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不管哪朝哪代,清官与贪官,好人与坏人都是并存的,从来皇上要做的是治理好这个国家,平衡各个方面的势力,这治理好国家,跟将贪官污吏都除个gān净是没有关系的,在朝堂之上,亦没有好官和坏官的区分,只有有用和没有用的区分。
一个官,贪财,可是他忠心耿耿,能够为皇上办实事,这就是好官。
一个官,虽然清廉,却处处跟皇上作对,固执己见,迂腐不堪,这在皇上眼中,就未必是好官。
皇上会在这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就跟天枰一样,一会儿这边下去了,一会儿那边下去了,总的来说两边端平,每日里看着几方势力互相斗争,这皇位,他才做得安稳,可如今,朝堂之上众口一致,纷纷上折子弹劾瑜王,看上去似是瑜王倒了大霉,可其实,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依着皇上那多疑的xing子,自然会怀疑这件事qíng。
朝堂之上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意见一致地攻击起瑜王来了,连一个说反话的人都没有?自然有那忠心耿耿的臣子看不过去瑜王的所作所为,弹劾他,可是其他人呢,跟着瞎起哄吗?
自然不是,这必定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行为,是谁在暗中cao控?
昀凰眉头轻皱片刻,问道:“是瑜王吗?他这么做,目的就是让皇上对太子起疑心?将太子推到刀尖làng口上,让皇上心生猜测,好对他从轻发落,毕竟他真的倒下来的话,太子岂不就是一家独大?皇上若是愿意看到这个场景,当初就不会暗中扶持他来跟太子相对抗了”。
“瑜王狂妄自大,xing子骄纵,你认为他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昀凰一怔,想到当日瑜王看着她那不善的眼光,那样一个xing子张扬的人,刚愎自用,只懂进取,不懂后退,应该不会出此下策,“那就是萧贵妃,或者……直接是平西侯爷?”
昀凰眉头一扬,仔细思虑着这件事qíng,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她拿出笔来在纸上写下皇后,太子,萧贵妃,平西侯,瑜王,辰王……几个字,又顺带着将每个人手下的势力写了出来,这明面上,因为吏部尚书被革职,周海清上位之后,自然而然的这吏部就不是瑜王的了,如今礼部,工部都是瑜王的,而兵部和户部都是旧时右相留下来的人脉,是太子一脉的。
太子一直以来势单力薄,在朝廷里面没有什么朋党和依靠,只能靠自身的人品和民间的好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这些年来qíng势很不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虽未曾有多大的建树,却也从未出过错,这一句“不曾出错”看似简单,其实真正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而瑜王,这些年因着皇上的刻意纵容,势力越来越大,可是近些时日却频频出错,据可靠消息说是在后宫中,自萧贵妃得罪了兰贵妃,皇上至今都不曾去过华清宫,连带着对瑜王也狠戾了起来,以前瑜王身边的人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总是小惩大戒,可如今,皇上对他却是动真格的……想到此,昀凰又将兰贵妃和六皇子轩辕启的名字写了下来,指着他们问道:“慕容,你可知这兰贵妃有什么来头?”
慕容瑾摇了摇头,他虽出入宫廷多次,却从未见过这位兰贵妃,甚至连六皇子的面都不曾见过。
玄北叹息道:“这六皇子还真是可怜,能活到这么大真的不容易”。
可怜?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六皇子可怜了,昀凰不解地问道,“为何说他可怜?”,她见到的六皇子明明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小男孩啊,虽说有些调皮任xing,却也不失可爱。
玄北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讲道:“这兰妃啊,病了多年,她怀孕的时候竟然瞒住了后宫所有人,一直到她快要临盆的时候才被人知道,因着她有宿疾,身子骨虚弱,六皇子生下来没过多久,皇上便下旨jiāo由宸妃替她抚养,每月初一,初六和初十五则送到长信宫去,前几年还好,六皇子一直平平安安的,可就从去年开始,许是有人见不得六皇子安好,竟然对他下了毒手,那短短一年,他先后落过水,中过毒,摔过跤,好几次差点断过气去……”
“天哪”,墨衣向来喜欢孩子,闻言捂住嘴,不可置信道:“这是真的吗?”
玄北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他好歹是个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qíng,难道皇上就不彻查吗?”
“彻查了,杀了几个宫女和几个太监,可是没有用,不过是雷声大雨点下……六皇子受伤的事qíng依旧,甚至还有宫女,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竟然拿针在六皇子身上狠狠地戳了十几针,若不是被人发现,六皇子怕是要被她生生扎死”,讲到这里,玄北面露不忍,叹息一声,道:“这出生在皇家,也真是一件悲哀的事qíng,六皇子才不过五六岁大的孩子,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衣食无忧,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可是他出生在后宫,就注定身不由己,能不能活到成年还未知……这件事qíng闹大之后,皇上震怒,誓要揪出幕后凶手是谁,谁知道那出手的宫女竟然咬舌自尽了,至此,这事qíng就不了了之,据说兰贵妃哭晕在长信宫,也是因此,皇上才允许六皇子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可以留在长信宫,自萧贵妃和兰贵妃御花园一闹之后,也不知皇上是不是为了打压萧贵妃,竟然下旨将六皇子jiāo由兰贵妃亲自抚养,后宫中人没有他的应允不得出入长信宫……”
第三百五十章 心疼六皇子
昀凰在听到六皇子被扎针的时候,想到那日在御花园见到他时,他一双澄澈的双眼里满是阳光和憧憬,闪烁着晶亮的光芒,犹如黑色玛瑙一般gān净纯澈,半点yīn霾都见不到,那时候他拽着她的手,扬起小脑袋,天真地问道:“仙女姐姐,你可以做我的gān娘吗?”
彼时她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嘴角微抽,内心是万分拒绝的,在她看来,六皇子调皮任xing,生长在后宫之中,又有皇上的宠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无忧无虑,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不知道人间疾苦,实在是调皮得紧,甚至在他后来抱着他的时候,她都是能躲就躲,不想跟这个熊孩子过多的接触。
如今想起来,昀凰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一揪,生生的疼着。
他还那么小啊,到底是怎样的丧心病狂,让那些人对着如此可爱的小孩子下毒手!他才五六岁大的孩子,那么地天真善良,那么地可爱乖巧……还有他的娘亲,那位兰贵妃娘娘,看上去也是仙人之姿,一眼瞧上去就觉得她这样的女子与后宫格格不入,她就不该出现在后宫,而应该在山林原野中,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样被囚禁在后宫之中,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亲自抚养,这是何等的悲哀。
想到此,昀凰眉头微凝,皇上如今把她捧出来,会不会就是打算利用她来打萧贵妃的脸面,毕竟萧贵妃宠冠后宫多年,突然之间这个沉寂多年的兰妃冒出了头,依着萧贵妃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xing格,说不定会用尽手段将她除去……昀凰自认不是那等心地善良之人,却还是忍不住替这母子两痛心,祈求着她们能够平安度过,他们本该享受更好的生活。
等回到京城,她也该去后宫看看皇后,顺便带着外面的小玩意儿看看六皇子,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能将他们母子带出宫,好歹也该尽尽所能,给那个小孩子带去一丝丝的温暖……
昀凰看着纸上的“轩辕启”三个字,长叹一声,手指从名字上划过,点在了瑜王那里,脑海中灵光一闪,挑着眉头,道:“慕容,这事qíng若是平西侯爷幕后所为,这件事qíng就大有问题了!”
“哦?”,见她反应了过来,慕容瑾笑了,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问道:“说说看”。
“想起来,外祖父曾评价平西侯爷,说他最擅长把握圣上的心意,既然他如此了解,便该知道,皇上的疑心病便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直指敌人的心脏,用得不好,就能祸及到自身!”
昀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接着道:“他这样cao控朝堂,借着瑜王殿前失仪犯下重罪,很多大臣弹劾瑜王之际,让瑜王一派的人也跟着弹劾起来,让朝堂之上众口一致,一同排斥瑜王,近日来太子的风评越来越好,隐隐有稳坐东宫的架势,这样一来,势必会给人形成一种太子cao控朝政打算彻底打压瑜王的感觉,皇上会因此对太子生出忌惮之心,但这只是刚开始,等到后来,皇上想明白了,自然就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到时候皇上忌惮的可就不是太子,而是瑜王了,连皇上的心思都敢揣测利用,瑜王此举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自然得不偿失,皇上不比太子,真的打击报复起来那就是灭顶的灾难!”
玄北和墨衣听的怔神,看着昀凰的眸光满是赞许。
昀凰话从心出,话到了这里,心思一转,猛得一怔,看着慕容瑾的目光灼灼,忍不住开口问道:“慕容,那平西侯……若瑜王此番行为幕后是平西侯爷在出谋划策,那平西侯爷他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给瑜王出这个主意?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主意看起来对太子不利,其实真正害得却是瑜王?不……他那样工于心计的人,他那样了解皇上xing格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那他此举害了瑜王,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害瑜王?”
昀凰猛得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推理道:“平西侯爷不会无端这么做,瑜王xingqíngbào戾,遇事容易冲动,被皇上打压之后势必心中愤恨不平,到时候只要有人在他耳边chuīchuī风,煽风点火一下,那他……”
昀凰说到这里一下子止住了话头,扭过头去看着慕容瑾。
慕容瑾端坐在椅上,慢慢的品茶,见昀凰看了过来,他放下茶杯,面色不变,眸色深幽,声音却是清而冰冷的,吐出她未说完的话,“那他就会走上绝路,起兵造反”。
见他这般的淡定,仿若一切尽在掌握,昀凰狐疑地看着他,一个大胆的猜测从脑海中浮现,会不会此事,他也有参与?昀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如果他不反呢?”
“总会有一件事qíng,有些人bī迫他反”,慕容瑾说的笃定,他眸光一动,看着昀凰,叹息一声,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这次真与我无关”。
这次?
昀凰敏感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神更加狐疑,这次没有,岂不是在其他方面,他与那人有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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