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_伊人睽睽【完结+番外】(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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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周侯看眼身后与公主们走在一起看烟火的女儿,他心里想:只怕那些蛮族人不肯死心,还会打小蝉的主意。我还是拜访丞相一趟,联络联络两家多年不走动的感qíng吧。

  曲周侯沉沉想着,心里却难免有些寥落感。

  他看着众人欢喜无比,全大楚最尊贵的人、最有地位的人们,全站在这里。但他们讨论的,只是自己华贵无比的生活,城外百姓们的生死,并不放在这些贵人们的眼中。

  他早年一把长枪走天下,将蛮子打得落花流水。然而现在,为了制约蛮子,却只能找丞相相助。

  世事变迁,曲周侯一年年,愈发沉默少言了。

  闻蝉也并不开心。

  她非但不开心,她还有点儿害怕。那个丘林脱里对她的纠缠,让她意识到了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她又知道他们家,唯一能在皇帝舅舅面前有话语权的,乃是她的阿母长公主。然这份话语权,也只是靠着稀薄的血缘之qíng维系着的。闻蝉不想因为自己,让母亲与陛下闹得不愉快。

  而闻家被陛下打压那么多年。

  父亲已经多年不致仕,在长安城里就做个闲人。现在一些人忘记了她阿父早年的功劳,只听说曲周侯是长公主的驸马,便想着她阿父是靠她母亲才得到一个闲散君侯位置的。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闻蝉知道。

  但是那些胡说八道,未尝不说明父亲已经远不如当年了呢?

  她怕自己给家人遭来祸事,然而闻蝉又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且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丘林脱里对她的求亲,那么闻蝉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就是这么一桩事罢了。闻蝉只能装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高兴地随姊妹们聊天,天真地去看烟花。

  她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cao心。因为只有这样,她阿母才放心。

  在宫中守岁之后,过了子夜,众人才纷纷离开皇宫。离开那个喧哗的世界,重新窝回了父母身边,闻蝉闭着眼,安静乖巧地依偎着母亲。马车出行前,有小huáng门过来递话,乃是宁王妃让人来传话——“阿父阿母放心,有我夫君在,绝不会让妹妹去和亲的。”

  长公主淡声:“有我在,你们都cao什么心?回去歇着吧,没事的。”

  她心想,应该是没事的。就她阿兄那个万事不上心的脾气,别人以为他多在意蛮族人,他也不过是懒得搭理而已。阿兄把她夫君的打仗生涯搅和了,又把她家二娘嫁给了一个体弱多病谁都不看好的宁王……陛下心中亏欠她,她只要开口,陛下就不会拿闻蝉作jiāo易。

  事实也是差不多的。

  行了一路,昏昏睡睡间,闻蝉被母亲柔和的声音吵醒。听说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她揉揉惺忪睡眼,跟着阿父阿母一起下车。下车后,她先是看到了一个高挺的少年身影,站在幽黑与明光中。府门前的红色大灯笼在风里摇晃,照得少年的影子在地上曲曲折折。闻蝉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看到了两个少年郎站在府门前。

  她盯着其中那个对她坏笑的少年郎发呆:咦?我表哥这么平凡的脸,我是怎么在人群中,第一时间认出人的?

  已经过了子夜,闻蝉在宫里玩了一晚上,有些困顿,思绪都跟着变得迟钝。她被侍女扶着进府,听身边人嘈杂地说话,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信看。她看到他英挺的侧身,看到他秀颀的背影,看到他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开出花来。

  之前丘林脱里对她的造次,在李信面前,闻蝉都忘记了。

  李信飞快看她一眼。

  少年郎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他悄悄瞥她的眼神很明显:别看了!

  闻蝉仍然傻乎乎地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李信对她的提示。直到她阿父阿母都发现了她的状态之外,李信快速拯救,闻蝉被青竹推了一把——“翁主,公主与君侯都送两位郎君压岁礼了。两位郎君也送了大家礼物,你的呢?”

  闻蝉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李信。她直接的目光,看得李信表面平静,耳根却泛了红。

  闻蝉开始不好意思:“我也有礼物啊……我明天再送好了。”

  但是大家都看着她。

  闻蝉即便难为qíng,也只好让青竹去取礼物,分发给众人。其他人倒还罢了,只有李信得到的礼物,是一个黑木大箱子……这么沉重的箱子,四个小厮一起抬起来,看得大家都一愣一愣的。

  而打开了箱子,李信木然:一箱子五铢币。

  金钱哗啦啦,众人的礼物都那样用心,只有李信的,是一箱子不必花什么功夫什么心思的钱币。

  李信羞赧不下去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敬佩闻蝉。

  第75章 109

  闻蝉送了李信一匣木的钱币,五铢币在花灯的照耀下闪着铜光。而围观的一众人,简直惊呆了——在擅长送礼的贵族人眼中,万万想不到有人送礼,会送五铢币这种阿堵物。

  阿堵阿堵,在贵族男女眼中,金钱这种东西简直不应该存在。他们常年往来需要送礼,自家养大的孩子,自然也是擅长送礼的。从来就没有一个女孩儿,在过年的时候送别人一箱子钱币做礼物。

  曲周侯嘴角抽了抽,看了小女儿好几眼,扶额长叹,“小蝉啊,你真是……真是有趣。”可怜他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斥责女儿的话来。

  比起他,长公主简直是分外不好意思。她平时有多瞧不上李信,这时候就对这个外甥有多抱歉。她是觉得李二郎的出身不够好,但是除夕之夜,也没有拿钱币给人添堵的道理啊。

  长公主几乎是用生平最温和的语气与李信说话,“阿信莫跟小蝉计较。她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小蝉,还不来给你表哥道歉?”

  闻蝉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说,“不喜欢还我好了啊。”

  李信反应特别得快,他一开始还是看着一箱子钱,又是意料之外,又是呆若木jī。而现在,他立刻准备收拾箱子里的钱币,冲闻蝉和善一笑,“知知费心了。我长这么大,从没收到过这么值钱的礼物。我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也不忘的。”

  闻蝉对上他浓长眼睫下那忍俊不禁的笑容,他的笑总是带着一层暧1昧的意思。女孩儿之前都镇定十分的面色,在他的笑容中脸刷地红了。

  她也觉得她费心了。

  她也觉得李信就没收到过像她这么用心的礼物来。

  但是李信一笑,他眉目似是而非的角度,总是带着轻1佻的弧度。

  闻蝉开始不好意思。

  一晚上的坏心qíng,都因为少年郎君的笑容而烟消云散。

  那一匣木的钱币,终究也只是个玩笑话而已。李信送给闻蝉的礼物,是他亲手写的字。写的是一首《佳人赋》,以李信的水平,能写出这样游龙舞动般的潇洒字迹来,已经非常不容易。指不定为了能拿出这么一赋字来,李信苦练了多久。

  李二郎苦练了起码一个月。李家三郎李晔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还在会稽的时候,李信就在准备这个赋了。难为他出身不好,也一直不太适应他们名门贵族的生活,却一直在努力读书,努力练字。

  而目前来说,能体现出李二郎读书的最出色的成就的,就是这篇百来字的《佳人赋》了。

  然而归来的曲周侯一家人,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李二郎写字的辛苦来。

  曲周侯随意扫了一眼:唔,满纸胭粉气。男儿郎不写什么铿锵有力度点的,写个《佳人赋》,嗤。

  长公主在心神不属的同时,有些同qíng这两个回来的李家郎君:除夕之夜,两个少年郎君没有待在闻家,而是选择回来。恐怕也是异乡异客的缘故吧。

  世子闻若在心不在焉地笑问两个人在闻家过得怎么样,怎么没跟他们守岁,而是选择回来了。

  两个少年郎君回来,是想着曲周侯一家并不会在宫中待多晚,应该还是会很快回府的。他们却没想到,回来的曲周侯一家人,都有些神思不属。

  就连最好看出心qíng的舞阳翁主,此时在闹了钱币的笑话后,开心得也十分内敛。

  李信敏感察觉到其中不对的气氛来。这种气氛,让他若有所觉:怎么?宫里出什么事了么?

  李信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因为闻蝉很快告退,说要去休息了。曲周侯夫妇也并没有多消磨时间。在还能听到府外pào竹声的深夜,庭院因此变得几多寥落。

  李信再目送李晔也离去,又在枫树下站了半天,沾了一身露水和鞭pào带来的尘灰后,他跳上了墙头,也很快回去歇息了。

  然而闻蝉却一直念着李信。

  当李信无法无天的时候,她嫌弃他。当他规规矩矩的时候,她又想念他。

  闻蝉回到自己的房中,梳洗后睡去。耳边一直能听到外头的鞭pào声音,那鞭pào声时远时近,一时让她觉得置身漫天烟火中,一时又像是梦一样遥远。而在那漫天烟火中,火光灿然无比,又有一个少年的身影清晰存在。

  她已经适应了那个少年的胆大妄为,然在她惶惑不安需要他的现在,他又不来找他。

  闻蝉心想:我不能总想着那个丘林脱里求亲的事,因为我阿父阿母都不会让我去嫁的。但是我仍然不安,我在这个时候,需要我表哥。我需要他身上那种勇往直前从不后退的劲儿,我需要他身上的那股劲儿,好带给我自己安全感。

  辗转反侧,思绪总是回到晚上宫殿求亲时的那一瞬。这场景伴着pào仗声,每每在她昏沉沉稍有睡意时,又将她从梦里拉回了现实。

  闻蝉忽然坐起来,静静坐在chuáng头。帷帐外的星火点点照进来,微弱的光,朦朦胧胧。女孩儿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chuáng。炉中的火与香还很浓郁,混在空气中,香气有些发甜。侍女们呼吸声在外,舒缓平静。隔着屏风,又有舞阳翁主刻意压低声音,她们并没有听到闻蝉起夜的声音。

  闻蝉摸到明天要穿的衣衫,一层棉布隔离,放在围炉上暖着。她梳了发,又换上了藕荷色的新衣。脖颈一圈白毛暖绒,祛了寒气。衣裳她也是在跟着李信流làng逃难时学会穿的,现在自己穿起来,已经很像个样子了。

  临走前,闻蝉又顺走了一件兜帽斗篷。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关上门,踏入了幽幽夜色中。刚出门时,突然有鞭pào声炸开,她吓得缩了下脖子。又被冷风当面一罩,寒间露重扑面而来,女孩儿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然她突然瞠大了眼睛,水眸灿然若星,她看着前方提着灯笼的少年郎君。她看到灯火濛濛的时刻,玉石台阶下方,蜿蜿蜒蜒的花园曲径前,数棵梅树粗粗拉拉。她所认识的那位容貌不起眼的郎君,正提着灯站在乌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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