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孽_绪慈【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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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我!」玉璃勾起一抹媚笑,模糊的视线想要盯住寿,但却怎么也锁不住寿的脸孔。

  寿索xing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倾身按下轻描淡写的一吻於玉璃唇际,此吻当中却无yù念,唯有肤触,道:「若出皇城,莫要久留,更别让他近你身,否则你是为他寻死路。」寿说得轻、说得浅,就如殷殷嘱咐般。

  玉璃醺然笑著,也不知是否听入了寿的话,他就这么不让任何人随侍,只身影单下了摘星楼。

  摘星楼位於朝歌王城之内,坐落西方,城高四丈九尺,由玛瑙明珠相砌,建若琼楼玉宇。黑夜里,夜空中星辰若是闪耀,地上的楼宇便会jiāo相辉映,蔚为奇景。

  摘星楼,是寿竣工之时,让他取的,他曾经是那么地喜欢著星星,但如今却已许久不愿抬头望星辰一眼了。星子闪烁著的光芒似在朝笑著他,为了个虚无的诺言等了千多个岁月。

  摘星楼这名取得讽刺,他的力量何其渺小,哪有能力摘星呢?

  丝竹管弦之声从未停歇,由楼层高处流曳而下,空旷冷寂的四周仅剩一丝微鸣。咽喉一股气哽著喘不过来,他惊然发觉自己仍是以前那个憎恶寂静的玉璃,但当初说好要陪伴他的人呢?

  却已经失去了。

  踏著巅簸的步伐,他醉得跌进了御花园里。倒在软绵的花圃之上,他睁著迷蒙的眼,将整片夜空的星辰纳入了眼底。

  天之上,星光粲然,刺眼得叫人由心底泛出疼痛。

  他紧闭了双眼,不愿直视。

  心里,有个身影模糊。他不知是因为太久了,才遗忘了那个人的容貌;还是不想记得,所以将其抹煞了。

  心底,有种怅然有种怨。他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对待。

  就连寿,也只是默默凝视著朝歌西方的那片土地。西方有著谁呢,是谁让寿这样魂牵梦萦呢?

  寿的心从来不存在他身上,让他看似拥有一切,其实却是全然皆空。

  他也曾对谁魂牵梦萦吗……

  那个人现在在哪呢……

  玉璃曲起手臂遮盖住了眼睛。星光太过刺眼,叫他直视不了。

  是谁说要永永远远守著他的……

  如今为何……不在他身边呢……

  第六章

  纱廉半掩,屋内是谁在细语著?

  月夜下,星子忽明忽灭,淡淡的银光浅洒室内,就如同他眼眸中所隐露的微弱光芒,在窥视著。

  有两个身影,一个是笙,另一个是谁?他们用极轻的语调在谈论著,让屋外的他就算竖起耳朵也听不出任何端倪来。

  忽尔,笙回过头来看见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朝他走来。

  然而,玉璃却已将他那片刻隐藏的qíng绪收纳眼底。

  笙撩起廉幔漾了抹笑。「有客远方来访,我现在没办法陪你,先回房里等我吧!」

  「我饿了!」玉璃探了探屋内,只见到个背对著他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身上有著尘土的味道,似方由关外急促赶来,但那似乎也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沾上他身就不肯放的笙由暖热了的chuáng榻上起来,急忙会见。

  「是谁?」玉璃问道。

  「一个重要的客人。」玉璃喊饿时笙才想起自他入宰相府以来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但屋内的人在等著,笙只得道:「饿的话,先去找喜媚吧,我与客人谈完话马上就过去找你!」

  「谈什么?」玉璃问道。

  「……」笙又是一阵言语困顿。

  「不用了,我吃饱了就要回宫。」玉璃说完转身就走。重要的客人……重要这二字听在他耳里,实感不悦。

  但,这些话听得笙一脸愕然,急忙又拉住了他。「不行,完膳後等我,我这边的事办妥了马上去找你。」

  「好啊!」玉璃口头上答允,却又暗念了句:「如果你动作比我快的话。」

  他甩开笙的手往翠闺房处走去,笙也无奈,快步进了屋里。

  就在玉璃无愿窃听离去之刻,偏偏有声音传进了他耳里。是屋内的那两人私语之声,低沈磁鸣,嗡嗡而来:「西岐的人民皆希冀著我父亲能尽快回到他的领地,他受纣王囚困里多年,年迈的身体饱受折磨,又有传言纣王yù痛下杀手除患,今日前来,还请相爷助我营救我父。若是成事,西岐上下都将感激你的义行。」

  「纣王已多月未曾上朝,如今朝正荒废,大臣们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我若要上奏为姬昌平反,只怕也不得其门而入。你方才入抵朝歌,不如休息片刻,这些事留待明日再做深想。」

  「我父如今命在旦夕,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想当初纣王甫登基之时也是仁德明君,现下却成了杀人不眨眼、罔顾人民生死的bào君……」

  玉璃浅闻半晌,却已可由此番对话中得知那来人身分──西岐伯邑考。但转出长廊後声音不复听见,他也无谓了。毕竟在他而言,那人对寿的rǔ骂之於他是显无关紧要,他在乎的只有肚子是空是满的感觉,只要不犯到他,其余的闲事他也懒得去管。

  再走几步,他止於翠的房门之前。

  木门後有著寂静无声的味道,火光熄灭,人儿已睡;木门外虫鸣吟唱微微叫著,伴著他空腹咕噜噜作响,让饥饿的感觉冲昏了他的思绪。

  於是他悄悄地推开了门,缓步走入,厢房内有股女儿家的馨香气味,柔和甜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显他那眼神在饥迫下有著的垂涎,寒光乍放,让他银色的眸子透露瑰丽却又骇人的色彩。

  他来到chuáng边,凝望著沈睡中的翠。她如朝歌女子般的似水肌肤,看起来软绵无骨、秀色可餐。

  笙让他来找翠,是要把翠给他吧!可他也挺喜欢翠,这么吃了又觉得有些可惜。但……乍闻空腹作响,肚子都快瘪了,哪顾得其他呢!

  擒起她一条玉臂,玉璃先是嗅了嗅。chuáng上人儿睡到正熟时分,他这般举动似乎将要扰醒她,翠喃喃呓语了声,梦里也下意识地想将手臂收回来。玉璃又看了她一眼,就是不让她缩回手去。接著他便张大了口,露出一排利齿,往那柔细藕肤咬下。

  瞬时鲜美血味盈出,落入他的喉际。

  chuáng第上的人儿因剧痛而跳了起来,她一双惊恐的眼带著初醒的迷蒙与恐惧,与玉璃幽邃深长的目光相jiāo而视。

  忽地。

  「哇啊、哇啊哇啊──救人啊──」

  玉璃一楞,这漫天巨响刺进了他耳里,让他不得不忆起多年前那只吵死人的兔子,他唯一贯彻心力去疼惜,却狠狠地被人由他生命里夺走的小东西。

  尖锐的叫声响彻了宰相府邸,透过屋脊灌入重重云霄;继而唤醒所有的人,也引来天际繁星的睽睽注视。

  夜里,长廊上的木板为急促的脚步声踏得嘎吱作响。

  玉璃咬著猎物不放,将注意力放在翠身上的他察觉有人匆促地闯入厢房中来,但未及防备,低嘎的剑刃夺鞘声乍响。他只感背後冷风飕至,瞬时剑锋忽闪没入了他的肩岬。

  「不得伤他!」

  玉璃感到一股皮ròu被撕裂般的痛,笙的隐怒在星火灼灼的夜里,如凉风徐徐chuī来。他疼得松开紧咬著的翠,身後那举剑刺他之人并未因笙的震怒而抽回手。

  伯邑考道:「此妖孽想必是夜闯丞相府食人,且让我替天行道除此祸害。」

  「他非妖孽!」笙徒手握住剑身锋口,阻止伯邑考继续使力没入。

  「相爷!」没料笙会有维护此妖的举动,伯邑考大惊。他连忙收剑泄劲,但剑锋却也无意划过笙掌中血ròu,令他双手裂绽,鲜血直流。

  玉璃忍痛转过身来,伯邑考的剑上沾染著笙殷红的血渍,他那张俊朗的脸有些慌,但神qíng却仍刻意保持镇定,往他这里直视而来。

  笙也往他这儿凝望著,但笙的那双眸却在片刻过後又朝他身後滑去,落在翠恐惧得颤抖不已的身上。

  玉璃听闻他道:「痛吗?」

  翠呜咽出了声,笙这才将目光挪回他身上,却掺染著些许对翠的怜惜与对他的谴责。他知道笙是想开口骂他的,但是那些言语却哽在喉际吐不出口,只有脸上惋叹的神色显出了他的想法。

  笙半句话也不肯对他说,就已是在责罚著他。

  「是啊,我是狐妖没错。」玉璃推开了笙,眸里银光流转,掀起一抹妖惑冶艳的佞笑。

  他到如今仍不解笙护他动机为何,也不懂自己在笙心中占何地位。似乎,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万分,包括翠,包括朝歌殷人,甚或眼前初相识的陌生男子都比他来得有份量多。

  语气凛冽,某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傲蔓延开来,依附上他的眉他的眼,在他足以目空一切的气度中展现流露无疑。

  魔魅骇人。单是这抹笑,便让伯邑考打了个寒颤。

  「你为何不刺准一点?」玉璃指著自己的胸口,缓步朝伯邑考而去。「来,刺这里,看看你能否一剑结束我命。」

  「妖孽!」伯邑考感到一股qiáng大的胁迫感窒扼了他的呼吸,玉璃幽远深长的银眸和著笑,就要勾去他的神魂。他猛然一震举起剑来,为脱离那夺人心魄的笑靥,想也不想便朝著不断bī近的玉璃刺去。

  玉璃轻蔑无谓地笑出声来,瞬时他五指成爪断了伯邑考青铜铸制的长剑,侧身轻挪,就要擒住他的咽喉,断了他的xing命。只因一贯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则万死不得除其罪。

  怎知,一个身影却在此时挡住伯邑考,而玉璃皙白修长的手指也落在那人喉际。

  伯邑考连退几步,面色苍白。他愕然望著手上断得仅剩剑柄的贴身兵器,人全傻了。

  玉璃眯起双眸,点点银光自他眸中流曳而出。他的怒意并未随著外力阻挡缓和,反而愈益加剧。

  「杀了他对你并没有好处。」笙的声音,平静中带著对玉璃深深的眷恋。他早不知如何将玉璃导向正途,魔都朝歌,让玉璃学会了疑嗔yù念,他行事毫无圭臬矩范,为喜好而已。

  「那我杀了你!」玉璃愤然地道。

  「不行,我还舍不得离开你。」笙语调平缓地说著。尔後一丝爱恋不经意地爬上他的眼眉,散成浅浅微笑,化作浓qíng一片。

  「舍不得离开我?」玉璃冷冷地道:「但你好像忘了说一件事,你可是凡人,至多百年,你还是会离开我的。」

  「那之前我会守在你身边。」

  「在那之後呢?」玉璃恨恨地说:「又是舍我千年,弃之不顾吗?笙,你可真自私,想爱便爱,我也是有感觉的。如果你无法永永远远地留在我身边,当初就不应该救我,我qíng愿受雷击烟消云灭,也好过这般痛苦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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