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毫不停歇地走了许久,李长风看看四周已经没行人,才拉着安澜拐进路边小河边上,洗净了头脸。
“呼……”坐在溪水边上,安澜总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要被抓了……多亏了长风妙计。”
“我也是急中生智。”李长风在他身边坐下:“说实话我也挺慌的,怎么一下子就抓起你来了,难道我们bào露了?”
“……不会。”安澜摇摇头:“如果是账本之事bào露,他们一定也会抓你和林萃,可是眼下那布告上的人却只有我……”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对!”
但凡官府布告抓捕人犯,势必会写明此人身份姓名,所犯何事,而那张布告却对他的身份和案由只字未提。而且布告盖的也只是知府印信,凭一份州府级别的文书抓一个侍郎,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张布告一定是海州知府私自签发的,他不敢公开说抓的人是我,兵部侍郎安澜,因为他拿不出抓我的理由。”安澜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不是钱庄案的问题……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在查他们,而且知道我在海州。”
“关键是他们怎么知道的?”李长风十分费解:“我们的行动既然没有bào露,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有两个可能。”安澜叹了口气:“一是王昊那边出了差错,我的行踪bào露了。二是……不,如果是二就太可怕了。”
“那是怎么样?”李长风依然一头雾水。
“我递到京城的折子只怕是被截住了。”安澜深吸一口气:“只怕这种可能更大,因为他们都狗急跳墙到直接动用官军来抓我了。很可能是知道了我手里握着账本。”
“不会吧……”李长风艰难地道:“这不是意味着皇帝身边有内鬼?”
“半个多月了,我到现在都没收到消息,很可能是这样的。”安澜咬了咬牙:“这样的话……我必须立刻回京城,面见圣上!”
李长风有些担忧地道:“若真像你所言,皇帝身边有内鬼,你现在去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把这件事呈报皇上,不然什么都晚了。”安澜咬了咬牙站起身:“没有时间了。”
李长风也跟着他站起来,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安澜有些怔愣地看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再看看他的脸。“那么我陪你。”李长风看着他的眼底:“现在出发吧。”
安澜张大了嘴,随即绽开了满脸的笑意。
主意打定,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徒步往前,寻了个镇甸买了两匹快马,趁着靖王还未发觉安澜已经逃脱,沿着官道往京都日夜兼程。他们显然走得比靖王他们反应得更快,一路平安并没有杀手,安澜紧张的心也渐渐安定下去。眼看着太阳落下又重新从东方升起,照得眼睛有些酸疼,安澜这才感觉到一夜未眠的疲倦。看看依然很jīng神的李长风,稳稳心神接着跟上。
沿官道又跑了一阵,看见了城池。骏马的体力也几乎耗尽。李长风和安澜在城中糙糙吃了午饭,随即弃了马匹,换了新马继续赶路,接着又是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到第三天日出时分,安澜着实是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他虽然年轻体健jīng力旺盛,也熬不过两日两夜连续的奔波赶路,眼看着都要抱着马脖子睡着了。
李长风看着安澜微阖的眼睛和他眼下一圈深深的青黑色,勒住了缰绳。然后伸长手臂拉住了安澜的马缰。
“怎么了……”安澜勉qiáng睁开眼睛,迷茫地问他。
“过我这来。”李长风拍了拍自己身前。
“啊……?”安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李长风是邀请他同骑。
“我带着你,你睡一会儿,到了前面城镇我们就休息。”李长风有些愧意:“我自己能扛,忘了你这几天一直很累。你要是累坏了我罪过就大了。”
安澜也是困的紧了,老实下了马,坐到了李长风身前。倚着李长风温暖结实的胸膛,忽然有些怨念:“你不困吗?”
“习武之人,缓一缓就好了。你先睡吧。”李长风拽过另一匹马的缰绳,小心地把安澜圈进怀里,随后夹着马肚子,催动马儿慢慢跑起来。
“嗯……那就不在前面镇子休息了。”安澜声音发飘地道:“我在马上睡一会儿也缓过来了。不安全……”
“没事,有我。”李长风笑着安慰他:“不会让你出事的。”
“算了……”安澜迷迷糊糊地争执着,然而还没迷糊出下一句,就靠着李长风的肩膀睡着了。
李长风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昏昏沉沉的人。安澜歪在马鞍上,头靠着他左肩,已经睡了过去。本来挺有jīng神的年轻人,熬了一天两夜,脸色蜡huáng,眼下一圈黑色,足见他也是到极限了。李长风叹了口气,打起jīng神。距离京城还有几日路程,到了下一个镇甸他们无论如何也得休息一次,安澜这个状态再不修整肯定要病,自己虽然还能保持清醒,但一旦有敌来袭,神思倦怠的话只怕会护不住安澜。
想到这里,他一手揽着安澜的身子,一手握紧缰绳,快马加鞭朝前赶去。差不多huáng昏时分,在一个镇子上寻了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安澜被李长风抱到chuáng上时都还是睡着的,李长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离开他。置办饭食马匹之类的杂事,都合着一锭元宝扔给了店小二。虽然说了要休息,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之前他们一直轻骑快马昼夜兼程,走的又是人多路广的官道,追杀者很难下手,现在停歇下来,就算是白天也可能出事。
想到这里,李长风也不敢大喇喇睡下,抱剑和衣坐到chuáng上,默默打坐调息。他医武双修,内功运行调息,不仅能调养身体,更能恢复体力和jīng力,也就是他跟安澜说的“缓一缓就好了”。然而一沾chuáng铺,身体和jīng神的疲倦沉沉如làng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实在支撑不住,想着这一路都平安,靖王的杀手也许没那么快,他也禁不住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安澜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房间一片黑暗。他摸索着起身点亮烛火,见李长风抱着剑和衣坐在chuáng头,呼吸绵长,显然睡得正熟。
迟疑了一会儿,终究不忍叫醒他,安澜自己下了chuáng,在大堂里找到了趴在柜台上打盹儿的小二,请他做点儿夜宵填填肚子。当他提着一大盒煎饺回到房间时,却差点被焦急的李长风撞翻在地。
“哎呀!”食盒脱手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刚做好的煎饺洒了一地。安澜被李长风抱了个满怀,有些窘迫地推开他:“长风,你怎么醒了……”
李长风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儿:“吓死我了,一睁眼见不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安澜俯下身去捡起食盒:“我这不是去找吃的了吗……你也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吧。”看着食盒里醋和辣椒都翻了出来,不由有些可惜:“都打翻了。”
李长风帮他把食盒收拾好了坐到桌边,笑道:“是我的错,刚才太心急。”
安澜道:“没事,长风也是担心我。怪我我醒来见你睡得正好,便没叫醒你,害你担忧。”
李长风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睁眼发现chuáng铺空了,心里顿时像是刀切了个口子出来,头皮都要炸了,也没有细想便以为安澜出事了。其实冷静下来,便能发现这房间里烛火还亮着,也没打斗痕迹,并不像出事了的样子。
想到这里,李长风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担心安澜都有些过头了。
“长风……”正想着,却听见安澜有些担忧地叫他。
“你是不是累了?煎饺都凉了也不见你动筷子。”安澜皱起眉:“若不然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不,我没事。”李长风连忙夹起个煎饺:“咱们一会儿不还要赶路么?”
“休息一下也无妨吧。”安澜想了想:“咱们离开海州时靖王还没发觉呢,又是一路日夜兼程,想来他们要追上我们还早,不如就休整一下,可别累坏了你了。”
李长风本想说自己真撑得住,想到下午打坐着就睡着了也没了底气。“也罢,就再留一夜,明早咱们动身。”两人吃完煎饺,并肩躺到了chuáng上,李长风睡在外侧,把安澜严严实实挡在里面。
安澜感觉着他贴上来的高大身体,不觉往里缩了一点。彼此的呼吸洒在脸上,烫得他脸颊都热了起来。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前所未有地安心。
李长风看着窝在自己身边安然睡去的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澜他倒是不担心呢……亏得自己一直cao心他,风声鹤唳糙木皆兵的。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了,要这么牵肠挂肚的……看着安澜熟睡的脸,李长风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倦意袭来,他盖上被子,也睡下了。
☆、山中
在客栈逗留一夜,次日启程时,两人的jīng神头都好了起来。过了那个镇甸,往前是一片山岭,名为望北山,官道没有穿过山中,但山里有一条捷径,能更快抵达帝都。
入山的路曲折崎岖,又多山雨,道路并不像安澜想的那么好走,速度着实慢了一些,但既已选了这条路又不能回头,两人只能打起jīng神往前走。行了半日,他们上了一条古栈道,沿着山体一路向北。这条古道虽然是捷径,但是年久失修,又在峭壁之上,行旅极少。
“慢些。”李长风一手牵着安澜的手腕,一手攀着山壁,慢慢绕过狭窄的栈道。眼前这个弯道地势险峻,而且道路木梁腐朽了一些,半边都塌了,须得小心。
安澜紧贴着长满青苔的山壁,顺从地跟着李长风往前走。脚下的木板吱呀吱呀地响着,一想到一层木板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禁不住觉得有点腿软。
“别往下看,跟着我走。”李长风温声安抚着他,两人慢慢转过一个险弯,忽然听得一声急促风声,李长风反手一扣,拍落了一支利箭。
李长风看到前面落下几个黑影,暗叫不好,反手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安澜就往前冲去。
“追上来了。”安澜被他护在怀里,余光也能瞟见身后扑来的黑衣人们手里刀刃的寒光。
“jiāo给我。”李长风反手拔剑放下他,叮嘱道:“贴着山壁站好了。”安澜顺从地照做,随即见他抽身上前,长剑流动如水银泻地,瞬间斩杀了三四个黑衣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御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