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染:“……”
走近来的闻蝉已经下了马,马缰jiāo给了护卫,疑惑地看向她二姊夫怀中居然抱着几个年轻女郎。她正要问,她二姊已经淡定解释,“我给你二姊夫纳个小妾来玩。”
闻蝉:“……”
张染:“……”
可怜无辜的金瓶儿:“……”
金瓶儿都不敢动,因为手腕被宁王妃箍着,宁王妃那么大的力气不是她能抵抗的。她被推入郎君怀中,心中茫然又娇羞,小心地抬眼看一眼宁王殿下。一腔心猿意马刚起,就被宁王眼中似笑非笑的冷意吓得缩了回去。
闻蝉茫然无比,不知道她二姊和二姊夫是玩得哪一套。二姊居然要给二姊夫纳小妾?她想想自己,要她给表哥纳小妾……做梦!除非她死,她才不会主动给表哥找女人!就是表哥自己找也不行!
闻蝉不解自己二姊怎么这样贤惠,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待表哥太不贤惠。她又看了二姊夫怀中那女郎一眼,看二姊夫还珍重无比地抱着,连脸都不让自己看。这得多珍重啊……就是那女郎的身段好像挺眼熟,在哪里看过……
闻姝沉着脸打断妹妹的沉思:“小蝉你过来有什么事?”
闻蝉又看了一眼这对奇葩夫妻,才缓缓答,“就是我开了个马场,想请二姊你过去帮我把把关……”
她犹犹豫豫,因为她二姊总嫌弃她不务正业。她也不知道自己开马场,在二姊这里算不算是正业。她就想请人练练马,大楚的马不如蛮族的马好,她也想做点什么……
闻蝉准备了很多话要跟二姊解释自己的雄心壮志,结果她清清嗓子,刚说了开马场,还没解说呢,闻姝就轻而易举的点了头。闻姝自然是不愿意妹妹在这里待下去的,万一发现金瓶儿与她长得那般相似,妹妹伤了心怎么办?管妹妹要做什么呢,赶紧哄走才是。
闻姝说:“走,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的马场!”
闻蝉被她二姊不由分说地拉走。
身后传来青年的咳嗽声,虚弱又噙笑意,“阿姝……”
闻姝头皮紧麻,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后方的张染。每当张染意味深长地叫她,她心里预感都不太好。而且她刚刚让张染背了锅,以她夫君那种爱计较的小xing子,肯定饶不了她。果然,张染把身边的小厮给闻姝,“让他陪你一起去吧,路上说不定有空的话,能多说两句话,多打听两句有用的消息。”
小厮正是之前跟金瓶儿一起回来的这位。
闻蝉从二姊僵硬的肩膀后头露出脸,杏水眸子乌黑莹润,“他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二姊走?我和二姊两个人就够了啊。”她心想这位小厮看着这样瘦弱,我二姊武功又高qiáng,难道还需要小厮保护?
张染说:“你二姊的姘头啊。”
闻蝉:“……什么?”
她僵硬无比地转头去看闻姝。
闻姝忍着气,在丈夫威胁般的笑容中,应了下来,“是的……我、我给自己找了个姘头。”
闻蝉:“……”
她那古怪的眼神更刺激到了闻姝。闻姝狠狠剜她一眼,又羞又恼道,“愣什么?!还不都是你的错?还不都是你夫君的错?你们夫妻的事,居然要我来兜着。你以为我愿意吗?发什么呆,跟上!”
闻蝉被二姊当头骂了一顿,被骂得她更加不知所措。半晌后,闻蝉只好扁着嘴小步跟上。好吧,二姊脾气差,她早就知道了,这没什么的。
但是关她夫君什么事?
想起来,李信已经一个月没给她来信了。怪想念的……难道是墨盒那边乱子很严重,写信都不方便吗?
李信一个月没给闻蝉写信,是因为一个月前,他就偷偷离开了墨盒,往漠北走了。他在糙原上与一小股蛮族人jiāo战,抢了对方十几匹烈马。之后李信牵着十几匹马,以马贩子的身份进了并州。他要把自己的好马卖给蛮族人,价格优渥,人又豪慡无比。十几匹马他一个人管,在并州那种乱糟糟的环境中也没被人夺去,可见他的本事。
李信卖了几匹马,挣了大钱后,又在市井间任意挥霍,很快与郡中的年轻纨绔子弟们打成了一片。李信天生就善于jiāo际,又很会玩,并州的郎君们被他所吸引后,并州的大人物们就注意到了这个卖马的马贩。正好并州郡守给蛮族人准备的马还缺了好几匹,便过来问李信买马,打听李信的身世。
李信杜撰一排,反正是天南地北都走过,连长安城都卖过马。郡守不信,李信随手说出长安城中的几位人物,让郡守肃然起敬。李信道,“说起程太尉,我都给他家送过马。程太尉和善无比……”
郡守便笑,看着这个郎君侃大山。程太尉是他的背后上峰,并州是程家军的重要地盘,这位郎君知道吗?狐假虎威到程家军的地盘上,这郎君都没有打听清楚。不过也正是这样,他们才敢放心跟李信做生意。
白天李信与他们周旋。
晚上喝了酒,被人事不省地扶回了房。郡守还送了美人来陪这位郎君,但郎君一到屋中就又吐又睡的,让美人皱着眉一脸厌恶,最后哼一声离开了屋子。而屋中一静下来,chuáng上睡得昏沉沉的李信,便睁开了清明无比的眼睛。
他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开了窗看看四周qíng况。换了身夜行衣,李信将chuáng榻布置得像是有人沉睡的样子,从窗口溜了出去,跳上屋顶,跃入了沉夜中。他在深深夜幕中穿梭,熟门熟路。如几日之前般,寻找着郡守府上的秘密。
兵马生意……程太尉的把柄……这才是他来并州的真正意图!
李信在黑夜中跳跃,在从一棵树上跳向一堵墙时,与另一个黑衣人撞了面。他眸色预压,对方转过脸,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李信扬眉,黑暗中,看到这位男人脸上的银色面具。
李信笑:“兄弟,好巧。”
阿斯兰回以变了声的沙哑笑声:“小兄弟,好巧。”
字正腔圆的大楚话,让李信排除了对方是蛮族探子的可能xing。
但是三更半夜,一身夜行衣,在并州郡守府上晃……
李信心想:多生事端。要不要gān脆杀了?
阿斯兰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伏在墙上的小郎君,面具下的眼眸深邃。他想:多生事端。要不要gān脆杀了?
第124章 019
魆魆黑夜,李信与阿斯兰在墙头碰面。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友好地跟对方打招呼,也在几乎同一时间意识到对方是个变数。想想并州与蛮族相挨,两方人士常年打jiāo道。那此地的郡守府,也必然比旁的郡国夜间巡查的兵士多得多。能够躲过这么多人的耳目,在郡守府的晚上来去自如,对方怎么可能是个好相与的?
两人在跟对方打过招呼后,均是第一时间就出手扣向对方。他们攻击兼防备的意识如此相似,在无声地对招时,当手扣住对方肩膀时,空中明月照在二人的脸上。两人无言,彼此眼中写着深深的诧异感——似没想到有人跟自己反应如此同步,还如此之快。
这更加qiáng化了他们想要除掉对方的决心了。
墙头上,少年郎君与中年男人骤然缠打到一处,出手皆攻向对方的要害,不留qíng面。两人踩在墙头瓦片上,时不时被对方扫下去,再一个金钩倒挂晃悠一晃,人又重新弹跳了回来。如电如雾,招招死xué,黑云压了月明,墙上两人身影似消失一般。无论打与不打,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引来巡夜兵士。
李信在与阿斯兰过上招后,心中就开始后悔了。这个男人武功不如他这般有规程,然常年厮杀的经验,让他武功其实高于李信。李信不动声色地与他相打,却是给自己选了个不太好的对象。在李信多年的打架经验中,已经少有人给他这种被压制的感觉了。然李信向来无畏,对方势头qiáng盛,他只会追过去,必要更qiáng一分。李信就没有被人压着打过,从来都是他压着人。
阿斯兰也在后悔。这个小郎君跟头láng狗似的咬着人不放,还不是那种疯狗,是有章有法的。极为冷静,极为克制,却又极为大开大合。水làng拍案,海水肆nüè,仿若万涛扑面涌来,黑色波光粼粼耀人眼。这个小郎君是个不服输的xing子,是个执拗倨傲的xing子。打斗经验不如自己,却靠更上乘的武学并敢于逆流直上的气势与自己打得不分输赢。
月亮渐渐从云中重新出来,二人的影子映在墙面上。
当濛濛月色彻底从云后现身,夜间浓浓深雾已经分开了李信与阿斯兰。明月清光普照大地,若有月华神圣又纯美。两个人距离对方一丈的距离,李信蹲在墙上,阿斯兰手抓着砖瓦,重新爬了上来。
两人对视半天,研究着对方的尽量。
半刻后,李信露出轻松友好的痞笑,“兄弟,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人了,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莫计较才好。”
阿斯兰同样权衡利弊,他要杀李信当然可以。但他要杀掉对面这个郎君,必然会花费很大的功夫。阿斯兰乃是夜探,夜探的意义当然是不想被人知道了。他为了杀一个陌生人,动静弄得那么大,那自己此行的意义是什么?
于是,在李信示好后,阿斯兰回以一本正经的礼貌笑容,“嗯,不打不相识。”
李信:“那咱们?”
阿斯兰领悟他的意思:“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郎君与男人的手在半空中短暂地相碰了一下,达成了共识后,分别一左一右转过了身,跃向夜雾中,离对方越走越远。李信踩到一偏厢房顶,脚边雀替缓了一下他的步子。他若有所思,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方向。
那男人穿着夜行衣,身材修长又高大,长手长脚,行动间十分矫健,反应也格外快。他戴着罩着黑纱的斗篷,斗篷下,虽有纱罩笼着,银色的面具,以李信的眼力来说,却不可能看不到。
这种穿了夜行衣,戴了面罩,还要戴面具的风格,实在太诡异奇怪了点。
毕竟李信就是晚上出来溜达,他也没有专门打造个面具的习惯。
一个连出来夜探做坏事,都戴着面具的男人……到底是因为他怕今晚被人认出脸,还是他平时就怕被人认出脸?面具是他偶尔的风格使然,还是他一直这样呢?
李信脑中叮的一声,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已经走出了一大截,却又停下来,耐心地找回去,把那个念头从脑海深处重新扒拉出来。
唔,他印象中听过一个常年戴面具的男人……但这个人,会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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