若生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按捺了多年的愤恨在顷刻间如火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很快就将她的理智、忍耐……都烧得一gān二净。

  况且她听闻,来的这位连三姑娘,是云甄夫人最疼爱的侄女。

  即便如今还不能拿下云甄夫人,先咬掉她身上的一块ròu,叫她疼上一疼也是好的。而且她已经准备离开刘家,刘家这烂摊子,迟早也得由他们收拾gān净,倒不如直接借了连家的手来处置。连若生如果死在刘家,依她所知云甄夫人的xing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很快,就祭出了那株她私下里因思念家人而培植的倚栏娇来。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甚至于不必动一根手指头。

  她还牢牢记得祖父跟父亲都说过的话,倚栏娇这种花,有伤人之嫌,不应流存于世,但祖父惜花,不忍毁去,便只将倚栏娇藏了起来。可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的花,却莫名出现在了那一年裴家上贡的花木中。

  只一株,就毁了整个裴家。

  她如今拿倚栏娇来要连家人的命,委实合qíng又合理。

  然而连若生还活着……

  梅姨娘想笑一笑,可面皮僵硬,连一丝微笑也难以挤出。

  她听见江氏轻咳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上前见过江氏,又来同若生几个问安。

  锦娘虽不喜她,但脸面从不落下,闻言也喊了一声姨娘。

  “老爷的身子可好些了?”江氏让人搬了锦杌来,赏她坐下。这才问道。

  梅姨娘听她第一句问的是刘刺史,心中微宽,答:“已是好多了,昨儿个夜里咳过几次,但较之先前,已是见好许多。”

  江氏松口气:“这便好……”

  这时。若生笑了起来,侧过脸看向梅姨娘,笑着问:“怎么不见拾儿?”

  梅姨娘心头猛跳,但即便拾儿被捉了也不怕,拾儿对她的事知之甚少。而且她只让拾儿去搬花,拾儿就是有心想说,也定然说不出什么话。

  加上倚栏娇已从世间消失整整十二载,若非她手中还留有昔年逃命之时母亲塞进她怀中的百花谱,就是她只怕也记不清那花的模样。

  故而拾儿要搬的花,也不会有人认得,她不怕。

  她勉qiáng挤出笑意来,qiáng自镇定。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她敷衍了几句。

  江氏低头吃茶,锦娘则盯着她看。只有若生笑吟吟的:“拾儿今儿个一早来我这搬花,我瞧她细胳膊细腿的,还生怕她搬不动,不曾想这力气倒是不小。”

  梅姨娘笑意微滞。

  江氏抬起头来,将手中茶杯轻轻顿在了手旁小几上,问:“这花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一大早。若生便来同她请安,恰逢锦娘也是个惯常早起的。江氏就笑着留了她们一道说话,等着厨房送了吃食上来。

  江氏问若生夜里可是没有睡好。若生答花香怡人,睡得很好。

  锦娘就在边上cha话问可有喜欢的花。

  若生就说,昨儿个晴姨让人送来的那几盆花都很好。

  “我使人送去的?”江氏听了一怔,随即面色微变。

  若生就讶然道:“难道不是晴姨送的?那几个婆子扯谎了不成?”

  说到婆子扯谎,那就是她治家不严,没有主母威风,江氏眼见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说那花是自己送的了,只得qiáng硬起来,让人去找了那几个婆子来问话。

  婆子又扯出了江氏身边的大丫鬟来,说是大丫鬟吩咐的夫人让送花去。

  江氏是越听越觉不对劲,又揪了那丫鬟出来,那丫鬟抵死不认,说没错,就是夫人您先前给吩咐的。

  可江氏xing子再软和,记xing却没那么差,焉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当下发话说她再不从实招来,就找人牙子来将她卖到那同东夷jiāo界的苦寒处去。

  丫鬟一听糟了,再不敢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供出了梅姨娘来。

  江氏这才知晓梅姨娘竟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了这样的事。

  她一向好脾气,这回也忍不住了,急匆匆让人寻了梅姨娘来。见到人,她仍佯作不知qíng,问了一句,想着她若坦白便也罢了。可梅姨娘闻言,却装起了糊涂。

  江氏着恼,先让锦娘陪着若生下去用饭,自己留了梅姨娘同大丫鬟对质。

  梅姨娘抵死不认,说江氏的丫鬟红口白牙污蔑她。

  但梅姨娘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是慌的,若生的到来,令她满心怒火,乱了方寸,做事也就显得不够缜密。

  不过她的确算漏了江氏这一步,没料到江氏竟还有今时这般qiáng硬的时候。

  见她不认,江氏便想起方才若生无意间说起这花会不会是刘刺史让梅姨娘送的,心头更恼,遂道:“也罢,你是老爷的心头ròu,我若要发落你也得先经了他,你这就随我去见老爷将这事说个清楚。”

  第093章 比试

  梅姨娘焉能真让江氏去见刘刺史?她听着江氏越发不容人迟疑的声音,转瞬间心中就已是百转千回。

  与此同时,应了江氏的话随锦娘一道下去用饭的若生,则在落座后佯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话,问锦娘是否会琴。锦娘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学倒是勉qiáng学会一些,称不上会。”

  若生便笑,说她这是谦辞,不信她不会,瞧着那手指修长柔软,就像是生来就会的。

  锦娘听了面上一红,嗔道:“连姐姐这是取笑我呢!”

  “这怎是取笑你?”若生颊边笑意愈深,半是感慨半是汗颜地道,“你是不知,我在家中时,是几位堂姐妹中琴艺最次的,先生每回听过都恨不能从未有我这么个学生。”

  不料她说起自己的弱处来是这般直白,锦娘愣了愣,随后就欢喜起来,笑言:“连姐姐这才是谦辞吧?你的琴弹得定然比我qiáng!”

  官宦世家里,绝大多数的姑娘都有一门绝技,或是女红又或是琴棋、茶道等等,这其中,又以京城里的姑娘最为看重,自幼便请了名师来教授的,不在少数。即便是连家这样,并不在乎家中姑娘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的,也是重金聘了颜先生为西席来府授课。

  所以长在平州,自小就向往着京城日子的锦娘不愿意相信连家的姑娘琴艺不佳,也是qíng有可原。

  锦娘说完,不等若生开口,立即又道:“待用过晨食,我们命人搬了琴去园子里。比一比可好?”

  小姑娘家家,心底里终究还是盼着自己能比若生qiáng的。

  若生笑着眨眨眼,揶揄道:“你若赢了,可不准笑话我!”

  锦娘双颊如有红云弥漫,但许是想着自己没准还真能赢。下巴微微昂着,声音里带上了两分自矜:“连姐姐赢了,也一定不准笑话我!”

  “我怕是赢不了你……”若生摇着头,笑吟吟。

  锦娘的xing子面上瞧着同母亲江氏并不大相同,但她们母女俩骨子里却是如出一辙。

  绵软和善亲切容易自我愧疚,但真遇上了事。也是会较真的,她们心中自有衡量,什么事该坚持,什么事又不该坚持。

  她困住了拾儿,梳洗更衣整顿过后就去见了江氏。借口请安,闲谈之中无意中提起了昨日婆子送来客房的几盆花。那花既不是江氏嘱咐婆子送去的,依江氏的xing子,势必较真查清才肯安心。

  事qíng出在刘府内宅,江氏身为当家的主母,这点手段跟本事不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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