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三件事?」
「第一,散尽昭北王宫的金银细软。」
若言具有dòng透xing的目光打量他一眼,表面上不动声色,「是为了发放赏赐,鼓舞昭北军士气吗?倾王族百年积聚的金银,重赏将领兵士,让他们感激涕零,不惜为国赴死。不错,国家都保不住了,王族还要金银细软有何用?有魄力,有远见。很好,很好。」
连说了两个很好,欣然道,「鸣王再说说第二点。」
「NO,」凤鸣竖起一根指头,对他摆了摆,「大王猜错了。」
「哦?」
「王族历代积攒的财富是一笔巨大的天文数字,哦,你不知道什么叫天文数字,反正就是很大很大的一笔财富。这笔财富,给昭北的将领兵士,并没有太大用处。就像大王说的,如果国家都保不住了,昭北的将领士兵要金银细软何用呢?谁也不想做亡国奴。对昭北人,物质上的一时重赏远远不如jīng神上的鼓励重要,只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大王愿意放弃所有财富,有拼尽一切也不惜和qiáng敌抗争到底的斗志,就能激起他们的热血,和昭北王族站在同一战线,誓死苦战。」
若言微笑道,「人心难测,普通兵士未必有鸣王想的这样高尚和英勇。说不定他们看到大军杀来,立即丢下武器跪地求饶呢。」
凤鸣也笑了,「如果来的是容恬的大军,这种qíng况是有可能出现。但来的是离国的大军,这就完全不可能了。」
「嗯?为什么?」
「容恬一向善待降敌,更颁发了一道天下闻名的均恩令,所有人都知道,容恬看待各国的人是平等的。就算不是西雷人,只要有才能,投降到容恬手下,也许还有出头的机会。」提起自己心目中最高大威猛,潇洒完美的容恬,凤鸣脸上忍不住逸出自豪之色。
说完,话锋转到若言身上,「至于大王……嗯,听说离国一向有极为严苛的等级制度,将离国人分成王族贵族平民奴隶四等,只要不是离国人,例如被亡了国的繁佳人,不管曾经是繁佳贵族还是百姓,不管有什么特殊才华,一律都被视为最低等的奴隶。是这么回事吗?」
若言沉吟道,「不错。」
王族至尊,离人至尊,这是先王立下的国策,若言也一向对此深信不疑。
这样做有它的好处。
既可以团结王族,又可以团结离国人,每次侵略其他的国家,离国将士们都可以借此得到大量奴隶和原属于奴隶的财产,用来卖掉赚钱或者叫他们耕种田地,伺候自己和家人。
这是对离国将士们另一种形势的奖励。
不用花王族任何钱,就能让苦战后的将士们心满意足,尝到高踞他国人上的痛快滋味后,他们会更积极地想打仗,想侵占其他国家,掠夺他国的人口和金钱。
正因为这种激励制度,离国成为十一国中最有威胁力的大国,也拥有了最热爱战争的qiáng大军队。
没想到,这古老又好用的制度,现在居然被鸣王从另一个角度说出来……
「所以说嘛,向容恬投降是一条光明之路。而向离国投降,就是当奴隶的悲惨之路。谁会想放弃自己的国家而去当被人鞭打奴役的奴隶呢?知道投降只有凄惨的下场,昭北军大部分人一定会反抗到底。」凤鸣总结似的说道。
若言不置可否,略过这个话题,淡淡地道,「鸣王还没有说出谜底。昭北王族积累的财富,如果不散发给昭北的将领兵士,那给谁呢?」
「大王猜一下?」越谈越有信心之下,凤鸣的态度轻松起来。
竟然和若言有来有往了。
若言凝神想了片刻,心里蓦然一动,想到一种可能xing。
但以他的城府,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反而故意误导凤鸣道,「要打仗,就需要装备。这么大一笔钱,可以购买大量良马和兵器。要是可以得到一批由单林双亮沙锻造的宝剑,军队的战斗力更能大大提高。」
凤鸣非常直接的摇摇头。
「鸣王另有想法?」
凤鸣道,「这第一件事,刚好和第二件事有点关系。因为昭北王族的钱是要用去做第二件事的,这就是,联络繁佳境内对离国统治不满的反抗人士,向他们提供恐怖活动……哦不,是起义活动的经费。」
这一招是在新闻里学来的。
中东那边整天为了石油打来打去,恐怖分子满天飞,搞得一些超级大国头晕脑胀,不正是因为有人暗中提供资金,给他们买枪买pào买基地吗?
做了奴隶,痛苦万分的繁佳人民,如果忽然得到一大笔钱和武器,有机会复国,他们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呢?
接下来的一年,他们会竭尽全力,前仆后继地给离国的统治者制造各种麻烦。
不过这些话就不用具体说出来了,若言这种当大王的人,心里一定比凤鸣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凤鸣暗中瞄瞄若言。
正好,若言也看向凤鸣,眼神越发深沉。
他刚刚想到而没有提及的,正和凤鸣现在所说的一样。
繁佳毕竟是qiáng行占领的地方,不少繁佳人沦为奴隶之后,心有不甘,蠢蠢yù动,如果被别国利用了这个隐患,会给离国带来极大麻烦。
不料凤鸣如此聪颖,竟然也想通了这一点。
若言终于有点明白,这看起来俊朗诱人,单纯活泼的小家伙,凭什么能把整个同国闹得天翻地覆了。
若言冷笑道,「就算繁佳有几个不怕死的蠢材,敢和昭北暗中勾结作乱,难道本王驻扎在繁佳的大军只是摆设?」
「只要让繁佳牵制离国可外派的兵力,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从昭北到繁佳,这就叫完成战场的初步转移。」凤鸣抿着双唇,微微一笑,自信的眸子,惊心动魄的诱人。
看得若言心脏一跳。
「现在,让我们再来详细地说一下这个为时一年的作战计划。」凤鸣主动道,「最开始,把昭北王族财富通通拿出来,投资繁佳的反抗势力,同时鼓舞昭北士气。这一年内,繁佳那里给离国制造重重问题,让离国大军焦头烂额,而昭北却有时间日夜cao练备战。」
「那么一年后呢?」
「一年后,由繁佳反抗势力在一定时间内制造种种骚乱,缠住当地驻守的离国兵力。」
「本王还有十万大军,依然还是可以直入昭北。」
「我已经知道你的大军路线,一路上给你来个坚壁清野,有林烧林,有田烧田,有糙烧糙,让你士兵马畜无法得到一颗粮糙。」
若言心里一沉。
这是非常要命的一招。尤其是凤鸣在此之前,就已经提出了倾整个昭北王族之财富,支持繁佳人作乱。
在真实发生过的侵占昭北的过程中,离国大军推进得非常顺利。他们的粮糙主要通过两方面获得,一个是附属国繁佳提供,另一个则是在行军途中就地收集抢掠。
如果昭北真的不顾一切,坚壁清野,而繁佳又动dàng不安,如何保证大军的粮糙供应?
任何带过兵的人都知道,十万大军可不是十个人,缺粮一日都是非常可怕的事。
「那么,本王就从离国运粮糙过来补给。」
「从离国到繁佳,再从繁佳到昭北,这可是一条漫长的粮糙道。」
「离国力量qiáng大,要建立一条这样的粮糙道,完全可以做到。而且,」若言胸有成竹,低声道,「本王可以保证,本王派去负责粮糙道的将军,必有能力对付你所说的繁佳那些不怕死的蠢材,让他们来一个,死一个。他们如果想破坏本王大军的粮糙线,那是痴心妄想。」
凤鸣咦了一声,「这么说,大王派出的,一定是大王手底下极有能力的大将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鸣的脑海里,忽然冒出玉树临风,给人第一印象极佳,但是心狠手辣的余làng。
若言不答反问:「到了此时,鸣王还有什么招数未使出来呢?」
凤鸣笑笑,挥了挥袖子,「事qíng已经差不多了。繁佳的守军被牵制,离国建立一条漫长的粮糙道,还要派出得力大将负责,离国国内兵力进一步削弱。」
凤鸣顿了一下。
「搞定前面这些铺垫,到时候就该联络盟友了。嗯,我先送一封信给博间,请博间王出兵攻打离国边境的城市天隐。」凤鸣伸个懒腰。
若言一哂,「博间王贪生怕死,恨不得讨好离国,怎么敢发兵攻打离国的城市?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凤鸣说,「博间王再贪生怕死,也不会忘记是大王你杀了他的博陵王子,杀子之恨是可以轻易抹杀的吗?而且,他也不会忘记当年妙光公主许诺嫁给博间太子,后来又悍然食言,以势压人。博间被离国羞rǔ已久,有机会他怎么会不想报复?从前他只是不敢罢了。现在一旦知道离国国力空虚,很可能会想尝试一下复仇的激qíng。再说了,离国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昭北都要侵犯,迟早不会放过就在隔壁的博间,博间王不会傻到看不穿这一点……」
若言截断他的话,以一副让着他的口气笑道,「好吧,就当你写了一封信,真的怂恿了博间攻打天隐,那又如何?天隐只是区区边境小城。」
「既然是区区边境小城,大王就会拱手让给博间吗?」
「绝对不会,」若言道,「本王会叫离国jīng锐让博间王好好尝到后悔的滋味。」
「那就是会派兵对付博间了?」
若言狡黠地一笑,「鸣王放心,本王绝不会为此调回已经派去昭北的大军。凭博间那种不成材的军队,本王只要调动东边境上的守军,就可以应付。」
凤鸣还他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他唠唠叨叨这么久,正是为了让若言在毫无防备下认同一些若言觉得毫不在意的战争条件。
例如怂恿博间王发兵这件事,要真正做到确实不容易,博间王实在太没用,没胆了。但就是因为若言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果,点头认可了这种可能xing,也就是让自己又占了一点战略上的便宜。
别忘记,这不是真正的战争。
说到底这是一场嘴皮子战,有点像古代的论战,大概赵括的纸上谈兵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正打仗,他八成不够若言来,但是论战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别忘记,西雷鸣王可是看过很多战争连续剧的!
「也请大王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幼稚,奢望凭一封给博间王的信就能挽回局面。博间王的那个是明招,我还留着一手暗的,那才是真正叫离国吃一惊的礼物。等大王调动东边境的守军去对付博间王时,我会再发一封信。」
又来一封信?若言扫视凤鸣自信满满的脸,知道他必有令人措手不及的手段,垂眼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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