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没说话,却是慢悠悠地碾过了一枚黑子。
这一等,便是一上午。
梓欣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单司渺不敢大意,没隔一个时辰便帮她渡气续内,眼瞧着日头要到了正中,那房门终是吱呀一声开了。
几人抬头瞧去,果见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见到单司渺,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豪慡男人,见到单司渺,笑着点了点头。
“叶盟主,这便是我杨家新上任的门主。”那杜习墨转过头来,对单司渺一笑,“这位,是缚焰盟叶盟主。”
“原来是叶盟主,久仰。”单司渺赶紧起身,对他拱了拱手。
那白楚楚见了叶宫明,一双妙目却是滴溜一转,继而又瞧了一眼一旁的杜习墨。
缚焰盟乃是武林正统之首,向来以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为己任,武林之中五家六派,自诩正道之人皆对他敬佩十分。缚焰盟中只要出了盟会令,各方势力必定听之调遣,说他是当今武林的盟主,实也不为过。
叶宫明已经入了杜家,看来公子的戏码,也快到了。
第70章 第十六章
“哈哈哈,不出杜兄所料,果真是位少年英雄,叶某当是认老了。”那叶宫明确是个和蔼的xing子,伸出掌来拍了拍单司渺的肩膀。
单司渺面上保持着微笑,肩上却是一沉,双脚硬生生陷入土中半寸。单司渺见一旁杜习墨也笑着瞧,便大着胆子用了七分内力一抖,将那手掌震开了去。
“晚辈造次了。”
“好内力,杜兄,看来这次我又要输给你了。”
那叶宫明对待单司渺态度甚是欣赏,让单司渺心中也多了一分会意。缚焰盟向来忌惮四门,他如今身为长生门门主,可对方却对他未露敌意。一来是因为杨家乃是名门正派,他同为杨家家主,自然招揽大过敌对,二来这叶宫明同杜习墨jiāo好,自然对他多了几分亲近。
杜习墨闻言笑的双眼弯弯,捋了捋胡须,从袖子抽出了一副画来,递给了一旁的单司渺。
单司渺微楞,伸手接过画来,只见纸上半边仙境半边修罗,中央峭壁间立一俊美男子,被生生分在了那双界之中,修罗地狱里的半边身子被鲜血所染,脚下万千枯骨,以尸为踏,隐有睥睨天下之势,而云端仙境处,却是衣袂飘然,似有柔qíng,一派的谦谦君子之意。可无论是哪一边,男子脸上均是一派淡漠之色,丝毫不为所动。
而那男子的容貌,分明就是眼前的单司渺,画的丝丝入扣,形神兼备。
一旁的素颜见了这画,未忍住轻呼了一声。
双方分明是头一回相见,竟是隔着门也能将人画的入木三分,当真是好功底。
单司渺见了那画,却是会意,抬头与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只见对方面带笑意,目光温和,似是已将他心事看穿一般。
“多谢先生指点,单某定不负先生所望。”单司渺微微一勾嘴角,将那副画收入了怀中。
对方是在告诫他,善与恶的界限,有时候不必分的很清楚,但必须分清楚的是,什么时候该善,什么时候该恶,对什么人应善,对什么人应恶。
面前这人,虽与他素未谋面,却是一眼看懂了他。这人,当真是个奇人。
“家主客气了,杜某之前不周到之处,还望家主见谅。”那杜习墨微微欠下身来,行了一揖大礼。
这话算是认可他了。杜习墨见他年纪轻轻,却是进退有度,懂的中庸之道,心中所想所求,一派清明,不伤天害理,亦不故作仁慈,当真是百年一遇的聪颖之人。
去了心中顾虑,杜习墨再没了之前的刁难,伸手将人请进了屋。
“先生不必多礼,只是这位姑娘的毒伤,怕是不能再拖,先生见多识广,可否替她瞧瞧。”单司渺说着将梓欣放上了榻去,那杜习墨担了一眼,便知深浅,赶紧命人取了药来,替她细细把脉。
“这位姑娘,中的是孤魂散,此毒乃是滕王阁君无衣之物。”
“先生真乃高人,一眼便知因果。”雅香在一旁道。
“先生可知,最近滕王阁发生了什么?”单司渺虽在洪洲城内布了不少眼线,但还是想听一听这位杜先生的见解。
“滕王阁最近多事,可若要说最大的一件,那当是公子扇君无衣失宠,九影十二卫的权势被夺。”
“哦?这倒的确是件大事。”单司渺笑道。
“可这其中原委,却是听说是他涉嫌同那小王爷李长升中饱私囊,共吞阁中贡品,被李鸿英察觉了一二,虽未放在明面上说破,却也恼怒之下暂撤了他手中之权。”
“君无衣这人,表面上虽看似恃宠而骄,可实则心思玲珑,当不会如此轻易让人抓住把柄,这件事,恐怕还另有内qíng吧。”
身后素颜雅香微微一愣,互相瞧了一眼,心道她们家这门主对君无衣的了解倒是透彻。
单司渺头一抬,却见一旁的杜习墨也笑了开来。
“看来,家主也曾留意到另一人。”
“那先生说说,是何人。”
“神弓阁,楚修。”
“这楚修来的时机蹊跷,先生对这个楚修,又知道多少?”单司渺知道,自己怀疑的,杜习墨定当早就怀疑过。
一切事由,必皆有因,能让君无衣吃亏的人,他又怎可不妨。
“神弓阁楚修,此子本是出生名门,他父亲也曾是当朝一元大将,与李鸿英私jiāo甚好,只是几年前魏王叛乱时,被牵扯了进去,满门之下,如今也只留下楚修这一独子罢了。”
“所以,他就被滕王李鸿英所养。”
“是,李鸿英年少时荒yín无道,行事猖狂,阁中圈养玩物又何止百千,其中也不乏一些名门之子,这个楚修,是与那君无衣一般千挑万选之后同一批入阁的,据说那批孩子当中,如今也只剩下的他同楚修寥寥几人罢了。”
“原来如此。”
“你们先别研究那些个破劳什子事了,梓欣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先生可有办法,解了此毒?”白楚楚嗔道。
单司渺瞥了她一眼,复而对杜习墨使了个眼色。
杜习墨摇了摇头,“此毒甚是霸道,旁人若随意解之,错了一丝一毫,便会要了这姑娘的xing命,要解毒,怕还得倚赖那制毒之人。”
“君无衣身在那滕王阁中,我们要怎么找他要解药?”白楚楚问道。
“这位姑娘好急的xing子,有杜先生在此,不怕寻不到人的。”那叶宫明哈哈笑道,却被白楚楚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无奈地搓了搓鼻尖。
单司渺在一旁瞧见了,倒是觉得有趣,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盟的盟主,倒还真没什么架子,为人慡朗,怪不得与这杜习墨相jiāo甚好。
看来白道之中,倒也不似所有人都如此讨人嫌。
“先生,可知,城中有一方榭香小筑?”单司渺忽然问道。
“哦?家主竟还知晓榭香小筑?”杜习墨听到提到此处,面上又扬起了一丝笑意来。
“榭香小筑?你们又扯哪儿去了?”白楚楚闻言面上一动,不耐烦道。
素颜雅香互相瞧了一眼,榭香小筑,光听这名字,便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姑娘家,对这风月之地还是敏感的很的。
“姑娘莫急,这地方,可与滕王阁大有关系。”杜习墨手一挥,让小童奉了茶来,“那里虽是烟花之地,可里头的姑娘却个个清白,人人风雅,只懂琴棋书画,不闻男女之欢。”
“哦?世间还有这等好地方?”
“能在洪州这样的繁华之地建一所这般别样的馆子,后边的人,可不会是常人。”杜习墨端起茶来闻了闻,又道,“何况,这小筑中,还做着销金的买卖。”
“销金?”
“姑娘可知陆探微老先生的秋江幽壑图?”
“当然,那可是绝世名画,不过不是相传老先生当年心寒于世,在临死前亲自给撕毁了么?”
“呵,世人相传之事是真是假,也要看是不是有人有心为之,若是姑娘改日入了那榭香小筑,或许会有幸得见真迹也说不准。”
“你的意思是,那幅画……”
“家主此次前去,当要小心,君无衣此次栽了跟头,那小筑自然也备受瞩目,家主此下一行,怕是时机不对。”杜习墨却未再答,转向了一旁的单司渺道。
“无妨,君无衣身为小筑之主,尚且不惧,未见闭门,我又怕什么。”
“……也罢,叶盟主此下也正在洪州,若有需要相助之处,家主自当开口。”
“哈哈,杨家怎么也算是我盟中自己人,又同杜兄有此渊源,就算叶某不想帮,怕是也不成啊。”
“倒还真有一事,要拜托叶盟主。”单司渺不客气地道。
“哦?但说无妨。”
“叶盟主可知道,玉真观的凌霄仙子,去了姑she山?”
叶宫明闻言一愣,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稳,单司渺瞧了眼一旁的杜习墨,见他端着茶似笑非笑,心中亦是有了底。
“她……竟是出了玉真观。”
“叶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杜习墨与单司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敬了面前的叶宫明。
那叶宫明苦笑了两声,看向单司渺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无奈。
“雅香,这叶宫明,跟那凌霄有瓜葛?”素颜在后头悄悄问道。
“听说,叶盟主年少时,曾追求过凌霄仙子,可是,未得佳人芳心。”
“哦…怪不得。”
单司渺见叶宫明尴尬,咳嗽了一声,瞥了身后两丫头一眼,两丫头自是识趣地闭了嘴。
“前辈莫怪,我只是同前辈一般,担心仙子的安危罢了。”
“都叫你们算准了,我还有什么好怪的。”
杜习墨听到此处,再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叶宫明见他如此,亦跟着笑了起来。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年轻人故作什么矫qíng呢。
二人又相视一笑,举杯相迎。
只是才到乐时,却又见一小童匆匆来报,说有位重伤的姑娘,来求见叶盟主。单司渺等人抬头瞧去,果见门外一身血污的女子伏在地上,似是拼尽了全力才留住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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