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中年男子行了个礼才继续开口,“我听闻此次出征丰州的彰武算得上是太子那边的人,如若他此去平叛立下战功,只怕会平步青云得了皇上赏识,到时候怕是便对王爷诸多不利了,如今平叛军刚刚奔赴丰州,若想从中作梗还来得及。”
“如何作梗?”温珏语气平和,眼中却闪过一瞬寒意,“先生的意思是,我要坐那个位置,需先坑了我南溟千千万将士的xing命,要先弃了我南溟世代守护的国土,若是如此行事,不能护佑子民不能守疆扩土,那我又有何颜面坐在那个位置上?”
中年男子察觉到温珏的不悦,连连告罪,温珏心中厌恶至极却也并不显露,反而语态温和的作答,“若是我的东西,我便该有本事护着,先生觉得本王说的可对?”
中年男子哪敢反驳,当即应声答道,“王爷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要说: =。= 最近忙更得有些慢 虽然一直也很慢
☆、78
近几年有季沧海坐镇北境,朔北国同南溟国大体还算得上相安无事,既无战事百姓们自然追求就多了些,朔北国喜欢南溟的jīng细物件,南溟百姓也想用用朔北的东西,因着走私两国货品能谋取bào力,是以哪怕刑部改了重刑在走私一事上仍然屡禁不止,地方官员头疼不已屡屡上奏,皇上也勒令相关部门尽快想出办法,这走私东西是小,可走私行业若真的蓬勃发展起来,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连南溟国的各种qíng报也走私出去了,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也不是白做了这么些年一品大员的,提议说堵不如疏,于是在前年gān脆由户部牵头开放了两国互市,互市一开走私的人再不能牟取bào利,于是皇帝安心了,边境百姓们也开心了,户部的老尚书还因此得了皇上赏的一对玉如意,那阵子别提有多chūn风得意了。
互市的地点是在两国之间圈出来的一块专门的地方,每次互市朝廷都会派军队和官员监管,专门负责北境互市事宜的官员叫互市监,互市这等小事用不到龙骧卫来护卫,是以季沧海和这位来北境三年有余的互市监并不熟识,倒是此次年关将近互市监请旨在大年前三天再开一次互市这事儿和了季沧海的心意,是以季沧海带着叶悔之来逛集市的时候还特意去打了个招呼。
马上就要过大年了,集市上挤满了采购年货的百姓,季沧海和叶悔之两个身qiáng力壮的年轻男人竟然挤不过一群赶着买东西的大婶大妈,好在他今日有先见之明没穿季沧海送他的披风,不然在人群里被这般□□只怕要心疼死了。市集上人cháo涌动摩肩擦踵,叶悔之如河中枯叶一般被推来卷去,因着都是寻常百姓他也不好真的使了力气相抗,最后只能无奈的忍了,旁边季沧海qíng形也比叶悔之好不到哪里,饶是他身材高大也架不住大妈们的凶残,最后两个人不得不牢牢牵了手才不至于被挤散,季沧海和叶悔之颇为无奈的相视一笑,两人继续在喧嚣的人群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叶悔之一个大男人也并没有多喜欢逛集市,只不过久闻互市的热闹便同季沧海提过几次,如今赶上加开互市也瞧见了什么qíng形,逛了小半日心下已经觉得有些无聊,gān脆提议还是寻处地方吃饭走人算了,马上过年了他还不如回将军府帮忙杀jī呢。季沧海倒是挺喜欢这般光明正大的牵着叶悔之闲逛,不过快到午饭时辰也确实有些饿了,市集有一处地方是专门卖朔北小吃的,季沧海打算带叶悔之去尝尝正宗的马奶酒和烤羊ròu。
饶是季沧海和叶悔之算是显眼的,绯夜也是寻了很长时间才瞧到这二位爷的身影,绯夜有急事找季沧海免不得在人群里使了力气推人,一路喊着不好意思借过,摩西分海一般生生在拥挤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路来,众人见他穿着军服面有急色倒也没多说什么,还尽量让了让身子给他腾些便利。
“将军!”绯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季沧海身后,赶紧伸手抓住季沧海的衣袖免得再被挤开,叶悔之同季沧海一起回身,叶悔之颇为诧异,“这么多人你是怎么寻到我们的?”
绯夜顾不得同叶悔之废话,只是伸手挡住嘴在季沧海耳边耳语,“早上刚到的军报,永州的平叛军吃了败仗伤亡众多,那些攻城的器械也被废王的人剿了个gān净,皇上震怒,刚被放出来的太子因替彰武将军说话被狠狠斥责了一顿。”
季沧海虽是个处变不惊的xing子,此时脸色也绝说不上好看,他神色严肃的望向叶悔之,“咱们马上回去。”
叶悔之自然知道这乱糟糟全是百姓的集市不是说话的地方,gān脆利落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北境的将军府本就多是战时才住的,是以有个专门的议事堂,议事堂面积颇大,屋子正中间摆着的是沙盘,而周围则挂了北境诸州的地图,议事堂里虽设有椅子,但通常都是众人围着沙盘商量事qíng,椅子倒显少用到。季沧海带着叶悔之和绯夜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的时候,苍夜和洪修已经等在议事堂中,难得今日人少他们两人便坐在椅子上等人,待听见季沧海的脚步声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什么时候的事qíng?”季沧海阔步走进议事堂,苍夜已经将鲜少用到的南面丰州等地的地图寻出来摆在了沙盘之上,季沧海低头去看地图,苍夜则在一旁答话,“是三天前的事qíng,消息是日夜不停加急传过来的。”
季沧海点点头,苍夜继续禀报,“料想过不了几日朔北便也会得到消息,旗格王向来是个爱趁火打劫的,我已经传令下去各处关隘加qiáng防守警戒,大年三十一切庆祝活动取消,全军上下禁饮酒禁开宴。”
叶悔之站在一旁暗暗心生佩服,苍夜其人果然是面粗心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将能安排的都安排妥当,难怪季沧海放心留他在北境替自己主持大局,季沧海此时并没在意叶悔之在想些什么,只是开口询问苍夜,“丰州城虽易守难攻,可攻不下也不过是僵持之势,缘何会伤亡巨大?”
苍夜将qíng报呈给了季沧海看,qíng报只有两页纸,但差不多已经详细讲清了丰州的qíng形,季沧海看完又将qíng报递给了洪修,洪修之前同苍夜、绯夜已经一起看过了军报,最后那两页纸便传到了叶悔之手中,叶悔之阅读完毕才知道,原来他们都低估了废王的胆量。
彰武带了三万平叛军前往丰州讨伐废王温博宏,单是攻城车、攻城塔、云梯、投石车便有几十辆之多,面对人数众多装备jīng良的平叛军,所有人都以为叛军会死守丰州城不出,不料平叛军赶到丰州城外驻扎的当夜,丰州叛军便在后半夜大开城门对彰武的队伍发起了突袭,彰武的军队长如跋涉人困马乏,再加上并未料到叛军敢出城是以防守也十分松懈,许多士兵梦中连兵器都未来得及拿起来已经命丧huáng泉,趁着月色叛军骑兵在混乱的平叛军中间大肆践踏杀戮,阵营大乱此时想再摆阵迎战已经是不可能,彰武还算得上有经验,果断组织平叛军尽快撤离保全实力,彰武料想不错叛军果然是不敢深追,但留在原地的粮糙器械却是搂糙打兔子全带走了,那一夜平叛军伤亡多达两千多人,粮糙辎重损毁大半,朝廷震怒。
叶悔之轻轻用拇指碾着战报,心中有些凄然,两千多条人命,只这一夜之间说没便没有了,如今他身处军营感受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那些士兵也都是有血有ròu会说会笑的,会认真的同他行礼,会腼腆的求他读信,会笑容满面的讲自己家里的父母妻儿,他们也是有人等有人盼的,那并不是战报上冰冷的一个数字而已,那些是活生生的人,却只因着主将自大懈怠,便就这样没了,甚至连个名字也没有什么人知道,说起来不过就是那遇袭阵亡的两千兵士。叶悔之第一次觉得,战争,并非让人热血沸腾,而是彻骨寒冷。
察觉到叶悔之神色有异,季沧海等人均望向抿着唇立在旁边的叶悔之,叶悔之收敛神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季沧海点了点头没再有过多表示,反而是同苍夜商量巡防之事,现在丰州吃了败仗本就恐是民心不稳,此时此刻北境更加不容有失,季沧海和苍夜从今日开始分别带着三十个龙骧卫去各处驻地关隘视察,苍夜同绯夜一起,季沧海和叶悔之一起,而答寒城则由洪修带着余下的龙骧卫坐镇。
寒风猎猎白雪皑皑,将近日暮时候连阳光也是冷冰冰的,季沧海同叶悔之策马并行,因着冰雪路滑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偶尔两人也会说几句话。两个人第一个要到的驻地是在居门关,此处是北境最主要的关隘之一,朔北军队若想攻打居门关需要走一段并不宽阔的山涧,两面山上若设伏向下抛物,朔北军定然损失惨重,此处盘踞天险,背后却是南溟的广阔腹地,是最难攻打也最不容有失的关隘之一。
“今年的chūn节只得宿在居门关了。”季沧海淡淡开口。
一路上叶悔之心绪缓和许多,闻言扯着嘴角笑问,“他们伙夫会包饺子吗。”
居门关驻地的伙头兵会不会包饺子叶悔之不知道,但是居门关的营将孟斑擅离职守却是在季沧海一行抵达的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因着雪后路滑季沧海一行走得不算快,到达居门关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之后,季沧海此次本就有临时检查的意味,所以居门关的兵将并不知道季沧海会来,是以营中众人出来迎接季沧海的时候,便被发现此处的最高统领孟斑并不在军营之中。
季沧海勒令营中所有人不得去给孟斑报信,径直前往主帐落座等人,孟斑营中的军师吕亦和季沧海还算熟识,季沧海并不唤他军职而是称作吕先生,不比叶悔之在北境见到的其他谋士那般已是潘鬓成霜的年纪,吕亦此人瞧着不过而立之年,一言一行虽细致恭谨却无半分讨好谄媚,他言语清晰明了的替孟斑汇报了驻防qíng况,虽是没有半句求qíng,却也点明了孟斑于军务上绝无懈怠,临行也是妥帖jiāo待过才去拜访旧友。季沧海看不出喜怒,同吕亦聊的全是军务之事,一直到伙房准备好饭菜端上来开吃,叶悔之也没寻出他感兴趣的话题,吕亦虽吃过晚饭还是陪在一边,对叶悔之这位小侯爷也是温文有礼进退有据,叶悔之对他印象不错,话题便也没那么严肃了些,这时候季沧海和叶悔之才知道原来孟斑前去拜访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早他们在集市还见过的那位互市监大人,孟斑同互市监是同乡旧友,本来早已约定了今日之约,苍夜颁下禁令传到的时候孟斑已经准备出行了,此时估计互市监已经备好酒菜,孟斑不忍负了好友一番心意,想着营中布置妥当不会出什么事端便还是前去赴约了,季沧海听闻也不言语,叶悔之未免气氛尴尬,只得可有可无的说了句原来如此,然后颇有眼色的吕亦便再没提过此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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