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假装中毒偷袭若言,当然不能戴这古里古怪的面具。
凌乱的脚步声,在地道中回dàng。
若言微笑着站在新开凿的地宫出口,看着众人眼神涣散地从临时搭建的阶梯上走出来。
出口就在凤鸣原来的房间里,此刻,四面墙壁已经被全数拆去。数千jīng兵,明枪利剑,团团围绕着。
西雷和土月族的人,拖拖拉拉地探出头,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睁着,围成一团。
最后出来的,是容恬和凤鸣。
一个气宇轩昂,一个俊美恬静,紧紧靠在一起。若言似乎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两人竟然会乖乖站在自己面前。
「嘿嘿,真是痴qíng,中了毒也贴得这样紧。」若言审视两人,把手中的魔铃jiāo给旁边的妙光,挑起凤鸣下巴,笑道:「鸣王别来无恙?」触手的肌肤滑腻动人,叫人惊叹造物主的魔力。
没有焦距却还依然美丽的眼睛,却瞬间定了定,仿佛流星闪过。
若言恍然,急退。
「有诈!」他叫得虽快,却已经来不及。容恬腰后的宝剑,已经伸到他面前。从容一刀,任若言退得再快,也溅出血花。
容虎大喝:「动手!」
众人涌动,眼中杀机浮现,哪里有半点涣散?
「抓住离王!」
残酷的厮杀,飞溅的鲜血,呼啸的吼声,在身边穿梭。
若言身边的侍卫措不及手,惨叫连连响起。一时间,若言和他的近身侍卫团竟被西雷众人围在中心。
而最外层,竟然是离国数千jīng兵。
「王兄!」妙光大急。
真是乱局。
容恬大喝:「若言看剑。」
猛一抽身,宝剑击中盔甲,火花迸she。一阵剧痛让若言皱眉。他也不是平常之辈,转身抽出宝剑一挡,受了容恬一剑。
跄跄后退,再挡一剑。身边的侍卫拼死抵着其他人在身侧偷袭,若言正面迎战容恬。
两国君主,在乱战中对攻。
惨烈,外面的离军护王心切,正对中间数百人围杀。
尚有余温的残肢,在空中飞溅鲜血。
时机稍纵即逝,容恬连攻三剑,虽伤了容恬,却知道大势已去。身边所剩之人,在不足数息间,只余两百。
己方死伤惨重,已有英勇的离兵,杀入包围圈,渐渐靠拢qíng势危急的若言。
容恬不待思索,转身拉住凤鸣。
「突围!」
突围,从哪里突围?凤鸣左右看,哪里不是离军刀枪?身边惨叫连连,容虎等人浑身鲜血护在身边。
血光一片,已经分不清天与地,生与死。
神智已经不复,手中血淋淋的宝剑挥舞,每一下舞动都带动血光一片。若言,他也在近处。
万头攒动中,中间血色的圈子开始移动。
要移到离军外围,只是奢望。但他们,竟已移到离军的骑兵处。容恬挥剑,杀人,抢马。
转身,猛然将凤鸣抱上马背:「走!」
自己也抢到一马。
千钧一发,容恬挥鞭打在马后。容虎机灵,已经抢马翻身上去。
下属,已经死伤殆尽。烈儿在血色中倒下,秋月头上的珠花,被踏成碎片。
容恬带着仅有几人冲杀,若言的吼叫传来:「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赫赫威武,天下无人可比。
这一刻的容恬,怎让人不心迷神醉。
剑起处,便是命亡时。
凤鸣再回头,容恬背上已多一人。一身绸缎,娇小的身躯在容恬手中挣扎。竟是妙光。
「若言,你不要你妹子的xing命了?」容恬大吼。
离军震动。
什么时候,妙光竟被西雷王抓到手里。
片刻喘息,容恬已带人冲出包围。血迹洒满一路。
容恬勒马转身,对凤鸣微笑。千军万马,危急之时,他竟然笑得如此温柔,凤鸣恍惚。
「凤鸣,我真不舍。」
不祥之感忽起。
「不,」凤鸣恍然大悟,惨叫:「不!」
他扑前,后脑却受到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栽倒。未落地之时,一双手把他接住。
容虎。
容恬眼中闪过赞许之意,轻轻吐出两字:「先走。」
若言不是平庸之人,区区一个妙光在手,拖不了多少时间。
容恬是王,只有西雷王可以引动离军动向。
容虎不发一言,抱住凤鸣急奔。
狂风,疾马。
漫天彩霞,满目沧桑。
容恬轻笑,傲然看着远处若言。
「想不到你挺疼爱妹子。」
若言也笑:「你道他们可以逃出离国?」
容恬不答,举手击昏手下挣扎的妙光。扯动缰绳,身下骏马人立长嘶,似乎它也知道,身上这位,是乱世中无双英雄。
「若言,我这般对手,你定不想轻易杀死。」容恬悠然道:「不如来一场逐鹿之战。」
肋下的伤,已血流如注。
「我放了妙光,在你未解决我之前,不要放兵抓凤鸣。」
若言冷笑,他yīn沉的眼中,竟有一份欣赏。
手轻轻一松,昏迷的妙光,落在huáng土之中。
若言举手:「传令,禄卫率兵围起附近十里。见西雷王者,不许杀,只许赶。」接过侍卫递上的弓箭囊,若言残忍地微笑:「我今天,要亲手猎杀名动天下的西雷容恬。」
最后可以护身的宝剑,也被容恬无所畏惧地扔在huáng土地上。
他沉声提醒:「没有解决我前,不拦凤鸣。」
「王者重诺。」若言道:「你放心。」
容恬唇边,逸出淡淡微笑。他虽已经鲜血满身,手无兵刃,却仍高贵无比。
王者。
他信若言。
「容恬,你能为凤鸣拖延多长时间?」
「能拖多久,便是多久。」
容恬哈哈大笑,勒转马头。
鞭起,马蹄飞扬之刻,若言已经引弓。huáng土飞扬瞬间,流星般的弓箭已经she到。深深cha进容恬右肩。
鲜血飞溅。
骏马嘶叫起来,狂奔。
若言冷眼看他去远,才挥鞭前进。
「容恬,我要一箭一箭,慢慢取你xing命。」
天色将明,你在数万jīng兵包围中,手无寸铁,如果躲过这被she成刺猬的命运?
第七章
血光,剑影,人临死前野shòu般的吼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沉重的空气也伸出魔爪,周围黑漆漆一片,向自己压过来。
容恬最后的微笑。
叫人心碎的微笑,转眼化为血红一片。
残肢,被抛向半空……
「不……」凤鸣艰难地在梦中低鸣,猛然坐起来,额头满是冷汗。
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和梦中截然不同的寂静。
他粗重喘息,警惕地侧耳倾听。轻微水声传来。
「鸣王。」压低的声音。
「容虎?」凤鸣也下意识压低声音:「这是哪里?容恬呢?」
「我们在一艘搭载离国富豪家眷的船上,现在到处都是搜捕我们的离兵。」
「容恬呢?他在哪?」凤鸣问:「还有烈儿他们,他们都在哪?」
黑暗中的容虎沉默。
凤鸣屏息,静静等着。
许久,容虎轻轻道:「我不知道。」
胸膛中跳动的心,仿佛被人轻轻握在手里。收紧,收紧,再收紧。
「他们都死了吗?」出奇的平静,有点发麻的唇中吐出几个字。
容虎摸着狭窄的舱底靠过来。他沉声重复:「我不知道。鸣王,qíng势危急,请鸣王一定要保重。」
收紧,收紧,心头的血从指fèng中潺潺流出。
凤鸣闭上眼睛,缓缓靠在cháo湿的舱壁上。
「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呼吸也变成一种痛苦的折磨,每一下,都通彻心扉。
容虎咬牙:「或许。」
寂静,笼罩黑暗。
「容虎,」凤鸣轻声问:「我可以哭一场吗?」
「船上的人,会听见的。」容虎的声音,竟也有点哽咽。
所有涌上来的伤痛,被拼死压了下去。凤鸣无声地侧倒在舱底。狠狠咬唇,血腥味弥漫口中。
稍微定神,凤鸣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沙哑。
「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夜。鸣王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生怕凤鸣不肯离开容恬,所有才对他用了迷药。
「我们在回西雷的路上?」
「若言想必会封锁通往西雷的道路。我们先到博间,绕路回西雷。这条船刚好到博间去。」
「你做得很好。」凤鸣睁开眼睛,闪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隐隐光芒:「容恬如果出事,只有太后一人主持大局。我要立即回去帮忙。」
容虎一直怕凤鸣会吵着回去救容恬,此刻松了口气:「鸣王明白大局,我就放心了。」
「不用担心我。」
凤鸣的声音,添了几分沉重的坚毅。
原来伤痛,总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某些地方。
容恬,你对我笑得那么温柔,是否知道我一定会体谅你的用心?
虽然我对你一厢qíng愿的牺牲深恶痛绝,但为了你的微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若我的生命不能为你付出,那么,我的生命将属于西雷―――那片你深爱并且拥有的大地。
行程在绝望中,由最后一点信念支撑。凤鸣在舱底躺了几天,不言不语,仿佛已经失去一半魂魄。船下的水声,潺潺不息,有时候,会让凤鸣觉得那是容恬的血液在不断滴淌。
船舱yīn暗cháo湿,暗无天日,令人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从无外人进来。凤鸣不知道容虎是怎样拖着昏迷的他找到这个地方的。容虎每天都上去一会,偷来一点食物和水,外面的消息,却一点也没有。
「鸣王,再过一天,这船就会通过离国和博间的边境。」容虎道:「只要一离开离国,我们就要立即登岸。」
凤鸣一点胃口也没有,勉qiáng吃下一点食物,靠在舱壁。
容恬的微笑,总在眼前闪过。他因为这一个镜头,而不断在生存和绝望中徘徊。
容恬,你究竟身在何方?
凤鸣来到这个时空,逃往次数着实不少,却没有一次比这刻灰心,也没有一次比这刻坚qiáng。
沉默地积蓄着力量,又茫然度过一天。
船忽然停下,些许撞击声传来。
容虎侧耳听了听:「到了边境,一定是离国的关卡在搜查船只。」
「那船舱……」
「鸣王放心,这船的主人在离国极有势力,没有人会为难他的家眷。」容虎镇定地说:「守兵意思意思搜查一下就会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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