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
“无碍,不知是哪个小人在我背后嚼舌根子。”钱哲摆了摆手,回头瞧了瞧车上实沉沉的箱子,又驱马往前行去。
远远的,便瞧见了路边的茶寮里,坐着十来个侍卫,走近了一瞧,当中一布衣,青冠儒须,虽衣着简朴,却举止风雅,礼字当先,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带着十足的“京”味儿。
“哎呀,小二哥,来几壶好茶,些许gān粮,动作麻利些,哥儿几个可还要赶着把这物资送进滕王阁的。”
钱哲故意嚷嚷道,手一挥,让人走上前去。
那些侍卫见他们带着刀剑,刚打算出手,便被当中的布衣制止了。勉qiáng让开了一半的位子,各自相安无事。
“这位大侠,你们,刚刚可是说要去滕王阁送礼的?”那人对钱哲行了一揖,开口问道。
“可不是么,滕王爷大寿,那可是非同小可,举国欢庆的大事儿,这些东西,都是王爷亲自jiāo代的。”
“哦?”那布衣回头瞧了瞧那些箱子,面露不悦。
“你们!去那儿搜!”
“你们是何人?!可有通行的令牌,行李衣服通通脱了,挨个搜身。”
来的是异人馆中的人,大多瞧来便是匪类,钱哲见了,心中暗道一声天助我也。
那些人很快便到了跟前,砸起了东西,布衣身旁的侍卫,一瞧便不是好相与之人,见此状况,立刻拔刀而起,茶寮内很快乱成了一片。钱哲只见面前的人面色一沉,迎了上去。
“尔等既非军士,又非官府,凭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侵扰百姓?”
“呵,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同大爷说话,你知道大爷是谁么?”
“那你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谁?”
“大人?”那带头的瞥了他身旁布衣一眼,随即又笑道,“我管你什么大人小人,这洪州地界,就是我家王爷说了算!”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莫非王臣,尔等如此大逆不道,李鸿英是怎么教下属的?”
“哟呵,真是个不怕死的书呆子,竟然敢直呼王爷的名讳,兄弟们,给我上!”
“哎哟,有话好好说,我这东西可不能翻,不能翻啊,是自己人,自己人!”钱哲见状,赶紧趁机扑了上去,却被一把掀翻到一旁。
只见他顺势撞倒了身后的箱子,露出了明晃晃的一角来。
那布衣本是气愤,可瞥见了那箱子里的东西,却忽地面上一僵,整个人都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这…”两步跨来,去拿那箱子里的东西,金银珠宝,玉石宝器下,分明是一袭纹龙锦袍,做工之jīng致,华然天成。最要命的,是那龙袍之中,竟还抱着一枚玺印,上面印着宝物天华的字样。
“反了…这是反了……”那布衣哆嗦着双唇,抱起那东西便喊,“走,回京!”
“他妈的,这东西不是说是送我家王爷的嘛,你们也敢抢!”那群不识货的东西见人要走,还傻兮兮地想去阻拦。
钱哲自是不会让他们如意,一个眼色,长生门的人便出手了。
“阁主,城外出了乱子。”
“……又怎么了?”楚修坐在案旁,按着太阳xué不曾抬头。
“吕亦贤吕大人,在城外茶寮碰上了碰上了异人馆的人,他们冲撞了吕大人,把人气的掉头回了京师。”来报者如实道。
“那群废物,能指望他们gān出什么好事来。”楚修不以为意道。
“吕大人可是奉了皇命来替王爷祝寿的,此下出了这等岔子,王爷那头……”
“他如今哪有心思关系这些,他可是从来不把京师那位放在眼中的。”
楚修缓缓睁开眼,笑了开来。
半月后,终是到了大寿当天。
洪州城内,张灯结彩,举家欢庆,比过年还要热闹。家家户户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无论你是商贾名族,还是木匠工人,都要为这一日尽上一份心意。除非……你不想在洪州再活下去。
负重的税收加上连日的盘查,已经让百姓们疲惫不已,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要装作一副虔诚的模样,递上自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以恭贺上面那位主宰他们生死的主儿。
李鸿英在晚宴之前都不会露面,正主不在,可滕王阁中的热闹,却是丝毫不减半分。
李长升一早便腆着笑脸在大门口接待江湖各方,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直忙活到晌午,才隐约瞧见楚修走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李长升见到他,就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贴了上去,故意压低的声音让旁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义父呢?”楚修问的轻巧,一双狐眼却微微眯了起来。
“把自个儿关在睥睨殿喝酒呢,谁都不肯见,你说他会不会……”
“稳着些,害怕都写在脸上了,还想gān什么大事。”楚修沉声道。
李长升闻言正了正身子,收起了脸上的怯意,“那……晚上……”
“小王爷尽管放心,过了今晚,这阁里,就是您做主了。”
楚修这句话直说到了李长升的心坎里,只见他下巴一扬,得意地甩了甩袖子,继而手悄悄贴上了楚修的腰间,“嘿嘿,我的,不就是你的。”
“我先去复命。”楚修难得地笑了笑,挥开了他的手,径直走入了内阁中。
第98章 第四十四章
睥睨殿内,丝毫没有染上一丝喜庆,依旧那般冷清肃穆,让人心生寒意。
李鸿英独自一人倚在那雕金宝座之上,手中的一壶酒,刚刚喝了一半。一抬眼瞧见楚修进了殿门,才放下了酒杯来。
“回来了?”
“是。”
“人可带回来了?”
“……没有。”
李鸿英抬头瞧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走下了座来,qiáng大的压迫感使得楚修低下头来,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畏惧之色“看来,修儿答应我的东西,是办不到了。”李鸿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手掌刚刚扶到对方的头顶上,却闻对方又开了口。
“楚修无用,带不回义父想见的人,不过……”
李鸿英微微顿住了动作,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过,楚修仍为义父准备了一份大礼。”
“哦?”李鸿英眼中一亮,“那本王,可期待的很。”
此时,另一头的“桃源仙境”之中,在周身佳人环绕的伺候下,君大公子缓缓伸开了臂膀,优雅地套上了一件红紫相间的云纹纱袍。
“你不是一贯穿白色的么?”掀帘而入的青年面色苍白,一副体虚病弱的模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倒是他身旁牵着的小娃娃,吮着手指见到身着华服的君无衣时,漆黑的眸中微微一亮。
“君爹爹!”
“谁告诉你我喜欢白色,李鸿英喜欢罢了。”君无衣随口应了一声,回身从单司渺怀中顺手接过狗蛋,动作自然的让一旁的白楚楚愣了一愣。
“都准备好了?”单司渺拾起旁边的一枚玉簪问道。
“啊,差不多了,公子的头发是全部挽起还是散下部分?”白楚楚被这么一问,这才收回了逡巡在二人之间的目光。
“散下。”
“散下。”
君无衣眼角一扬,瞥了眼一旁的单司渺,复又道,“还是挽起来吧。”
单司渺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意见,专心把玩着手中的簪子。
君无衣的一头墨发很快被挽起,他偷偷打量着一旁的青年,心中的惊疑仍然不减。
他与此人同处了七日,七日的气息相连,本以为他定是撑不住的,可此人的内息,就如同燎原之火,冰山融雪,每一次在他以为将尽之时,却又绵延不断,生息流转起来,根本就触不到底。
手中摩挲着熟悉的扇沿,君无衣暗自运气一周,自己的内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粗略算来,几乎已到了七甲之上,可惜无相诀中的奥妙,他始终未曾参透。
自己这样,真的能对付李鸿英么?
转眼又想到单司渺几乎将一身刚恢复不久的功力传给了自己,也不知他究竟还剩下多少。
一抬眼,却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像是发现了自己在偷量于他,心虚地瞥开了眼去。
“你在担心我?”对方陡然凑近的身子让他呼吸一窒,他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十分熟悉对方身上的气息。
“……别自作多qíng。”
“那是在愧疚,还是感激?”
“单门主似乎忘了,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类。”君无衣眼波一转,嗤笑了一声,将怀中的狗蛋jiāo予身后简雨带了下去。
“……倒是我忘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单司渺说着,手中递过去一个瓷瓶,君无衣就算不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美人醉…看来,是时候与滕王阁做个了断了。
“备车吧。”君无衣吩咐了一句,理了理发后缨带。
“那么,单某就以茶代酒,先预祝君公子马到功成。”单司渺冲他举了举杯,将手中之茶一饮而尽。
“事成之后,单某定会在城外举旗相迎。”
“慢着。”单司渺喝完了茶,抬腿yù走,却被熟悉的一把折扇挡住了去路。
“在下似乎,还少样贺礼。”
“哦?我倒觉得你早就备好了才是。”单司渺上下打量着他,直到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威胁,才收起了目光。
君无衣懒得跟他耍嘴皮子,伸手一掏,便从他怀中又掏出了那本无相诀来。
“……我似乎记得,这本书是我的。”
“恩,不过现在……是我的了。”君无衣展颜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秘籍。
单司渺如今打不过他,也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刚又往外迈了一步,却见君无衣折扇一抖,扇沿上的薄刃差点割入自己喉咙。
看来…对方也没打算放自己走。
“好,我明白了,现在我也是你的了。”单司渺举了举手,表示投降。
嚓——
尖锐的扇沿贴着他的鬓角而过,生生割下了一小撮青丝来。君无衣顺手接过,递给了一旁的白楚楚,“告诉钱哲,把凌霄仙子一并jiāo出来,不然,下一次送去的,可就不是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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