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26:动魄惊心_风弄【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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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姬秀丽的细眉忽然微皱,「离王真的这么想?」

  妙光心里一颤,坐直身子,「媚姬姐姐有别的看法?」

  「离王凭什么断定西雷王肯将鸣王送来呢?容恬很清楚,因为过去的遭遇,鸣王对离王怀有深深的恐惧,把鸣王让给离王,不但是对他自己的折磨,更是对鸣王的折磨。公主殿下试想一下,以容恬的作风,会采取这样两相折磨的方法吗?」

  「会,因为容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鸣王死去。」妙光微叹一口气,「如果有别的选择,容恬当然不会这样做。但鸣王已经深中剧毒,容恬再无他路,为了鸣王可以生存下去,他再不甘心也必须接受事实。我们对此深具信心,毕竟这样的事从前就发生过一次,那一次容恬也是出于无奈,对王兄提出必死的挑战,但在他心里,其实也明白鸣王很难逃出王兄的追捕,实际上他是默认了鸣王会被王兄拥有这种可能xing。也就是那一次,媚姬姐姐你做了容恬的救命恩人,唉,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让我离国损失惨重的阿曼江大战。」

  媚姬轻描淡写地道,「当了人家救命恩人的,又何止我一个呢?公主殿下在阿曼江,不也是当了某人的救命恩人吗?他回到西雷后,对妙光公主的救命之恩一直都念念不忘呢。」

  晶眸轻转,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妙光一眼。

  回忆起阿曼江边那刀光剑影,火焰冲天的紧张一刻,妙光笑容变得有点苦涩,「这些往事,提它gān什么?我是救了鸣王,但又能代表什么呢?只要他一天没有归顺王兄,他只能是离国的敌人,我们就必须不择手段地对付他。就如媚姬姐姐这样,救过容恬的命又如何,他还不是迟迟不肯回兵救援,任你落入王兄手中?」

  室内骤然安静得吓人。

  妙光这才发觉自己因为谈及那个让人又爱又恨又担忧的鸣王,影响了原本平静无波的qíng绪,有的话竟没有经过思索就冲口而出,连忙伸出小手,轻轻摇着媚姬宽大华丽的衣袖,内疚地道,「媚姬姐姐,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媚姬沉默着。

  好一会,才握着妙光的手,让她和自己几乎肩靠肩般的亲密贴坐着,偏过头用柔软好听的声音耳语,「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和容恬的过往吗?其实有一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你想不想听?」

  妙光立即用力点了点头。

  媚姬幽幽叹息一声,带着回忆的脸多了一种深远朦胧的动人,在妙光期待的目光下,轻启朱唇,「这件事发生在阿曼江的岸边。那一天,离国大军终于抵达阿曼江,离王带着鸣王在船头时,重伤痊愈的容恬领着埋伏多日的兵马,也终于在对面岸上现身。两军隔江对峙的那一刻,我与容恬策马并肩,所有人都在大呼王后,王后。」

  那是梦一样的时刻。

  即使知道这是昙花一现的虚幻,却依然动人。

  当然,同样也伤人。

  「为了让离王坚信容恬真的对鸣王负心,容恬不但在众人面前表明和我相爱笃深,更故意下令向对面船头放出乱箭,甚至将鸣王也列入攻击范围,以显示鸣王在他心中已经无足轻重。」

  妙光当日也是参与者之一,闻言轻摇着头说,「事后想起来,我们都是一群大傻瓜,相信容恬会抛弃鸣王已经够愚蠢,更愚蠢的是,又相信鸣王会因为容恬的负心而投向离国,从而采用了鸣王的连环船之计。其实只要看看容恬为了鸣王不惜冒被王兄猎杀的危险,就应该知道,容恬绝对不是那种会放弃鸣王的人。」

  媚姬脸上蓦然掠过一丝神秘到极点的微笑,有趣地打量着妙光,「当初你们错估了容恬,导致了阿曼江的惨重损失,那么这一次呢?会不会又因为错估了容恬,而导致另一次的惨重损失?」

  妙光咦了一声,「媚姬姐姐,你似乎一直都在暗示妙光,用安神石换鸣王的计策不可行哦。」

  媚姬俏脸平静地道,「是否可行,公主自己考虑吧。容恬绝对不是那种会放弃鸣王的人,这一句话,不正是公主自己得出的结论吗?如果公主的结论没有错,那么坚持这条计策唯一的后果,就是害死了鸣王。要鸣王的命,恐怕并不是离王和公主的初衷吧。」

  妙光瞳孔骤然一缩。

  转瞬恢复过来,伸着懒腰笑着抗议,「姐姐刚才的故事才说到一半,怎么就说到别处去了?那件一直藏在姐姐心里的事到底是什么?快点说来听听。」

  媚姬点点头,以优美的姿势坐端正了,脸上再次出现沉浸在回忆中的静谧悠远,低声道,「那一天,容恬按照原先定下的计策,假装忘记鸣王,对船头的鸣王放箭。把离国大船bī得暂时退回对岸后,我们一起回到了帅帐中。容恬一进帅帐,立即屏退所有人,接着,他忽然紧紧抱住了我。」

  妙光注视着她似梦似幻般美丽的脸庞,柔声说,「可见容恬并非无qíng之人,姐姐对他的一片心意,他还是知道的。」

  「妹妹,你又猜错了。」媚姬轻摇螓首,「他这样紧紧的抱住我,只是因为他太害怕。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可以感到他的肩膀和手在不断颤抖。即使在他重伤即将毙命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这样脆弱过。他就这样抱着我,抱了很久,最后,终于问了我一句话。」

  妙光忍不住道,「他问了你什么?」

  媚姬仿佛已全心神地重回了那一刻,眸中颤光连连,沉默片刻后,才用一种充满凄美的低低声调答道,「他问我——我伤到他了吗?」

  既是问他she出的箭,同时,也是问他在凤鸣面前制造的假象,对凤鸣心灵的伤害。

  妙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生于宫廷,从小面对的大半是谄媚讨好,阿谀奉承之辈,就算偶尔收罗到一些忠心耿耿的人,但亦只供驱使,可用则用,有功则赏,不能用则弃。

  唯一不同的是王兄,这是她嫡亲哥哥,在妙光幼小的心灵中,王兄是天底下最能gān、最英明、最厉害的男人,妙光受他照顾,被他宠溺纵容,对他敬服崇拜。

  但,即使是王兄,也从来没有给予过她如此深沉而不可测度的感qíng。

  也许这种感qíng存在,只是从未表达。

  像容恬那样的王者,和鸣王那样活泼好动的人,是怎样到达这令人心驰神往的一步的?

  明明是两个人,却可以心有灵犀,可以你为我死,我为你亡。

  仿佛两人一体,这一个快乐,那一个就快乐,而这一个人痛苦时,另一个也陷入深深的痛苦。

  甚至让他们的敌人也会感到,把他们活生生拆开,实在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

  妙光怔怔地思忖着,低声问媚姬,「那姐姐你是怎么回答容恬的呢?」

  媚姬宠溺地笑道,「傻妹妹,你还没明白吗?这时候任何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当鸣王平平安安地重新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容恬这个问题才能得到回答。在此之前,他只能独自吞咽现实的苦果,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陪着他。」

  妙光沉默着,说,「他一定伤透了姐姐的心。」

  媚姬的目光悄悄转来,投在她身上。

  妙光微诧地问,「难道我又猜错了吗?如果我看见心上人这样迷恋另一个男人,我一定会伤心透顶,说不定还恨不得杀掉那个碍眼的家伙。」

  「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还太小。」

  「嗯?」

  「人对人的感qíng,永远奥妙难懂。你不身临其境,不会明白那种永生难忘的感受。」媚姬乌黑的秀发随意自然地垂下数缕,衬出脸颊肌肤赛雪,夺人心神,充满感慨地低语,「当容恬抱着我颤抖的时候,我忽然间明白过来,这样就已经很好,不该再qiáng求什么。你知道像容恬这样的人,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种致命的脆弱,意味着什么吗?从抱住我的那一刻起,他选择了我做他心目中一个具有特殊地位的女人,这种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所以那一天起,我不再奢望任何名分,我只是想帮他生一个孩子。但是,他既然连孩子都不想要,那么我就离开。在西雷王宫,我不是恨着他而走的,我是爱着他而走的,只要他需要我,我随时会回到他身边。」

  妙光明白她说的是实话。

  因为当媚姬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双颊微微现出一点红晕,仿佛不胜酒力的模样,使她更为娇鲜yù滴,优雅动人。

  心怀着深深怨恨的女人,不会拥有这样的美丽。

  「他让我亲眼见过他最脆弱的一面,我们两人之间,已经有一种撕扯不断的联系,虽然这种联系不是我一直期盼的爱qíng,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好和深邃。」媚姬唇边逸出一丝浅笑,「你王兄确实是非常jīng明的王者,在挑选王后这一点上,他看似率xing,其实考虑得比任何人都长远。因为不管容恬有多爱鸣王,容恬永远不会忘记我。把我变成离国的王后,就是对容恬无形中的制约,可能还附带很多别的好处。」

  可见媚姬这个美女不但外貌过关,而且也具有一定的政治眼光。

  她很清楚,自己在若言手中,不但可以充当人质,还可以充当棋子,甚至是一条遇到危机时的自保后路。

  简单的说,万一有一天离国和西雷分出胜负,王后的问题会完全影响胜方对战败方的处置。

  如果离国赢了,毫无疑问的,若言会手起刀落gān掉所有西雷王族,尤其是和容恬有血缘关系的任何人,以免死灰复燃。

  如果西雷获胜,而媚姬是若言的王后,问题却比较复杂了。首先,如何处理媚姬,将是容恬极为头疼的事。更重要的是,媚姬要是曾为若言生下子嗣,那又该如何处置呢?

  要是不杀媚姬而杀媚姬的孩子,不但媚姬会以死抗争,甚至连凤鸣也会出言反对。

  仅此一条,在子嗣的安全xing问题上,至少若言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

  凤鸣不是说过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任何有远见的君王,都一定会考虑自己最失利的qíng况,并且留有后招。

  妙光也不是笨蛋,当然多少明白王兄的算盘,当然不可能在媚姬面前把话题往自己王兄不利的方向引,娇笑着说,「如果王兄知道我的未来王嫂夸他是jīng明的王者,他一定很高兴。」伸个懒腰,站起来道,「下了一整个晚上的棋,我该走了。」

  向媚姬告辞。

  才出了房门,忽然又转回来,对媚姬随口道,「哎呀,有件事忘了说,王兄已经下令,从今日起,姐姐从密室移到jīng粹殿暂住,而且可以随意走动。除了王兄处理国务的几个宫殿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去逛逛。我这两天叫思蔷带几个侍从宫女来伺候姐姐搬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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