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听到他说夕景华,凤玉吟猛一拍桌子,几乎就要站起来。白风羽心惊地看到他重伤的双腿狠狠一颤,剧痛走遍全身。凤玉吟脸色稍一变,随即又立刻恢复过来,
他的拳头藏在袖中捏得死紧,只怕下一刻就会痛得晕过去。
“你敢去打扰他,休怪朕不留qíng面!”
“凤玉吟,这么说你是心虚了?”
步步紧bī的二王爷毫不畏惧地走到凤玉吟的面前,他此刻正是居高临下正视凤玉吟,头一次在这个侄儿面前有种大权在握的优越感,
然而这种优越感并不能持续太久的时间,因为凤玉吟接下来的话就足以让他们不言以对。
“当年朕的太子之位乃是父皇所封,众位王爷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今你们质疑朕的王位来路不正,莫非是对父皇的决定有所不满么?你们说这个凤玉锦是假,朕为何不能说你们这所谓的亲笔书函是假?天下之大,什么奇人都有,朕为何不能怀疑你们这是在伪造证据,蓄意挑起事端?况且朕与皇兄乃是天皇贵胄,万金之体,你们说要滴血认亲就是冒犯圣体。朕记得本朝律例中对你们今日的行为所定的罪行,足以处以车裂之刑!”
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让二王爷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愣了愣,还想找出什么反驳之词,凤玉吟却抢先一步,又道,“不过朕知道皇叔此举,定然是受人挑唆,不是真心为之。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告诉朕,这些荒谬之词到底出自谁人之口,朕可以保证,今日你们冲撞一事暂可不予计较。”
被凤玉吟的一番话唬住的二王爷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后面不敢说话的各位王爷,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不过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轻易罢手。他向后又退了两步,重新挺直了身体,大声道,“皇室血脉轻忽不得,既然有谣言传出,你身为一国之君,理当出面澄清。如此闪烁其词,避而不谈,岂非心中有鬼?凤玉吟,你身为国君我们冒犯不得,可是你忘了,先皇驾崩之时曾赐予我们几位王爷特权,若是国君有失德之处,我们可废君重立。你扪心自问,可有失德之处?云家叛乱,你集全国之兵力北上平乱,结果一战之后,死伤大半,国库亏空,而且战后这数万兵丁的孤儿寡妇如何安置?倘不是你针对云家,绝不至于惹来如此之大的祸事,现在大鹓国上下又因皇室血统一事传得流言遍地,动dàng不安。这种种作为,岂非失德?”
二王爷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似是全然不将君臣礼节放在眼里。凤玉吟已经隐忍多时,现在看到二王爷得寸进尺,越发放肆,就算是他再大的度量也不由恼火起来。二王爷终于看到凤玉吟露出忍无可忍的表qíng,心里好不得意了一阵。毕竟要把深谙帝王之道的凤玉吟bī到当场变色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那么二皇叔你告诉朕,这个龙椅换你来坐,你当如何?你说朕平乱是失德,那么放任云家在朝廷中做大势力而不闻不问?”
二王爷自以为身处上风,所以应起凤玉吟的话来也是毫不含糊,丝毫没有察觉到凤玉吟这话里另含杀机。“若本王说,历朝历代的党派之争都是无可避免的,qiáng行镇压势必影响朝纲,拿这次云家叛乱的事qíng来说,如果不是你急于求成,云家兄弟绝不会这么快举兵起义。你本可以怀柔手段安抚云家,完全不必如此大动gān戈。说到底,是你对局势把握不准才会引来战祸。再说你亲政时日不长就急着削藩揽权,专断独行,朝中不服者甚多,如此治国,怎能不乱?”
凤玉吟耐心听二王爷把话说完后,原本已经泛出些怒色的面孔上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他端起桌边的茶,浅浅呷了一口,
“皇叔这般深思熟虑倒是让朕汗颜了,不如,朕这个皇帝让二皇叔来做如何?”
他这一句话说得颇为悠然,仿佛寻常人家的说笑一样,可是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王爷都是笑不出来了。他这一句话看似戏言,可是谁敢应承?就是来势汹汹的二王爷也不敢接这个话头,
凤玉吟言毕,环顾了周围一圈,然后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凤玉锦’的嘴边。那痴儿显然是受了惊吓,呆呆地望着凤玉吟手中的糕点,又转头畏惧地望了一下面目板滞的二王爷,整个人颤栗地抖了一下,接到手里的糕点顷刻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别怕,有朕在,没事的。”
他安慰地握了握凤玉锦的手,在转脸看向诸位王爷的同时,脸上温和的笑容霎时间消失无踪,“怎么,二皇叔为何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言辞凿凿地说朕失德么,既然父皇予你们特权,准你们废帝立新,那你们还犹豫什么?把朕的罪名一条一条列出来然后昭告天下便是,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北关bī朕认罪?二皇叔,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朕登基之时你几次三番刁难,继而削藩之时又yù抗旨不尊,现在更荒谬到怀疑朕的皇兄不是皇族中人,朕从前念及你们是族中长辈,能忍则忍,然而如今既然你是觊觎朕的皇位,那此事必定不能善了!你嘴上说是为皇兄的事而来,大鹓国中谁都知道朕的皇兄因病成疯十年之久,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战乱之际跑到朕的面前旧事重提,如果说你不是乘人之危想落井下石,朕实在找不到别的话来解释。说到底,血统一事根本是个幌子,是你想借此机会犯上作乱,篡夺皇位!”
凤玉吟的一席话不知不觉中就把这个想用血统一事yù盖弥彰的二王爷拉进了漩涡的中心。
“你……你……本王何曾觊觎过你的王位,你,你这是yù加之罪,本王绝不会承认的!”
二王爷一时间被问得语塞,他此次前来北关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之前云日慕书信给他时就告诉他真正的凤玉锦就是一直待在凤玉吟身边的西梁降臣,这个文弱的书生二王爷也曾有耳闻,知道他一向体弱多病,一身的文人气,比起向来雷厉风行一言九鼎的凤玉吟,自然这个从小就柔弱的哥哥要容易控制得多。况且,凤玉吟这次离京将生杀大权都jiāo给了凤怀璧,显然是不愿他们这些长辈cha手朝政。如果他们在京中有什么异动必然会硬起凤怀璧的注意,到时候不但不能废帝,恐怕自己的身家xing命也难保。之所以不远千里赶到北关成城,就是要趁凤玉吟大伤元气之时杀他个猝不及防。而且倘若就像云日慕心中所言,这次能把凤玉吟从皇位上拉下来,然后扶植凤玉锦登上皇位,不但能抑制凤怀璧的权力,还能夺回他们当初因削藩而丧失的地位。
“你不承认?”凤玉吟gān笑了一声,让二王爷不禁毛骨悚然,“不是怀有谋逆之心,你何故携同诸位王爷前来bī宫?不是另有所图,你何故对朕皇兄身世的谣言如此热心?朕所言是yù加之罪还是证据确凿,皇叔你心里会不清楚么?”
末了,凤玉吟一把抓住二王爷手中的匕首,按在自己的手腕上,刀刃几乎陷入ròu中,二王爷震惊之余,听到凤玉吟幽幽道,“你想滴血认亲,朕大可随你的愿,不过,待真相大白之后,这后果皇叔承担得起吗?还是说,诸位皇叔觉得法不责众,所以有恃无恐呢?”
他说完,匕首又深了几分,眼看着就要割破血ròu,白风羽在一边看着,只恨不能冲上来将这些咄咄bī人的王爷杀个痛快。
“陛下,老臣知罪,老臣知罪,”
不等凤玉吟手腕的血滴落地上,众位王爷中已经有人颤巍巍地给他跪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二王爷本来还想qiáng撑,可是没想到这些终日饱食无忧的老王爷居然这么经不起吓,凤玉吟才一发狠就一个个软了骨头再不敢坚持。
“你们!”
气得直跺脚的二王爷怒瞪着躲在凤玉吟身后的凤玉锦,那傻子被他一瞪,吓得登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抓紧了凤玉吟的衣服,把身体往他后面缩,二王爷气急败坏,冲他吼道,“你说,你自己说,十年前你从哪里来,生母何人,谁把你带进宫来的,明明只是个贱民,只要一验血亲就能知晓了,只要……”
他说着,疯了一样扑向凤玉吟,抓住他受伤的手腕就要取血,白风羽见势知道不能再沉默,他飞身上前,一掌直劈二王爷的脉门,二王爷一时不察,只觉得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白风羽再以一指点住他的要xué,令他不能动弹。余人看到这种qíng景,惊惶之余更是连连叩首不敢抬头。二王爷既已捉住,白风羽丢下人慌忙握住凤玉吟的手,对外大声喊道,“来人,快去把修大夫请来!”
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的凤玉锦吓得马上大哭起来,凤玉吟此时脸色惨白可仍是耐心哄他,白风羽苦笑着望着这‘兄弟’二人,转而回头对各位吓破了胆的王爷道,“既然诸位王爷已然认罪,那么就委屈各位王爷先去大牢里住上几日了。待陛下好生休养之后再做定夺……”
“不必了,”
凤玉吟打断白风羽的话,对众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各位皇叔不过是一时识人不明,受了蒙蔽,都放了吧。至于他,”
他说着,瞥了一眼晕死过去的二王爷,“先行收押,待朕休息过后再慢慢审问。”
☆、谋乱
修冷秋赶到营房的时候,凤玉吟正坐在chuáng边哄着受惊过度的凤玉锦,他手腕上的血已经止住,可是脸上仍有些掩饰不了的虚弱。本来就是重伤未愈,又经历了这么一场惊涛骇làng,人怎么可能还撑得住?
凤玉锦全不知qíng地紧紧攥住凤玉吟的衣袖,好像很怕他会随时离开,他不太会说话,只能含含糊糊地喊出凤玉吟的名字,可是听到他模糊不清的声音凤玉吟仍是笑得很开心,宠溺地摸着他的发顶,俨然如亲人一般,
彼此间无知地相偎了十年之久,其间的感qíng想必是深的吧。
修冷秋站在营房门口轻轻咳了一声,凤玉吟抬起头朝他招手示意进来。此时的修冷秋满怀心事,尤其在看到这副模样的凤玉吟之后,有些话就真的不知如何说起了,
“还好,伤口不深,不过你现在身体不比从前,自己还是要小心调理,”
一边开着药方一边嘱咐毕恭毕敬站在身边的白风羽。他们从前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只是匆匆忙忙的一眼,可是印象里这个男人似乎该是那种卓然而立傲骨凌人的人,却未想他原来也有这样俯首低眉的时候,
替凤玉吟小心诊治了伤口之后,修冷秋又仔细看过他膝盖的伤势,白风羽一直很紧张凤玉吟的腿伤,现在看到修冷秋一直愁眉不展,心里更是着急,连声向他询问伤势。修冷秋原本是不愿搭理他的,可是看到他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难得地软了心,宽慰了他几句。可是白风羽却听得出来,这些话里刻意隐瞒了什么。大夫不肯明说的,难道是凤玉吟的腿伤真的严重到不能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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