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明光真君更厉害。”白衣妖物答得认真,“可惜这世间知道这法子的只剩我一个人,你若想开通十窍就必须拜我为师,你可愿意?”
“我不愿意。”姜cháo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入了冲霄剑宗,今生绝不会再拜第二个师尊。”
还有半句话姜cháo不敢说出来。他还不知这白衣人究竟是修士还是妖物,有何能背弃冲霄剑宗拜入这人门下?
固然方景明狡猾又可气,但他依旧是姜cháo的师尊,一生不变。
那白衣人好似看穿了姜cháo内心的想法,他微笑着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好人?固然我不是仙道,却也绝不是妖物,你这般顾及实在毫无道理。”
这微笑实在危险又美丽,不知不觉间让姜cháo心头迷雾骤生,只想傻呆呆点头应下。他咬了咬舌尖,将自己自那虚无幻境中猛然脱出,手心已然细细碎碎出了一层冷汗。
“你不是仙道也不是妖修,那你就是魔修。”姜cháo一字一句道,“仙魔有别,你纵然杀了我,我也绝不会透露冲霄剑宗半点qíng况,将来我师尊自会替我报仇。”
此等修为此等手段,不是魔修又是什么?全怪自己没事非要乱跑,才硬生生撞上这等厉害之极的魔修,他本该听师尊的话乖乖待在凝云峰上。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姜cháo心中忽然有了两分悔意,他已然明白自己活不成了。魔修大多手段yīn狠令人生畏,他们只要仙道修士一条命还不够,亦要将其魂魄拘禁为其所用,其中苦楚简直让人胆寒。
然而即便如此,姜cháo依旧挺直了脊背半分也不求饶。
那白衣魔修依旧不恼怒,他好整以暇调侃姜cháo道:“好一个刚烈至极的小剑修,冲霄剑宗总有这种傻人。我教你学个乖,下次遇到魔修能逃多远逃多远,别再那这种傻话威胁他。”
若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姜cháo又哪会和那人客气?下一瞬,姜cháo却险些惊叫出声。
那一处他误以为是万仞之渊的漆黑深暗竟是活的,它们猛然间一寸寸拔地而起,好似一朵朵乌云环绕在那白衣人身边,说不出的yīn森恐怖。那魔气时而幻化成人形时而幻化成猛shòu,姿态亲密地缠绕着那白衣魔修,片刻也不放松。
原本深暗不见光的玄机峰底忽然有了一团团晕huáng,姜cháo能看到其下的亭台楼阁。姜cháo本以为因为玄机峰顶有阵法,他才看不到山下的灯光,原来那些光亮都被这人的魔气挡住了。
太可怕的人,太可怕的魔气。
下一瞬,姜cháo却被那白衣魔修直接掷到剑光上,眨眼间那云雾缭绕的玄机峰就被抛到脑后。
原来这人竟也是个剑修,他驾驭的那道剑光却是不折不扣的血红色,简直有几分诡异与不详。
完了,自己当真活不成了。姜cháo不由闭上了双眼,却发现那道剑光猛然停了下来。
再走几步就是凝云峰的山门,灯火通明温馨又可靠。原来这白衣魔修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姜cháo怔了怔,他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枚白色玉简被直接抛来,姜cháo不由自主接住了那枚玉简。他刚一将目光移到那玉简上,就愣住了。
《玄止参同契》,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功法名称。
“把那玉简拿给你师父看,就算我给师侄的入门礼。”
白衣魔修只遥遥扔下一句话,那道血色剑光就径直冲入云霄不见了。
从始至终,冲霄剑宗的护山大阵都未阻碍他分毫,真正正正的出入无碍。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半点不让我省心?”杨虚言刚下山一瞧见傻愣着的姜cháo,就横眉冷视道,“平时装得倒乖巧,怎么关键时刻就犯起混账?你师父都快急死了……”
杨虚言刚说了两句,就发现了那枚被姜cháo捏在手心的玉简。他只瞪大眼睛自言自语一句:“顾师兄回来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顾夕歌,姜cháo心中了然。
第116章
顾夕歌按下剑光停在一处峥嵘山峰之顶。他刚一落地,早有一位红衣女修笑吟吟等在那里。
红衣如火的美人。她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中似有无穷无尽的柔qíng蜜意,让人不由驻足留望。
好一个天生的妖女魔道,千娇百媚惑人心弦。
当她的目光望向顾夕歌时,眸中qíng丝越发缱绻,似一壶令人沉醉的美酒,气味芬芳嗅之即醉。
“魔尊此行可曾了却心愿?”言倾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后微笑道,“堵不如疏,若能早些解决亦算好事。”
顾夕歌端丽眉目间却带了几分煞意,他漫不经心道:“算不算好事你说的不算。”
虽是一句语气淡淡的话,却已然让周遭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再明白不过杀意与冷淡,如针般刺得人肌肤生疼浑身不自在。若是寻常大衍派弟子见了顾夕歌此种qíng状,免不得会吓得双腿发颤直接退下去。
“看来是一切顺利了。”言倾恍若无事般自顾自点了点头,竟半点也不怕这位威严赫赫的大衍派魔君。
顾夕歌修长手指将周身一缕凝成狰狞妖shòu形状的魔气掐个粉碎,又淡淡接道:“得与故人相逢,了却师门传承,倒也顺利。”
“冲霄剑宗那群剑修依旧脑筋固执得很,我那日带着《玄止参同契》还没进山门,就被周掌门好声好气请了出来。”
言倾颇有几分不忿,她一向身份尊贵修为颇高,还是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仙魔有别,仙道魁首冲霄剑宗自然是要脸面的,你如此行为自会落人口实。方才我亲自走上一遭,他们只当我没来过,倒也颇有默契。”
一提起冲霄剑宗,顾夕歌虽然依旧神色平静一如往常,然而言倾却能看出他眉宇间淡而又淡的怅惘之意。
固然六百余年过去了,当年发生的事qíng依旧触目惊心历历在目。那是顾夕歌合该注定的宿命,自他在藏剑阁内被照影选中的一刻,所有天数与命途都已尘埃落定。
可言倾一想到当年那个白衣如雪模样高傲的青年剑修,也不禁神qíng恍惚了一刹。在耀光之境中,她虽料到会有一番巨变,却从不知道这巨变竟来得如此迅猛亦如此凶恶。
但那怅惘只在顾夕歌眉宇间停留了一瞬,他闭了闭眼,又是原来那个坚决果断的大衍魔尊。
“眼看混元派的声威就要盖过冲霄剑宗,想来他们这仙道魁首的位置也留不了几年。加之陆重光修为进展颇为迅速,短短七百余年就已是练虚七层,于是混元派说起话来便格外有底气。冲霄剑宗年轻弟子中至多出了一个练虚五层的方景明,那人修行岁月却比陆重光还多三十年,修为却依旧及不上他。因而冲霄剑宗,算是彻彻底底被压了下去。”
“现今仙道一宗两门三派的年轻弟子中,最出挑的依旧是我那死对头,当真无可奈何。”
“陆重光修为再高,也比不上魔尊啊。”言倾笑吟吟捧了顾夕歌一句。
能得绝色佳人如此称赞,定会让许多修士欣喜若狂。可顾夕歌却扫了言倾一眼,平静问道:“我离开这几日,另一位温魔尊可又闹出什么事端?”
“温锐并未挑事,恰恰相反,他还给魔尊送来了一个人。”
顾夕歌听言倾答得含糊其辞,却忽有几分好奇。他只挑了挑眉,自有仆役领着一个男子缓步上前。
那男子身姿挺拔如山岳,他行得不急不缓从容淡定,好似天崩于前亦不会让其表qíng变更分毫。
他每走一步,顾夕歌的眸光便越森寒一分。待得那男子站在他身前时,那寒意已然凝为实质,将这峥嵘碧翠的琉雪峰搅得风云dàng漾天地色变。
“难得九窍八通的炉鼎资质,更兼qíng事得当知晓人事,现今温魔尊送上此人,权当一个小玩物给魔尊解解闷。”
言倾诉说的语气不含半点感qíng。她却知晓一贯平静淡然的顾夕歌已然开始愤怒了,那怒气裹挟着yīn云飞雪而来,落地生根沛莫能御。
“替我多谢温锐美意,人我就收下了,日后定有厚礼回赠。”虽然方才那白衣魔修周身怒气凝雪覆盖苍穹,但他此时怒气骤然收敛,面容平静无波一如往昔,任谁都挑不出半点过错。
“抬起头来。”顾夕歌命令道,十成十的霸道。
那原本低头的男子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他一张脸已然算是俊秀无比世间罕见,更难得的是周身气势如冰似雪凌然出尘。
余涵虽然抬起了头,但他眸中却满含了不屑与自傲,说不出的俾睨众生。
亏他还以为这位温魔尊的死对头有多难对付,现今看来不过又是一个色迷心窍之人。只凭他这九窍八通的炉鼎资质,已然是世间难寻蛊惑众生,寻常修士只见了他一眼就为之痴迷不肯回头。
然而余涵却与那些以色侍人卑微至极的炉鼎格外不同些,他自出生之日起便被温锐养在dòng府之中,大衍派寻常魔修想见他一面亦不可得。
百余年间温锐从未碰过余涵,更让周围仆役好生供养绝不可慢待他半分。最后亦破例让他修行剑诀,只为培养出他一身傲然林立的不屈气质,由此余涵自会与其余炉鼎修士区分开来。
这般惑人于无形,却又如此冷傲自矜,两相矛盾又越发动人。余涵只居高临下一个眼神,却有许多修士甘愿替他抛头颅洒热血,简直让温锐不能更满意。
温锐更教余涵该如何处事,说他不必自谦亦不必自卑。余涵只要好端端站在那人面前望他一眼,顾夕歌自会眸光惆怅颇多犹豫。
现今看来可不就是如此,那在大衍派中与温锐齐名的另一位魔尊,眸光复杂地注视了余涵片刻,先前凝而不发的怒气忽然消散了。
顾夕歌在打量余涵,余涵亦在打量他。他未料到这位威严凛然杀xing颇重的顾魔尊,居然是这般相貌端丽的人。
这般等绝代姿容傲然气质,更胜所有凡俗之色。短短七百余年就能成就练虚真君,想来亦是天资卓绝之辈。
只可惜他终究要被自己牢牢拿捏于掌心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余涵本来就有此等自信,而后事qíng的发展也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顾魔尊。”余涵只微微屈了屈身,表qíng冷淡又自矜。
“温锐既将你送过来,那你就是我的人了。”顾夕歌眸光闪烁不定,一贯平静表qíng亦开始微微波动。
果然如此,事qíng当真同温锐料想的一模一样。他越是冷淡高傲,顾夕歌就越是赞叹痴迷。
只这六分相似的气质面容,就能使这练虚真君不自觉地心软。他会一分分动摇顾夕歌的意志,让那刚硬如铁的剑心蒙尘生锈,最终被心魔吞噬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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