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安澜笑起来:“对了,我今年二十有五,不知长风年庚几何?”
“那你可要叫一声长风兄了,愚兄不才,正好长你一岁。”李长风有些得意:“这回可是得了个贤弟。”
安澜慢条斯理地道:“我听闻江湖侠客有喜欢算虚岁的,长风你可要记得减下去啊。”
“我可没有算虚岁,真真是二十六。”李长风正色道:“反倒是安澜你,看着细皮嫩ròu,瞧着真不像二十五。”
李长风说的是实话。安澜皮肤白皙,眉眼jīng细,五官也紧凑,看着像是没长开的模样,尤其是嘴角,似乎天生往上弯,瞧着总是带着三分笑,平白添了些少年人的风流娇纵。
“是么?”安澜下意思地碰了碰自己的脸,笑道:“你长相也并不粗犷,怎么就说起我来了。”
李长风虽是江湖人,气度却是平和温润的。身材虽高,却不豪壮,肌ròu紧实,着一身青衣,瞧着就像个书生。加上浓眉星目常带笑意,更不让人想起他是个武人。
“只是有感而发。”李长风举杯,安澜也笑着同他gān了一杯。两人随意聊着天,直到酒坛见了底才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一章。七夕本来是乞巧节怎么也成了qíng人节……不管不管哼。
☆、疑云
果如安澜的估计,榜文发出后,大批的流民都被聚集回来。
短短两天之内,王昊就登记征召了六千余人,水上来的大概有一半,还带来了一百多条船只。虽然大部分是破旧的小渔船,不能参与运输物资,但还是能在维修河堤时派上用场。
有了人力,安澜开始大展拳脚。在叶知秋和李长风关照下,组织了大批人马对所有水体进行消毒,见水就放药,见钉螺就捕杀。所有接触水的人都要穿水靠,在皮肤上涂油保护,防止水蛊经皮肤进入人体。牲畜也要一一检查,一发现水蛊寄生立刻屠宰。而已经感染的病患,隔离起来治疗,也有多人陆续康复了。
王昊主管治水,在云江的泛滥区修筑了围堰,暂时控制了洪水,然后慢慢修好各地农田的水渠,把洪水排出去。老天爷似乎也睁了眼,近日来的雨水渐渐少了,水灾也暂时得到了遏制。
治水防瘟的工作初见成效,民心也得到了安抚。更多的流民回到了家乡。统计起来,居然接近万人。
qíng况很喜人,但安澜等人的心qíng却并不轻松。流民越多,就证明之前的赈灾漏dòng越大,民生维持得越惨,官府里面的猫腻也越多。安澜核算了光州之前的人口和如今征召之后的人数,得出了一个巨大的亏空。即使考虑到流民还有一部分没有被征召回来,光州的人口也少了七八万人。一次水灾和瘟疫,死了这么多人,也是罕见。
“如果真的是这样,待查实了赈灾不力和贪腐,主事者都是死有余辜。”安澜把算出的数字给王昊和李长风看,王昊皱眉,恨声道:“赈灾钱是百姓的救命钱,自古以来谁动谁死,几乎无一例外。”
“但是我们如今还缺证据。”安澜想了想:“不如,我们制造一个机会,钓钓他。”
“安澜又有何妙计?”李长风对于安澜的计划很有兴趣。
“嘿嘿,咱们来个,huáng雀在后。”安澜眯着眼睛微笑,俨然成竹在胸。
当晚,马正德被安澜找来。
“马大人,我和王大人要离开府城看一看光州各处的qíng况,之后一阵子事qíng,可能就要全权拜托马大人了。”安澜也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叶太医和李大侠都要跟着走,要辛苦马大人了。”
“下官岂敢言苦。”马正德赶紧摆手:“大人们才是要四处奔走。光州的事请jiāo给下官吧。”
安澜掏出一本账册jiāo给他:“马大人,这几日,所有赈灾钱款都从我手上走,账目都在这里。我走之后,发放钱款的事就jiāo给你,你按着我的往下写就行。”
“下官知道。”马正德接过账册:“必定不rǔ使命。”
安澜看着他滴溜溜乱转的双眼,微微一笑。
当天下午,安澜指挥着声势浩大的队伍离开了府城。队伍出了城门,就慢悠悠地走着,直到晚饭时分才走出三十多里地,就势停留在一个镇子上。用饭之后,安澜李长风却换了便装,快马加鞭偷偷潜回了府城。
安澜临走时把赈灾银两和物资都安置在府库粮仓处,那里地方大,看守也多。
“我特意安排过,今晚的看守很少。粮仓门前有一棵老梧桐,在那上面能看见整个仓库的qíng况,咱们就在那上面守株待兔。剩余的护卫安cha在外面,等会悄悄尾随他们。”安澜悄声告诉李长风。
李长风点了点头,随即一把抱住了安澜,提气轻轻跃了起来。
安澜惊得一把捂住嘴才没喊出声来。李长风抱着他腰,像一只鸟一样飞过高墙,在空中转折了一下,稳稳地落在了他说的那棵梧桐树顶上。
“你gān吗突然这样!”脚踩着坚实的树枝,安澜才放下心来,低吼出声。
“不这样怎么带你上来啊?难道安澜想自己爬树?”李长风一脸理直气壮。
“……”安澜哽了一下,道:“那也不是……突然抱着我上来啊。”好歹说一声。
“难道安澜喜欢为兄用扛的?”李长风笑着调侃,安澜明白他这是在故意开玩笑逗自己,也笑起来:“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就是凭你会轻功,能高来高去,还这么逗我玩。”
“那是。一想到姓马的今晚就要倒霉,我心qíng好得很。”李长风扶着他找了个稳当的树杈坐下观察qíng况,冷笑着道。
“放心,马正德私吞林凡大人的财产,我一定让他全吐出来。”安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
“钱我已经不在乎了。”李长风垂着眼睛:“给多少钱,林凡和我妹妹,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外甥女都活不过来。但是马正德,确实该死。”
“……”安澜正要安慰安慰他,却听见大门处有了些动静。
“来了。”李长风目力好,眯着眼睛看去,低声告诉安澜:“居然是明目张胆带着一队人来搬东西了。”
“那是,银子也是重的压手的。那打头的是不是马正德?”安澜微微探出身子,李长风连忙伸手扶住他肩膀按了回去。“待我替你看……那死猪倒是没来,带头那个……是他的师爷!”
“老狐狸,果然不会亲自来。”安澜料定马正德不会亲自下水,倒也不太失望:“看着他们做什么。”
二人藏在树影里观察,那师爷取出一面官府令牌,令看守开了仓,招呼着人就把一箱箱一袋袋的银子粮食往外扛。
“这……有点奇怪。”安澜皱眉。装银子的是红木箱,麻袋里则都是粮食。这师爷搬银子也就算了,还费劲搬粮食?贪官贪钱还不够?
“确实……会不会是掩人耳目,让人以为是真的在调用物资?”李长风想了想道。
“谁知道。”安澜看着他们一行十几人挑挑抬抬,带着这些物资出了仓库,径自往北城去了。
“跟上他们。”安澜小声道,李长风重又抱起他,踩着房顶,一路跟着这些人往北去了。
“这都快出城了,看来他们藏东西的地方还挺远。”安澜缩在李长风怀里,感受着夜风从自己脸上刮过。他不敢往下看,只能远远盯紧那队人。
“出了城就不好跟了。”李长风提醒安澜,“北城出去就是渡口,一片平地,咱两个可能还比较好藏,后面等着逮人的那群护卫可就藏不住了。”
“……渡口?”安澜想了想,满脑子疑惑:“算了先跟着吧,反正他们也跑不掉了。”
那师爷果然又用官府的令牌令守门士兵开了城门,一路往北去了。眼看着离渡口越来越近,安澜有些焦急。“他们不会真的要到渡口,把这些东西装船了吧?”
“那可说不准。”李长风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我看渡口那边,似乎真的有船。”
两人心中都是疑窦丛生。当师爷终于带人把东西运到渡口,正要往船上搬时,安澜从袖子里掏出响箭点燃,天空中砰地炸开了一朵焰火。
尾随的护卫们得了号令一拥而上,师爷还在犯愣,那群搬东西的人手上也没有武器,很快束手就擒。船上的那几个人手里倒有点刀枪,李长风放下安澜旋身而上,抬脚就踹翻了两个,很快也控制住了场面。
安澜收拾了一下刚才被李长风抱着揉乱了的衣衫,带着冷笑走上前去。“带回府衙,把马知府叫起来咱们叙话。”
马正德根本没睡。每次师爷带人行动时,他都是睡不着的。但是真的没想到,这次是当真栽了。
安澜把他的好师爷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外面还跪了一串搬东西的小喽啰。看到这些人,他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在脑子里炸的一片空白,连忙跪下撇清自己,都是师爷自己gān的跟他没关系!
师爷破口大骂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马正德脑子直抽,嘶声吼道:“你少血口喷人!我gān了什么你要害我全家去死?你这样,你的家人也不得好死!”
师爷浑身一震,接着闭了嘴,只顾嚎啕大哭起来。
安澜皱眉看着这一出戏,总觉得有些不对。再审问师爷,咬死了牙关一句不说,马正德也一口咬定跟自己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他用的令牌可是你的。这事,你脱不了gān系。”安澜yīn沉着脸盯着马正德:“先押下去,明日再审。”
案子陷入了安澜没有预料到的僵局。
“我本以为,顺藤摸瓜可以找到马正德贪污的银两,人赃并获,就能一网打尽,谁知道居然是如此局面。”安澜郁闷地敲着桌面,有些焦躁。
“确实是……和预计的有些不一样。”李长风坐在他身边,叹气。
“首先,马正德之前贪污的银两去哪儿了。”安澜提起笔,开始把线索和疑问一个个写下来捋。“线索也有,势必是和今晚一样,装船运走了,关键是,船开往哪儿。”
“第二,一般贪污案,从犯鲜少有敢独担罪责的,师爷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马正德手上,甘愿替他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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