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商剑影早已忘却所有重入轮回,当年那翻云覆雨掌控天下的炽麟仙君却执着无比地守在这座dòng府中。这一等就是八千年,他已然忘却了尘世与时光,只等着遥遥望一眼商剑影的身影就算夙愿了却。
可惜天不遂人愿,前世的炽麟仙君没有等到那个人,今生的他怕也没有那个机会,简直可悲可叹。
顾夕歌一想到白青缨前世辛辛苦苦为陆重光筹谋了好一番,他们二人在这耀光之境中一路披荆斩棘而来,与其他百余名修士为敌,简直不能更辛苦。白原洪三家自八千年前就一直存在势力庞大,定然对耀光之境的内qíng知之颇深,更早就知晓这耀光之匙原本就有两把。而自己那位貌美温柔的师妹即便深陷qíng劫不可自拔,其一开始的心思未必是全心全意替陆重光打算的。
想来白青缨虽身怀耀光之卷,却修为低微翻不起什么风làng。她主动让陆重光英雄救美送上门去,便是图谋着陆重光修为高深罕有敌手,到时定能一举夺得两把耀光之匙。于qíng于理,陆重光都合该将一把耀光之匙让予她。白青缨自能讨好她的如意郎君,白家亦能在耀光之境中捞足好处,当真两全其美。
谁知白青缨机关算尽太聪明,却未料到前世商剑影传承会被顾夕歌取得一半,由此才硬生生断了她的痴念与妄想。
难怪自这耀光之境关闭后,白青缨望着他的目光便格外幽怨愤恨。顾夕歌前世不知其缘由,今生终于恍然大悟明白得彻底利落。
好一个隐隐之中自有天命的耀光之境,好一个满心满念全是家族与qíng郎的白师妹。纵然白青缨今生已然死得不能更彻底,就连魂魄亦未逃出来,顾夕歌依旧无比鄙薄其人品与行为。
顾夕歌想到此处,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原本正在沉思的陆重光见到这微笑后,却狠狠愣了一愣。
那微笑自然是极美的,比天上的星河更璀璨。然而他一见顾夕歌笑得这么开心,就心知其中定无好事。
在外人看来顾夕歌高冷如仙不染凡尘,和他那位俾睨众生的师尊一模一样。然而在陆重光眼中,顾夕歌却是一只心机颇多的小黑猫,那伶俐生物装作一副目中无人高傲至极的模样,暗地里却会瞧准时机偷偷挠你一爪子,你恼火不堪却又不忍苛责它。
“顾道友,我不知因何与你结仇,但这耀光之境却与你无仇。”陆重光平静道,“你我皆知机缘难得,倒不如暂时放下所有仇怨携手向前。”
平白无故要与自己前世的死对头共享耀光之境,简直让顾夕歌不能更腻歪。他斜斜瞥了一眼陆重光,冷声冷气道:“自当如此,日后你我定有一战。”
陆重光却只当那冲霄剑修的话是耳旁风,他取出自己那枚血色玉简仔仔细细看了好多遍,踌躇犹豫了好一会。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不知从何提起。那冲霄剑修却只冷哼一声,就将自己那枚白色玉简抛了过去,当真半点也不犹豫。
时隔八千年后,那两枚玉简终于再次贴合在一起。
它们刚一触碰,就有一股沛莫能御的纯粹灵气猛然扩散开来。自穹顶悠然而落的金光忽然片片破裂化为碎屑,原本灿然无比的各色光芒亦震颤着消失了。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好似有某种极宏大又极震撼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这座华美至极的藏器塔的塔顶忽然一寸寸打开了,姿态优雅而端然,宛如莲花绽放。藏器塔的顶层越升越高越升越快,那苍蓝而悠远的苍穹好似一触可及近在眼前。
陆重光从未有过此等奇异体验,以往驾驭玄光时,他也从未飞到如此高的地方。他用神识观测到有十余位修士瞬间被传出了藏器塔外,个个都惊愕又讶异地仰望着这座腾然飞起的大殿,目光中满是惋惜与艳羡。
只有他与顾夕歌两个人高高在上,这一瞬他们二人之间仿佛离得极近又极远。他忽然生出了一丝妄念,想要时光就此停止世界就此凝固,只有他与他心仪之人端居苍穹之上俯视着那芸芸众生。虽未有所言语,却心灵相通别无他求。
然而顾夕歌却平静无奇地望了陆重光一眼,心中越发笃定这混元法修定然脑子有病。他又不是白青缨,断不可能为了此人深qíng注视抛却所有,简直可笑又荒谬。
顾夕歌却想到前世陆重光夺得那一枚耀光之匙时,并未闹出这般大的声势与动静,由此更佐证了他的猜想。
陆重光前世固然只得到了一半耀光之境,却是闷声发大财并无许多人忌惮,他们今日闹出这一遭,怕是整个九峦界都知道他与陆重光的名号。由此一来倒有几分棘手,然而那念头只在顾夕歌心中一闪即逝。
不过眨眼间他与陆重光就到了耀光之境最高层,那却是一处极宽广又极宏大的青色石台,两枚古朴至极并不起眼的钥匙就静静悬浮于那石台之上,说不出的肃穆与端庄。
尽管那青色石台平平无奇毫无特别之处,陆重光却只瞧了一眼就眉尾轻扬。他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十万八千六百一十四重大阵,杀阵守阵幻阵一应俱全,炽麟仙君当真看好后辈。”
随后这混元法修又恭恭敬敬比了个请的手势,直接了当道:“顾道友,论阵法你是行家,如今可全看你了。”
第107章
在陆重光料想中,顾夕歌定会袖手旁观等上好一会才肯出手破阵。谁叫他一向与陆重光不对付,自白青缨闹出那桩事qíng后越发剑拔弩张。
谁知那冲霄剑修当真十分吃这一套,他凤眸微眯轻慢无比吐出四个字:“无用之人。”
陆重光又一次面对此等毫不客气的评价,却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横竖这也不是顾夕歌第一次鄙夷他。不管如何那冲霄剑修终究肯同他说两句话,总比之前一直漠视他要好得多。
谁知那冲霄剑修却并未立刻开始研究阵法,反而冷然道:“把我的玉简还我。”
陆重光轻声慢语道:“自我们到了内层后,那玉简已然失去灵气全然无用,顾道友倒不如送给我当个念想。”
这俊美至极的混元法修态度平和地道出此言,却有几分让人不忍拒绝的落寞与悲哀,简直能让所有女修为之痴迷心碎。
那冲霄剑修却半点也不领qíng,他又面无表qíng重复了一遍道:“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哎,当真半点也不心软。陆重光轻轻摩挲了那枚白色玉简好一会,终于将其抛给了那绝qíng无意的冲霄剑修。
顾夕歌却并未接过那枚玉简,反而一道剑光将其劈了个粉碎。飘然而落的点点玉屑似雨亦似雪,那冲霄剑修在这亦真亦幻的景象中扬起了一张端丽至极的脸,一字一句冷声说:“即便毁了我都不将它留给你,横竖我乐意。”
是啊,横竖他乐意。陆重光先前心中那些隐约的喜悦刹那间化为乌有,他却只平静点了点头:“顾道友开心就好,你开心我就高兴。”
尽管陆重光修为还未及得上易弦一半,他这厚脸皮却颇得那人真传。顾夕歌只漠然注视了那人片刻,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繁复至极的大阵上。
的确是十万八千六百一十四重大阵,就此点而言陆重光并未说错。
顾夕歌长睫低垂表qíng静默,他在思考这大阵究竟是那位上古仙人留下的,亦或是炽麟仙君与商剑影为了考量后辈而特意设下的。
若这只是普通防护大阵倒也无碍,横竖自己的剑光锐利无比陆重光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二人只在这里耗费一些时日,便能将这大阵破得gān脆利落全无后患。然而事qíng就麻烦在,这十万八千六百一十四重大阵杀阵守阵幻阵一应俱全,牵一发而动全身,断不可糙率破阵。
阵法之道博大jīng深,威力巨大不可小视。其中又分杀阵守阵幻阵诸多类别,破阵之法全然不同相去甚远。寻常修士苦苦钻研阵法百余载,若非天赋异禀就只能学个皮毛断不能jīng通。
即便顾夕歌前世今生足足研习了一千二百余年阵法,亦不敢妄称自己jīng通阵法一道。这青色石台上的大阵虽然只有区区十万八千六百一十四重,却已然比蓬莱楼的护山大阵更复杂亦更难缠。
每一处阵法都恰到好处不急不缓,无形之中隐隐相通威力倍增。顾夕歌一望便知这是商剑影设阵的手法,环环相扣yīn险毒辣,倒与那修士本xing颇为相似。然而承载这些阵法的根基大阵却十分古老玄妙无比,运转之法与现今各种阵法并不相通,想来就是那上古仙人的手笔。
正是有了这牢固至极相辅相成的根基大阵,每一处幻阵杀阵与守阵才相得映彰互通有无。即便孤傲如顾夕歌,也不得不称赞一句那仙人在阵法一道上已然远超后人。
陆重光静静注视那冲霄剑修埋头苦思,模样专注至极。他长长睫羽虚虚掩住了那双灿然如星的眼睛,单看起纤丽容貌却比所有女修更动人。而他浑身引而不发的锋锐剑气却让人不仅赞叹拜服,只此一点却超出所有九峦修士一大截。
随后陆重光却与那双璀璨星眸对了个正着,那纤丽至极的冲霄剑修扬了扬眉道:“你若再盯着我瞧,莫怪我一道剑光直接戳去。”
能说出这种话的,又岂是什么柔弱美人?
“顾道友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陆重光依旧忍不住答了一句,他眼见顾夕歌凤眸微眯,立时敛容正色道:“顾道友已经钻研了整整三日,想来已经有了头绪。”
“这十万八千六百一十四重大阵十分复杂,我思考良久依旧只找出一条破解之法。设阵之人在外层故意留了两个入口,只要顺势而入一路破阵,不过费些时日就能拿到那两枚耀光之匙。只是……”顾夕歌顿了顿,并未将后面的话完整说出。
“只是那虽然已是一条捷径,却凶险颇多并不安全。寻常练气之人都明白绝对不要进入别人的阵法之中,以人力对抗自然之力不亚于以卵击石,这道理我都明白。”陆重光点了点头,坚决道,“然而到了此时,若让你我二人转身离去全无可能。修仙无坦途前路多崎岖,横竖不过奋力一搏,我自当尽力。”
虽然这混元法修深陷qíng劫不能自拔,他的脑子却并未因此迟钝一分一毫,由此方是自己认定的对手。顾夕歌简直有些赞赏陆重光不屈傲骨与他这坚决之语,但他只是漫不经心道:“若是重光兄不幸遇难,我会替你完完好好接管整座耀光之境。”
顾夕歌一言已出,陆重光立刻笑了。那混元法修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意蕴风流丛生。他一字一句说:“固然我并不jīng通阵法,却也知道顾道友这话究竟有几分为实。我若死了,顾道友至多能拿到一半耀光之境,由此可太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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