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儿媳,不知孝敬,不知恭顺,反而杀害了婆婆,简直该死!”蒋洵癫狂愤怒,恨不得上前将蒋夫人掐死!
“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可惜我后悔没早点杀了她!你!”蒋夫人歇斯底里地对着蒋洵怒吼,“你娶我过门的时候,是怎么承诺我的?说是要对我永世敬好,可我过门不过几个月,你就听从那老毒妇的话纳了妾!”
蒋洵浑身充斥着bào怒地颤抖,“身为妇人,夫君纳妾,婆婆安排有什么不妥?你竟然埋怨?何况,我母亲,也不过是看在你入门许久还未曾有孕地份儿上纳的妾,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妒妇!”
蒋夫人绝望地苦笑,怆然地看着他,“我没怀孕?”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蒋洵,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试问我当真没怀孕?”她咬牙切齿,厉声说道:“我嫁入蒋府第一年就有了身孕,初初有孕时,你还日日夜夜让人伺候着,百依百顺地照顾着我,好的羹汤补药,不间断地送到我房里来……可惜,就因为那老毒妇去请了人算了一卦,说什么我肚子里的是个女胎,根本就不是男孩儿,不是蒋氏的血脉,那老毒妇就怂恿你,将我腹中的孩儿流掉了!”
她全身抽搐战栗,怨恨地瞪着蒋洵,可眼底又冷得惊人,冷得无qíng!
“蒋洵!你可知那天,那老毒妇将我叫到她房中,要让人qiáng行给我灌红花!可笑……”蒋夫人一抽一抽地笑着,她竟然还苦口婆心的劝我自己喝下去,说什么我腹中的女胎,就是个卑贱无用的女儿而已。她自己不是女人吗?为什么她母亲在怀她的时候没把她流掉?我不喝,反抗,好不容易从她房中逃出来,我找到了你,以为你会庇护我……”
蒋洵闭眼……嫌恶地偏开脸去,似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可是你……”蒋夫人无力地摇头,“你却端了一碗养胎的给我……还假qíng假意地说什么是给我补身子的……我天真无知,当你真的是爱护我和腹中的孩儿,毫不犹豫地喝下了去,”她陡然间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说道:“当晚,我的孩子就没有了,她从我的体内流出来……那时我已经怀孕将近四个月,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胎儿,她有手有脚,还有小身子……可你呢?你固执的以为那老毒妇说的都是对的,你孝敬她顺着她,为讨她欢心,说那胎儿就是个女胎,你只看了一眼,就把她拿出去扔掉了……”
蒋洵对她厌恶不已,有气无力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捂着眼睛,不住地摇头。
“我可怜的女儿……”蒋夫人双手虚虚的捧着,仿佛是在捧着当年她无端被亲生父亲和婆婆联手谋害的胎儿,“我的女儿,我都没有来得及跟抱抱她,摸摸她,我甚至都没有机会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我的女儿啊……”
“娘……”蒋子逸惊慌不安,犹如行尸走ròu般,无助地站着,一会儿看看蒋洵,一会儿看看蒋夫人。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娘!?”蒋夫人失望不已地看蒋子逸,她苦笑,那眼底的失望如利剑一般直刺人心,“你可还记得前年我生辰,连府上那些庶子庶女都知道装个样子来为我祝寿,或者是对我说几句恭喜的话,而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和那个叫做青鸾的女人纠缠不清,甚至还和蒋洵这个道貌岸然的人一起争夺她做你的妾室……你为了一个教坊chuī笛子的女人,和蒋洵闹到那老毒妇那儿,那老毒妇是怎么做的?她护着你,也护着蒋洵,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说我教子无方,让你沉溺女色,说我不配为妻,让丈夫与儿子争抢一个风尘贱女人,我当时连生辰都没有过完,就被那老毒妇惩罚,跪在佛堂三天三夜,而你呢?你这三天,和那青鸾在房里颠鸾倒凤……这些年,我开心,我生病,我生辰,你何曾尽过儿子的孝心?都是那老毒妇,都怪那老毒妇……”
“娘……”蒋子逸绝望又无措……
“贱妇……”蒋洵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慢慢地放下手,露出狰狞颤抖的脸,还有绝望bào怒的双眼。
蒋夫人今日这一番激动绝望的言论,让他这些年来塑造的高风亮节的斯文形象统统扫地。
“贱妇……你个贱妇……”他喘着粗气,豁然起身,无比厌恶愤怒地看了蒋夫人一眼,大步跨到上首,半个身体都挂在上首桌案上,对着崔玄镜说道:“快!快把这个毒妇拉下去,治她的罪,将她五马分尸,让她永世不得安生,让她给我母亲陪葬!下地狱去给我母亲磕头!”
蒋夫人闻言,气急反笑,她抬起下颌,慢慢地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裙裾。她缓缓地安静下来,犹如一株经受了bào风雨洗礼的荷花。风雨之后,虽然饱经璀璨,可依旧动人,依旧盎然挺立在淤泥与池水之中。她敛衽站好,轻蔑又冷漠地看着蒋洵,讥讽道:“蒋洵,你以为只要我死了,你和那个老毒妇gān的那些勾当就没人知道了吗?”
蒋洵脸色一僵,豁然转身,怒视着蒋夫人,抬手指着她,“这个贱妇疯了!疯了!”
正堂之上的人惊骇不已,安静震撼地看完这一出蒋家人上演的矛盾冲突,本以为事qíng到此为止,却不想蒋夫人接着又爆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144章 再出惊闻
大理寺正堂之上,鸦雀无声,静得如冰峰死寂般,又水火相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连成青云也尚在震撼惊讶之中。这桩桩件件的凶杀案,到底还能牵扯出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还能挖掘出多少被光鲜和虚伪掩盖的丑陋?
蒋夫人举重若轻般,漫不经心却快意地抛出一句话:“蒋洵,你和那老毒妇一起,将教坊艺女青鸾杀害并碎尸掩埋,你当真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fèng、无人知晓吗?”
蒋洵全都一僵,犹如冰雕一般僵在当场,他一只手还维持着bào怒时怒指蒋夫人的姿势。
翁然一声,正堂之上再次炸开,犹如冷水滴入热油之中,翻滚沸腾,无法休止。
成青云瞪大了双眼,惊讶愕然地看着蒋夫人。这个碎尸案,至今为止她也不过没有完全的把握指控凶手,却不想,蒋夫人竟然将凶手揭发了出来!
她激动又惊讶,竟忘了要立刻向蒋夫人侦询这碎尸案的线索。
“污蔑!你污蔑!”蒋洵疯狂地嘶吼着,声音沙哑而破裂,他转身看着崔玄镜,咬牙切齿地说道:“崔少卿,这个毒妇已经失去理智,她连我母亲都敢杀,这样丧心病狂的毒妇,她的话还能信?”
“崔少卿,”蒋夫人竟恢复了如初的冷静,她口吻冷静理智,只是嘲讽讥诮,“我的话句句属实,直到如今,我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死,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冷漠地看着蒋洵,说道:“楼三娘知道青鸾和你们父子之间的纠葛,就起了疑心,这才想方设法地进入蒋府。她早就怀疑是蒋府中的人杀了青鸾,所以一心想要为青鸾报仇。她本就想借着洋金花,让人在幻觉中吐出当年青鸾死亡的真相,所以,那老毒妇吸入致幻药产生幻觉之后,我就趁她意识不清时,装作是青鸾。那老毒妇吓得要死,还以为自己真的是见到了青鸾的冤魂,迷迷糊糊地什么都说了。她说,是她和你,杀害了青鸾,是她让人偷偷地将青鸾分尸了,还将尸体抛开埋了,但是她没想到,当年埋尸的人,竟然将一部分尸体埋在了子逸的花园里……我最后吓她,让她和我一起下地狱,我也要将她分尸,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竟然一口气没提上来,活活给吓死了。你说……”她讥讽地看着蒋洵,“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蒋洵定住,茫然地看着她,突然身形一晃,仰身往后倒,身后的崔玄镜立刻起身,伸手来扶他。一旁的衙役也立即上前,将蒋洵扶到位置上坐好。
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地瘫在座位上,好一会儿,只是微弱又急促的喘气,一言不发。
南泽似还未缓过神来,他呆怔地看着南行止,低声问道:“行之,为何我觉得越来越乱了,你替王叔解释解释……这到底,唱到哪一出了?”
南行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起身,走到成青云身旁。
这起伏如海làng般的波折,让成青云犹如一页在风雨中漂浮的扁舟。直到南行止走近,她才似乎找到了依靠的枕木,慢慢地安静下来。
成青云看了看崔玄镜,用眼神询问审理是否继续,崔玄镜看了看南行止,片刻之后,轻轻地点头。
崔玄镜重新坐定,拿起案上的惊堂木轻轻一拍,鼎沸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正堂之上协助审理的人和旁听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看向崔玄镜。
大理寺正堂,恢复肃穆与庄重。
“蒋夫人,对于杀害蒋老夫人一事,你可认罪?”崔玄镜正色看向蒋夫人,问道。
蒋夫人欠身行礼,却对崔玄镜摇头,“崔少卿,请不要再叫我蒋夫人,民妇上官建玲,与蒋家人没有任何瓜葛。”
蒋洵低沉地冷哼一声,轻蔑鄙夷。
崔玄镜蹙眉,让人你好供词,jiāo由蒋夫人。“蒋……”他yù言又止,只好换个说法,“蒋上官氏,你仔细看看供词,若无异议,请签字画押。”
对于这个蒋上官氏,蒋夫人似乎并不满意,却只是蹙了蹙眉。她将供词拿过来,却并未查看,而是静静地站立着,说道:“崔少卿,难道蒋洵杀人分尸之罪,就要搁下不处置了吗?”
“自然不是,”回答她的是南行止,“只是,一码归一码,必须一件件审理好之后,才好审理下一件。”他客气温和地看着蒋夫人,说道:“若是蒋夫人想留下做人证,也并非不可。”
“如此,”蒋夫人点头,“既然是世子发话,那民妇自然相信。”她拿起笔来,几乎没看供词,直接在末端签了字,掀了手印。
她出身于上官氏,那是个52书库世家,字迹果然公正端秀,秀气之中,露出隐然的刚韧,一如她外柔内刚的秉xing。
供词由崔玄镜收好,坐于上首的三个长官却并没有立刻给蒋夫人定罪,蒋夫人被衙役看守着,站在一旁。
南行止将半截青玉簪递给成青云,轻声对她说道:“可以开始了。”
成青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半截青玉簪,拿到蒋洵身前,对蒋洵说道:“蒋尚书,你可认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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