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巧合多了,便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而这个人,目的绝不仅仅是让昀凰当众出丑,定然还有下一步。
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他的女人!
看昀凰面上一下子涌起的薄汗,似是撞到伤口了……慕容瑾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心疼,再抬头时,眸中一片清明,无风亦无波。
那宫女心知闯了大祸,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对着昀凰不住的磕头,“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郡主恕罪!”
这边的动静过大,众人本是瞧着楚怀觞手中的圣药,听到响声,皆是看了过来。
见昀凰拧着秀眉,手扶着腹部微微俯身,淡紫色的华服上沾了少许墨汁,书案微微倾斜,看上去像是被撞歪了,一旁的宫女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满脸惶恐。
墨衣赶紧上前,目露担忧地看着昀凰,瞧见她的动作,小声问道:“小姐……你可要紧?”,昀凰对着她浅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心。
皇上问道:“发生什么事qíng了?”
昀凰闻言,扶着墨衣的手起身,深呼吸了几口气,目光冰冷,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
将才所有人都盯着楚怀觞,无人瞧见这宫女的动作,只会认为这宫女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再一不小心撞上她的,即便知道她是故意的,此刻,当着众人的面,若是她指出来,这宫女虽然会受到严惩,别人却会认为她是因为宫女一不小心撞了她,让她当众丢人,对宫女怀恨在心,从而刻意打压她。
世界上的很多事qíng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从来弱势的一方总能受到别人的同qíng和可怜。
哪怕错的明明就是这个宫女,只要这宫女再哭闹一下,委屈的求个饶……那她昀凰心狠手辣,没有包容之心,连一个小宫女都不放过的名声便从此传了出去。
并且,这宫女收到的惩罚越厉害,那她昀凰得理不饶人的名声就会越臭。
想通了这一点,昀凰心里发冷,心知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只怕对方还有后手,当下,对着皇上行礼,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一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弄脏了画卷,惊扰了大家,还请皇上恕罪”。
她目光清澈冷冽,绝口不提跪在地上宫女的过错,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昀凰好好的站在那里写字,怎么可能会碰倒那宫女,自己再撞疼了腰……这事分明是那个宫女走路不小心,当下,很多人因着昀凰一力承担责任的行为,对她高看了几眼,看向地上宫女却充满了指责:走路都不会,冲撞了郡主,还让郡主替她承担责任,这个宫女,真是不懂事。
皇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宫女,一挥手,“郡主免礼,请起,来人,将这不知礼的奴婢拖下去”。
那宫女一听,吓得连忙跪地求饶,立刻便有几个侍卫进来,将那宫女拖了下去。
皇后笑道:“郡主还是回座歇着吧,写字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qíng”。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我们这么多人等着看昀凰郡主的书法,没道理让大家白等一场”,萧贵妃接话道。
另一个颇为受宠的嫔妃接话道:“是啊,郡主将才也说自己才疏学浅,莫不是故意就着这个机会,刻意打翻砚台,好避免一会子写完,不像个样子,当众出丑……再来,皇上对郡主可是寄予厚望,此刻却出了这样的事qíng,倒是叫人好生失望…”
她是依附着萧贵妃的,见萧贵妃刻意针对昀凰,便赶紧跟着给昀凰下马威。
闻言,轩辕逸不gān了,他迈着小腿儿一溜烟跑到昀凰身边,拽着她的手,仰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仙女姐姐要不要紧啊,疼的话,逸儿帮你呼呼……”,他说着,就拉着昀凰想往座位上走,突然一扭头,瞧见了桌面上昀凰写的字,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巴掌大小小的脸蛋上露出惊叹的表qíng:“哇,仙女姐姐写的字真漂亮啊……”
小孩子都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他当即就忘记自己要做的事qíng,放下昀凰的手,伸出胖嘟嘟的手,将书案上的宣纸拿了起来,展现给众人看。
宣纸一打开,顿时就引来众人的灼热目光,只见上方写着几行诗句,尚未写完,在下面,一滩黑色的墨汁毁了整个作品。
那上方的字,完全不似女儿家的纤细流动,淡雅俊俏,反倒是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浑厚有力,遒媚劲健,酣畅潇洒,皇上一眼瞧见,当即拍手,赞叹一声:“好!好!好字!”
在细看那上面写的内容,更是大为吃惊。
顾清让是个典型的书痴,在他那个角度根本看不清纸上的内容,一听连皇上都叫好,当下坐不住了,从椅子上一蹦而起,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这是从哪盗来的?
顾清让在看见字时先是一赞,不由得读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
读到这里,便是一滩墨汁。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惊,细细品读下来,只觉得此诗句写的甚好。
有那爱好诗词的姑娘们当即眼睛发亮,忍不住凑了上前,细细品读下来,都是大为惊叹,小声的讨论起来。
这是什么诗词?
为何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是昀凰写的?
如此的绝诗妙句,当真是她能做出来的?
慕容瑾听完之后,微诧,抬眼看向昀凰,深如幽潭的眸子里色彩变了几变,最终化成一丝无奈的浅笑,书法确实了得,这遒媚劲健的笔墨、疏朗雅静的字态……记得镇国侯爷的字迹便是如此,看来她这一手的好字乃是镇国侯所教导,只是……
她这是从哪里盗来的诗句?
如此绝美的诗句,不管是诗的意境,还是遣词造句,皆是达到了极致,令人称绝!堪称完美,若是出世,定能传遍千里,流芳百世,没道理无人知晓,也绝对不可能是她所写。
莫非,她认识什么世外高人?
顾老抚摸着胡须,眸中满是赞叹:“文采承殊渥,流传必绝伦,当真是好词!好句!”
能得到顾老肯定,这诗词必定是绝好的。
最夸张的莫过于顾清让,他满脸的震惊和惊喜之色,对着昀凰写的诗句赞不绝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唤了一个宫女拿来了新的笔砚宣纸,激动万分,“嫂子,好嫂子,你不是还没有写完吗,这应该是上阕吧,那下阕呢?下阕是什么?”
他满脸期待得瞧着昀凰,那神qíng,好似昀凰说一句没有下阕了,他就会跟昀凰急一般。
昀凰有些无奈,接过他手中的纸笔,将下阕写了下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念完之后,顾清让面上的神色更加jīng彩了,他激动万分地念上好几遍,不停的感慨着好诗啊好诗,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此诗词堪称绝句!日后定能流传千古!
顾清让感慨着,对着昀凰便扑通一声拜了下来,“枉费我苦读诗书十余载,在遇见瑾哥哥之前,我以为自己是最有才华的人,直到如今,清让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人,人外有人,嫂子,你若是不嫌弃清让,就收我为徒吧!”
昀凰一脸的黑线,面前这个俊朗的少年当真是个书呆子,怎么跟孩子似的想到一出是一出,因为知道他心思单纯善良,又是跟慕容瑾要好,昀凰便把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面对着他殷切至极的目光,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会儿功夫,她腹部的疼痛已经缓过来了,便上前一步,扶起顾清让,好笑道:“不必多礼,你既然称呼我一声嫂子,咱们就是一家人”。
顾清让一脸的认真:“那嫂子你要教我!”
教他?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学士,而她,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将才不过是盗窃的苏轼的诗词摆弄一下。
怎么教?教他什么?教他怎么盗窃别人的诗句吗?
昀凰面上点着头,内心却是各种无奈加无语,难不成日后要不断的给他背诵古代文人墨客的作品?可是,她记住的也不多啊!就那么几首,日后背完就没了……她内心崩溃,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好端端的,她写这首诗做什么?平白的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就随便写几个字应付一下得了。
顾清让接着问道:“嫂子,你写的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见昀凰答应了,顾清让开心的不得了,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宣纸,乐呵乐呵地跑到自己的座位上,献宝似的拿给慕容瑾看。
对于自家孙儿的行为,顾老见怪不怪,他抚摸着胡须呵呵笑着,眸光从慕容瑾和昀凰身上划过,好一对才子佳人,他是三朝元老,眼光毒辣,自然能看出来这二人并非等闲之辈,清让这孩子本xing纯良,然心思过于单纯,不通人qíng世故,有他们二人照应着,他也能放心不少。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慕容瑾目光在她苍劲有力的字迹上一顿,随即目光停留在下阕上,在心里默念着这一段诗,黝深如潭的眸子加深了一层,漾起层层的涟漪,他抬头,看了看昀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吗?
心里默念着,叔父,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那时候……那时候我们便能够团聚了。
“哈哈哈——好!好!好!”
皇上哈哈笑着,“好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眼眸扫向一脸兴奋的轩辕逸,似是透过他看到了兰贵妃的身影,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赞道:“来人呐,昀凰郡主救了朝阳和六皇子有功,柔嘉居质,婉嫕有仪,蕙质兰心,才华出众,深得朕心,封为昀凰公主,重重有赏”。
昀凰恭敬的谢恩,这才缓缓退下。
见此,萧诗安指尖狠狠地陷进手掌心,本想让她当场出丑,再由她上场表演才艺,让众人皆看出她比昀凰要出色的多,谁曾想,昀凰当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才华横溢,那首词,便是她都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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