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阙夹了一口菜吃了 ,觉得甜甜的,就又夹了一点给柳长月。他记得柳长月喜欢吃甜的。
而柳大阁主则欣然地在「外人」眼里,把那口菜慢条斯理地舀起,吃进嘴里,徐徐嚼着。
小阙夹完菜后就仰着头看着屋顶的梁柱,眨了眨眼,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对卯星说:「应该是两qíng相悦吧?我跟柳大哥一起挺好的,晚上他都不踢被子,我踢了被子,他还会替我盖被子。」
柳长月道:「把『应该』这两个字去掉,那个『吧』也给我去掉。」
小阙「噢」了声,看着卯星的眼睛说道:「是两qíng相悦。」
柳大阁主乐了,家常小菜吃进嘴里也觉得香。
小阙接着又兴奋地说:「对了哥哥,其实我叫『宴阙』,原来柳大哥认识我娘,我那天使出武功时他就认出我了,真是好巧对吧!」
卯星扶着额,他的头还有些晕。「两个男的在一起,这算是怎么回事。小九……」
「我叫小阙了哥哥!」小阙说道。
「好,小阙……」卯星对柳长月几乎没有好感,他说道:「真的是你心甘qíng愿?他没有bī迫你半分?」
小阙觉得奇怪。「本来就心甘qíng愿啊?我们这一路都睡在一起……」小阙还想说,因为出外不方便嘛,所以就都两人一个房间一张chuáng时,换柳长月咳了一声。
小阙疑惑地看向柳长月。
柳长月道:「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
小阙说:「可是哥哥问啊!」
柳长月道:「嘴巴闭起来别说话。喝粥、用膳。」
小阙依言将嘴巴闭了起来。但当他想喝粥时,却又发现嘴巴闭起来后没办法喝粥,又朝柳长月眨了眨眼睛,再问着他这样要怎么用膳。
柳长月对上小阙真是觉得人生最无奈的尽在此了,他遂道:「张嘴,吃东西。我同蓬莱镇镇主讲事,乖乖的不许cha嘴。」
小阙这才点点头,专心吃他这几天来的第一餐饭。
第三章
卯星调整了一下心qíng,他从来不敢小看柳长月,只是有些可惜了小阙这个弟弟,和柳长月这样的人在一起,日后qíng路不知会否坎坷。
停顿半晌,卯星才再开口:「关于之前的事qíng,实在对不住两位。」
「哦?我竟不知有什么地方被对不住了?」柳长月低头喝粥,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但讲的是反话,是以表明他的说法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
卯星朝小阙说道:「小阙是不是以为哥哥给你那张地图是假的?害你们的船陷在蓬莱岛外阵法中,还让你们差点没了命?」
小阙抬起眼,偷偷瞧了一眼他哥,然后又低下头闷闷道:「哥哥你都不晓得,我和柳大哥差点死了呢!要不是我一口真气一口真气地度给柳大哥,在礁岩中撞来撞去也不敢昏过去,紧紧把柳大哥抱住,今天你就就不到我了。」
小阙说到这里,突然又离题兴奋地道:「是说哥哥你们岛外的阵法怎么那么厉害,先是海上起迷雾,下了水后海底又起漩涡,而且那漩涡还不只一个,单单我看到的就有十几个,吓死人啊!」
小阙眼睛放光,亮晶晶的,对于那曾经是生死关头的事,过了也就过了,如今他只想到阵法的奥妙与厉害,完全忘了自己差点因受困其巾而险些葬身海底。
卯星叹了一口气,带着歉意望向小阙。「蓬莱岛是我族人几百年来避世之所,那阵法是老祖宗三百年前费尽心思所设,原本用意只是让航海之人碰上蓬莱岛便绕道而行,谁知这十几年间岛上控制阵法的阵眼出现巨大变化,阵法也因此扭曲。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也惊险万分,幸好驶的是小船又熟知漩涡处,这才有惊无险地上了岛。」
「阵法扭曲了?怎么扭曲的?」小阙这时早已经忘记柳长月要他乖乖吃粥别说话的事qíng,只是急得直问。「那哥哥有被打落水吗?痛不痛?」
卯星说道:「我没事,危急之刻是许凌救了我,你别担心。」
小阙松了一口气。「那样就好,吓死我了。」
卯星顿了顿,想了好一下才继续道:「我们对外都称自己住的地方叫蓬莱镇,落在东南海沿岸,但其实蓬莱镇是建在这座远离中原的小岛之上,而且为了不惹是非,蓬莱岛就是蓬莱镇的事qíng几乎无人知晓。
蓬莱岛上有座火山,原本三百年间都沉寂不发,老祖宗当初就是以火山眼为中心,布下海外礁石阵法,阵法内藏七七四十九变,四十九变中又有九九八十一变,奥妙非凡。」
小阙津津有味地听着卯星说故事。 「只可惜……」卯星叹了一口气。 小阙连忙问:「只可惜什么?」
卯星道:「只可惜作为阵眼的火山近几年居然活跃了起来,连年皆有地牛翻身之祸,引致州岛外礁石倾圮甚或垮掉。我出去之时原本还能绕海路出去,然而回来时才知道前个月火山竟然喷发,当时地动天摇,震垮了镇上大半房子,也震毁了一直以来守护蓬莱岛的阵法,因而引致了这次的事qíng。
小阙,哥哥对不起你,明明忘了地图让你过来,却忘了告诉你这点,害得你与柳阁主差点遭遇不测。哥哥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了。」
小阙连连摆手道:「哥哥这事你别放在心上,天老爷要地动要山摇,哪是你能知道的事qíng。我和柳大哥这不好好地在这里吃饭吗?你也别自责了。致远大师说我福泽什么厚的,连在我身边的人都能够化险为夷。放心,没事的!」
卯星对上小阙清澈的目光,眼里尽是安慰与开心。都遇上这样的生死之事,小阙不但没有怪他,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只是接下来便听得「哼」的一声,柳大阁主冷冷地道:「就算小阙不与你算这条,那我俩上岸后被囚于牢房动用重刑,这事该怎么算?」
小阙才张口,想要替卯星说话,柳长月一个冷冽的目光横过来,小阙嘴巴就立刻闭了。
这个柳大哥有时候真的生起气来时,也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阙有点小心肝颤颤跳,稍微那么有些怕怕的。
卯星对上柳长月,态度就不像方才对待小阙那般温柔了。他直视着柳长月,收敛神qíng后说道:「关于这点,的确是我的错。」
小阙才想说怎么会是哥哥的错,哥哥哪会犯错,但身旁的柳长月周身已经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小阙只好大大的眼睛转了转,无奈继续吃菜喝粥。
「是吗?您又何错之有?」柳长月淡淡地道。
「这次回岛之后,因为许凌救我有功,加上许家世代皆为镇上长老,许凌的父亲也过世多年,于是其余七位长老便升了许凌的位匿,让他成为八大长老之一,管理刑堂。
那日对你们用刑的牢房头子老huáng便是许凌其中之一的手下。许凌回镇上后说了些不应当的话,让老huáng与他手下众人误以为你们二人曾经加害于我和他们兄妹俩,又碰巧之后没多久你们两位便到了岛上,这才引发了那些事qíng。卯星御下不严伤了柳阁主,真是万分抱歉。」 卯星朝柳长月屈身拱手,意为道歉。
柳长月这时却把碗放下,望着卯星冷冷说道:「伤已落下,道歉何用。」 卯星道:「那柳闯主想要如何,只要做得到,在下都可承担。」
小阙脑袋里头灵光一闪,才想脱口说出「不死药」这三字,却被柳长月狠狠握住受伤的右手,痛得差点没跳起来。
柳长月把小阙的手拉过来,解开绑在掌心的绷带。
不得不说卯星送来的金创药的确珍贵,只一夜而已,那被赤红烙铁烙焦的黑色部分已经掉了下来,剩下鲜红色的伤口上闪着一层薄薄的光护着,但就算这样,那伤口也算可怕的了。
柳长月让卯星仔细看了小阙的伤,说道:「瞧见了吗?这还只是轻伤。他的胸口和腰上还有三道鞭痕。许凌究竟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孩子在天璧山庄还试图救你们,包括许凌与你身旁这位姑娘。可这年头好人真做不得,他单存善念,却得到如此回报。」
卯星听得柳长月这般说,脸上的神色也难过了起来。他有一瞬间想开口,却不知要怎么对这个和他一起跌下坑里,醒来后又一路照顾着他,从未想过任何报偿的弟弟说话。
小阙察觉柳长月与卯星两人之问僵着的气氛,倒是出声缓颊:
「哥哥、柳大哥,其实这不算什么,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我本来就不怕烫,所以才会跑去接住要往柳大哥脸上去的烙铁。而且柳大哥你看,」
小阙将手心往柳长月面前递,笑咪咪地说道:「你看这烙印像不像只蝴蝶。我只是多了只蝴蝶在手掌心中,那时没想到疼,现下有了哥哥的药也不疼,你不要生气,我不怕痛,真的!连那三道鞭子我也不怕的。」
烙铁上刻的是蓬莱镇的标记玉葫芦。葫芦圈了两个圈,就像蝴蝶的翅膀一般,而系在葫芦腰上的穗子随风飘着,又像是蝴蝶的触须,小阙这样解释,那道烙痕看起来就不那么地碍柳长月的眼了。
只是望着小阙笑着的脸,柳长月难免yīn郁。「身上的ròu都被扯开了,手心都被烫焦了 ,这样还不痛!?」
「嗯,不痛!」小阙笑着说:「这是为了保护你受的伤,所以一点都不痛!」
「……」柳长月突然不知怎么回答,过了半晌才找到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这傻孩子……」
「嘿嘿!」小阙笑道。
卯星这时见着这两人如此,心中也有些疼痛。
之后,柳长月转向卯星,神色冰冷地说:「有胆围攻小阙的自行处置,如此我便不追究。」
柳长月不会去想自己在别人的上地上作客,倘若卯星不满,也能就此杀他。可他的xing子不论武功有否,都不曾变过,谁胆敢犯他忌讳,就必须有死在他手里的觉悟。对在血泊中出来的杀手而言,即使没有内力,杀人也并非难事。
卯星听见柳长月的话后脸色凝重,顿了半晌,才说道:「老huáng可以给你,那些人我也会惩戒,但许凌不行。许凌如今身分已是八大长老之一 ,论地位,连我也不得随意动他。但,我会给你们一个jiāo代。小阙和你受了几鞭,我让他三倍偿还。不知如此……柳阁主是否能稍作通融?」
柳长月才不管许凌会受几鞭,那两人的命他都要。
然而在这时,小阙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脸不忍地看着他。「柳大哥,四鞭打三次就是十二鞭了,这样很痛……」
柳长月火气噌地往上冒,怒道:「没志气、软心肝!十二鞭算什么?他伤了你我,本座将他剁成十二段都便宜他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阙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可也就不说话了,只是仰着头,像只在向主人讨东西的小狗一样,眼睛水汪汪,无辜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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