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转头朝苏笛道:「蛤?你说什么?粥喝了两碗不够啊,肚子饿的想哭吗?没想到你身形扁扁小小的,食量却那么大那我再去帮你拿一晚,你别哭啊!」
苏笛一时怒从中来,气道:「你才喝粥喝不够身形又扁又小!为什么我只能喝粥,粥管饱吗?你才会哭,你才会因为肚子饿哭!」
小九愣了一愣,而后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得令苏笛非常刺目,感觉眼睛要瞎了的烂漫笑容来。
小九笑道:「原来你是想吃馒头啊!好啊,你等等,我这就去帮你拿馒头过来!」
「呃--」当小九飞奔去找馒头时,速度随之一愣,他缓缓转向柳长月,只见柳长月带着笑意的眼神底下,却是藏着诡异。
柳长月柔声说:「你行啊,翅膀硬了啊,连我看上的人都敢差遣了啊--」
苏笛被柳长月的笑容一吓,立即把喝空了粥的碗放下,而后跪伏于地上,浑身发抖地说:「苏笛不敢、主上开恩、苏笛再也不敢造次了!」
柳长月转过头,去看小九在各个排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间跳来跳去,脸上却挂着笑意的模样。他还是带着笑容,不过笑容有点森冷。「待人来了,自己去领十鞭!有些事我纵容你,但该收的规矩,你也不得忘记。」
苏笛胆颤心惊地答了声:「是」。他这回真惹恼主子了。
之后,小九笑眯眯地拿着馒头回来了,他把一颗馒头拿在手上,放到苏笛唇边,笑着要喂他。
苏笛这是不但连主子的心思也不敢猜想,甚至眼前人也不敢得罪。于是小九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小九要喂他,张开口就让小九喂。
谁知才咬一口,柳长月嘴唇微张,补了一句:「二十!」
「什么二十啊?」小九听不懂,歪着头朝柳长月看。
柳长月只是露出一抹如勾月般的笑来,半天也不说话。
唯苏笛闻言简直要哭了!他不应该就着主子看上的人手吃馒头的,他应该双手接下,自己吃的!二十鞭,一颗馒头二十鞭!这还让不让他活啊!
用完早膳到距离中午这个时候挺闲的,冬天的阳光又露脸了,温暖的冬阳就洒在大厅前那天笔直的路上,路的两旁花木扶疏,一切安静。
天璧山庄的红漆木门被关起来,也因为关起来那道门,门里面的人就不会再去想外头到底有几具尸体,人心稍微舒缓了下来,言谈里惧意也少了些许。
小九一跃跳上围墙,从高处往墙外看,一边看一边走,稍微做了点巡视。
然一切都和昨日一样没变。当然,那几具倒在红绳外的尸体也是。
绕了一大圈回到大门入口时,刚好另一队人在厅里头整装,要等早上出去的那些人回来,jiāo接后继续在大厅附近巡楼守卫。
小九回到了厅里,有几个人朝他打了招呼,他也点点头,走到厅里倒了杯水喝。但是在他背后对着大厅入口喝水的刹那,突然听见厅里头仆人与侍女的大喊尖叫。所有人都被那几个惨叫给吓着了,纷纷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大厅门槛处,站着个身穿绣花罗裙的侍女,她掩嘴抬头,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书写着「天璧山庄」的匾额下,一句没有四肢与头颅,只剩几块破布缠着的尸体。
那具身体淌着血,鲜血不断散落,将花样年华的美丽侍女脸蛋浇得一脸鲜红。
厅内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当场有这么多高手在,竟没有人发现那残缺不全的尸体是如何吊在匾额下的。而且尸体血流的那么多,根本就是断了四肢与首级后被挂上的。
小九一见悬着几乎不能被称作为尸体的东西,喝入嘴里的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来,部分茶水还呛到了他,令他咳个不停。
一直在天璧山庄主位置上的林逾方回过神来,当他见着身体上残留的布条时,整个人皆目yù裂。
林逾方脸上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而且面目扭曲狰狞。
他由高台上慢慢一步一步走下来时,已经jīng气神乾竭,如同将死之人,唯有剩下想见妻女的心头支撑着他。
没人看见林逾方怎么做的,他只是露在衣衫之外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吊着尸体的麻绳随即断裂,而后他在底下伸出双手,接住那残缺不全的身躯,但那身躯仿佛有千万斤重一样,令得到跌跪在地上。
林逾方动也不动地凝视怀里的尸体,他颤着手指翻开碎衣,而当在他瞧见尸体右肩上有一朵被鲜血染红的海棠花印记后,纵使身边人声吵杂,他也似听不见了一般。
一名被其他侍女通知而来的嬷嬷排开人群动了进来,她一见那块海棠花印,与尸体上明显为荘主夫人失踪时所穿着的相同衣饰后,顿时跪倒在地上,双手之地,颤抖着身体往林逾方的方向爬。
「夫……夫人……」嬷嬷吓得泪眼朦胧,颤抖不停地说道:「老……老爷……夫人怎么成了这样……」
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惊愕不已,原来被斩去四肢与头颅,高挂在天璧山庄匾额之下的,竟是林逾方的结发妻子。
嬷嬷爬着,伸出手想碰碰自己服侍了多年的庄主夫人,但林逾方一掌将她挥开,大声咆哮道:「不许碰她,你没有资格碰她!」
林逾方突然间昂首嘶吼,那声音凄厉悲苦,令闻者辛酸,谁都能感受到他丧气之苦。
「云儿、云儿!」林逾方低下头,一声一声喊着妻子的名字,滚烫的泪水由发红的眼眶中流出,滴在妻子的身上,融在化也化不开的鲜血里。
小九将那名被林逾方打了一掌的嬷嬷扶起,嬷嬷心里痛,眼泪一直流,也顾不得被主子打出伤,嘴角渗出了血丝,只是死死地看着庄主夫人的尸首,哭个不停。
这时林逾方突然抱着那具尸首站了起来,神色疯癫,指着周围的人说道:「是谁,是谁杀了我的云儿?」
林逾方指着眼前的人。「是你?」
对方退了一步,连忙摇头。
转了个方向又指:「是你?」
被指的那人也退了一步,也是摇头。
接着林逾方指向了致远大师,他怒吼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清明阁的余孽,二十多年前没将你们全灭了,柳长月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将我的云儿还成这样!她的四肢,她的首级呢?还来、给我还来!」
说罢指间竟飞出了暗器,直击致远大师眉心。
小九本来扶着那嬷嬷,但一听见暗器破空之声,双手一松,身形一移,迅速到了致远大师身边,同事手掌一掌,便在电光石火间截住了那可能会让致远大师命丧当场的暗器。
「你这是gān什么!」小九握住手掌,怒道:「看清楚,致远大师不是杀你妻子的人!你对个出家人动此杀手,会造孽的!」
林逾方将眼神移到小九身上,接着不发一语,看了小九好一会。而后竟有一手抱着尸体,一手抽出长剑,朝着小九狠狠斩了过去。「柳长月,你杀了我的云儿还不够,我女儿呢、我女儿呢,快将我的袖儿还给我!」
林逾方简直已经疯了,追着小九直砍,而且来帮小九忙的他也砍,知道最后有道黑影出现,手一抬打飞了林逾方手里的剑,一转眼又点了他的昏睡xué。
林逾方整个人才从死死盯着小九模样渐渐合上眼,之后昏倒在地睡了过去。
众人松一口气,小九也松一口气。刚刚要是被姓林的疯子砍死,那可不值得了。
小九定睛一看,原来来人是许凌,许凌会出手帮他,肯定是卯星的主意。
于是小九立刻将头一转,果然就见着了坐着轮椅位在林荫下的卯星身旁,则站着他另一个侍卫许荷。
「哥哥!」小九叫了一声,脸上漾起笑容,往卯星跑去。
卯星见小九笑得阳光灿烂的,脸上一下子就yīn了下来,怒道:「还跑!」
小九一些艾滋就到了卯星身边,说道:「想见你怎么可以不跑?」
卯星脸色还是不好,他说:「把手张开!」
小九伸出左手,然后张开。
「是另一只手!」卯星怒道。
小九知道卯星生气了,浴室忐忑地伸出渗着血的右手,而后缓缓张开。
林逾方对致远放出的暗器是一颗上头布满针刺的圆形铁蒺藜。
小九虽然伸手拦住了它,救了致远一命,但整只手也被铁蒺藜上的针扎得血ròu模糊,一看就是凄惨无比的模样。
卯星黑着脸把小九手掌心里的铁蒺藜给拔掉,小九痛得闷哼了一声。
卯星怒道:「还知道痛吗?这东西带毒,等不痛了,你也要去见阎王了!」
卯星接过许荷递过来的解毒散,洒在小九手上,那火烧火燎的疼几乎让小九跳了起来。
卯星仔细看了小九的手心,发现并无残留的毒针时,才接过许荷递来的白布条,仔细地将小九的手给包扎好。
致远心想小九会受伤都是因自己而起,才想开口回声「对不住」,卯星瞧见了便道:「大师无需多礼,是这个小子笨,直接拿手去挡。今日若不是给他个教训,他永远也不知道还有种东西叫防身兵器,可以用来扫开暗器的。」
小九眼睛突然睁大,说了声:「对哦!我还有剑,可以不用手去接的嘛!」
卯星听得火气又起。「迟了,你这颗脑袋!」
「阿弥陀佛,小九施主这是有慈悲心。」致远大师说。
「慈悲个鸟,」厅内突然传来一阵细致的声音,之后苏笛排开围着的众人进到圈子里头,瞧了一眼致远,不屑地说:「慈悲之人通常死得最快,你们少林寺前些日子不是就有几个和尚说什么要去度化「有缘人」,结果却被要度的那几个人乱刀砍死了?」
苏笛这话一出,令致远大师有些尴尬。
苏笛接着对小九说:「主上找你,要你和你哥哥聊完,随即去他那里。」
「噢,」小九点了个头,「他找我什么事?」苏笛转身离去,道:「咱下人那能管主子的事,你去了自然知道。」然而离去前,苏笛淡淡瞄了眼昏倒在地的林逾方与他肢体不全的妻子。一抹冷笑由他的嘴角勾起而后立即逝去,迅速得没有一个人看见。
第十一章
小九去了柳长月那里一趟,发现柳长月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找他,只是把他右手上的编带解开后看了一看,见卯星洒的解毒粉有用,小九流的血不是黑色,而是鲜红之后,就又包扎了起来。
小九觉得无事便要离开柳长月身边,可这时柳长月的脸色遂变得有些yīn沉。
小九解释道:「我怕这两天要乱了,得去和牟大哥商量商量,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乖等我啊!」
柳长月冷着张睑说:「乖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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