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唐佑鸣继续笑眯眯地问:“这个罪状怎么样?”
见蔺维言一脸难以言表,他又补了一句:“我绝对没有因为史泰跟我抢歌女而蓄意报复。”
蔺维言:“……九族太狠了吧。”
唐佑鸣拉长声音道:“蔺大人重点不太对啊。不过嘛,上司不能出事,下面的人当然要多承担一些,也算为圣上排解忧虑嘛。”
“王爷心思缜密,卑职鞭长莫及。”蔺维言彻底放下心,“王爷尽管去做,若有需要,卑职无不尽心。”
唐佑鸣非常满意,理所当然地说起不那么正经的事来:“我与大人认识这么久,虽称不上至jiāo,可也算是谈得来吧?总用敬称太生疏了,不如,我们互称表字吧。”
不要求直接称呼名字,他已经非常收敛了。
可惜蔺维言立刻拒绝了:“卑职不敢。”
前几日,面对唐佑鸣时不时穿cha奇怪话题的行为,蔺维言还有些接受困难;现在则完全不会吃惊了,适应得非常好。这一次,他更是立刻跟上了唐佑鸣的节奏,一点没被唐佑鸣绕进圈子里。
唐佑鸣垂下头,不让蔺维言看清他的表qíng,只是睫毛不停地扇动着,还微微撇了下嘴。
唐佑鸣又开始装委屈,蔺维言却完全没打算心软,用平静的语气问:“王爷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唐佑鸣正打算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出去,红枫火急火燎地敲门进来:“主子,不好啦,陈家小姐来啦!”
唐佑鸣盯着蔺维言摊手,以表达自己的无奈:“你主子好得很。”
蔺维言不知道唐佑鸣怎么□□下人的,红枫刚来就能跟唐佑鸣上下一心,也挺不容易。总让陈沫缠着唐佑鸣也不是什么好事,蔺维言gān脆道:“王爷在这里等着吧,我将那位小姐打发了。”
唐佑鸣瞬间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多谢大人搭救。”
蔺维言出门,果然看见在厢房庭院前看到了陈家小姐。
陈家小姐身后的侍女们打着jīng致的小红灯笼,她本人带着轻薄的面纱,袅袅婷婷地站在夜风里,见蔺维言出来,柔波一样的视线向蔺维言投过来。
蔺维言站在台阶上,并不靠近,遥遥拱手:“在下蔺维言。”
陈家小姐似乎没想到会认错人,后退半步,有些惊慌地说:“见过大人。”
蔺维言收回手:“卑职一直在与王爷讨论公事,王爷说他累了,想睡了。”
陈家小姐蹙起眉:“那奴家明日再来。”
蔺维言淡淡地说:“小姐送补汤的好意王爷心领了,不过王爷不喜见生人,故而委托卑职替他感谢小姐。”
陈家小姐不至于蠢到连这句话都听不懂,想到自己送了两天补汤,敬王甚至不肯见她一面,顿时又羞又恼。可惜蔺维言是她爹的顶头上司,她也惹不起唐佑鸣,不甘心地咬住下唇,没有开口。
要是陈家小姐这么好打发,唐佑鸣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因此蔺维言也没打算离开,静静地看着陈沫。
过了一会儿,陈沫才脸色微红地道:“还请王爷和大人不要误会,家父不在,家母这俩日又身体欠安,小女只是担心怠慢了两位贵客,因而过来看看。”
蔺维言点点头表示了解:“应该的,王爷身份高贵,合该更注意些。”
陈沫一喜:“大人也是我郡守府的贵客,若是有什么需要,也请告诉小女,小女自当准备妥当。”
蔺维言微微笑了一下。
唐佑鸣总是笑着的,就算是平时的假笑都风流得很,真实的笑意,更是神韵内蕴,清雅飒慡。蔺维言却是不常笑的,也不见得板着脸,只是大多数时候都很正经。唐佑鸣也只有在装委屈的时候看见他偏头笑了一下,却也惊鸿一瞥。
这次真真正正笑起来,风骨峥嵘,气度倏然而展,陈家小姐愣愣地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在下的确有需要的东西。”蔺维言平静得堪称残忍,整个人的气质骤然由平静的湖面转变得锐利的刀锋,“那就是郡守大人的罪证。”
陈沫几乎被他割伤,骇然后退一步,脸色惨白,本能地尖叫:“你胡说!我爹根本没罪!”
房间内,唐佑鸣笑眯了眼睛,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狐狸:“蔺大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红枫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偷瞄外面,压低了声音问:“陈小姐不会再来了吧?”
那、那话是蔺大人说的?蔺大人看上去挺温和的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关系,只要她这两天内被吓住就好。”唐佑鸣心qíng颇好地说,“蔺大人真会给人惊喜,不枉我忍了陈家小姐两天。”
红枫咂舌:“您故意忍了陈小姐两天?”
虽说大平朝对女子不那么苛刻,抛头露面的女xing不在少数,可送壮阳的补汤就太过了,又不是青楼的jì||子……
唐佑鸣对从小跟着自己的两个丫头一直不错,只要她们把自己jiāo代的事qíng做好,向来不多加拘束。见她一脸难以置信,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可别给我说漏了。”
红枫直撇嘴:“奴婢知道,您那么认真地骗蔺大人,奴婢不会坏您的事的。”
唐佑鸣气笑了:“你知道的还不少。”
红枫吐舌头,笑着赔罪:“是奴婢多言了。奴婢知错,主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唐佑鸣摇了摇头:“救你话多,下去吧。”
“是。”
☆、抽丝剥茧(一)
还有一个时辰要出门赴宴,唐佑鸣才起chuáng。红枫绿乔不愧是唐佑鸣用惯了的侍女,看到蔺维言的时候十分镇定,行礼道:“奴婢现在去唤王爷起chuáng。”
蔺维言面无表qíng地说:“多谢。”
蔺维言很怀疑唐佑鸣晚上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每天都睡不够。
唐佑鸣收拾好的时候,蔺维言又要出发去衙门了,唐松在后面追着一路小跑:“蔺大人,蔺大人!请您停一下!”
跑到蔺维言面前,唐松才小心翼翼地说:“王爷请您过去。”
蔺维言奇怪道:“王爷找我何事?”
唐松恭敬地说:“小人不知。”
衙门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郡守自置的属吏,蔺维言不想使唤他们,也不放心。因此他很少在衙门吃饭,上午下午在衙门办案子,中午再折腾回郡守府。
唐佑鸣趁他出门前把人截住,只为了一件事。
“王爷要卑职陪您去赴宴?”蔺维言似乎是在思考唐佑鸣这样要求的原因,“但这是您的接风宴。”
唐佑鸣赞同道:“没错,而且史侍御史还想在宴会上打动我。”
蔺维言不吭声了,默默地看着唐佑鸣,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唐佑鸣理直气壮道:“可是他太惹人嫌了,本王需要有人居中调和。”
“卑职若是在场,王爷怎么跟他商讨合作之事?”“蔺维言无奈地说,“王爷也该给史侍御史一点甜头了,总吊着他不大好。”
唐佑鸣满不在意地摆手:“被人吊着总比被人打幸福。”
纵使蔺维言各种不赞同,唐佑鸣依旧把他拉到了泰宏酒楼。
史侍御史看到唐佑鸣时摆出的愉悦笑容,在看到唐佑鸣身后的蔺维言时彻底碎了:“欢、欢迎二位。”
唐佑鸣觉得他僵硬的表qíng很有意思,看了好几眼才道:“蔺大人一路跟我风餐露宿,着实辛苦,接风宴可不能少了他。”
史侍御史想表现得自然一些,脸上的ròu却一抖一抖,抽搐着泄露了他的心qíng,说的话更显僵硬:“王爷说得对,蔺大人劳苦功高,自然不能缺席。”
唐佑鸣见他可怜,好心地没有指出他都没给蔺维言送请帖这件事。
三人一同走进雅间,雅间里还有两个中年人,看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行礼。其中一个的表qíng变化跟史侍御史有一拼,另外一个却非常淡定,视线扫过蔺维言,只是眉梢抖了抖,没有其他异样。
唐佑鸣看向史侍御史:“这两位是……”
史侍御史只是仗着蒋太尉的提携才到今天这步,甚至连尚在牢中的郡守都压不住,能有什么本事。早在看到蔺维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慌了,一点主动都没占到。听到唐佑鸣问话,他只求不功不过,下套或是刺探一点不敢带:“这二位是会稽郡别驾。”
别驾是一个很特殊的官职,它不像郡丞郡尉等官职一样由朝廷任命,地位却极高。蔺维言和唐佑鸣打着郡守手中的各类文书的主意,同时也有忌惮这两位别驾的意思,因而只拘捕了主簿,放了这二人一马,没想这二人还有胆量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眼神闪躲的,估计跟史侍御史的能力差不了太多,倒是那个特别镇定的应该有些真本事,来见唐佑鸣应该也是他的主意。
蔺维言虽然陪唐佑鸣赴宴,却要表现出他们立场的不同,这会儿有机会,自然毫不犹豫地在两位别驾间挑拨离间。他看向那位一直很平静的中年人,笑着说:“上次见李别驾还是为了了解会稽郡的详细qíng况。李别驾不愧是会稽郡郡守的得力助手,实在能力了得。”
似褒实贬,另外一个糙包肯定是分辨不出来的,只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唐佑鸣被请在上座,听了蔺维言的话,冷哼一声,表qíng不太好看:“看来蔺大人从李别驾这里得知了不少详细qíng况,可惜本王没看到蔺大人利用这些消息取得什么成效。”
带刺的话刚说出口,史侍御史的眼睛就亮了:“蔺大人刚回会稽郡不久,想必还没从旅途疲惫中恢复吧,王爷莫气。”
唐佑鸣收了折扇,沉声说:“大人忠于职守,却苦于被人拖累,实在令人痛心。”
蔺维言面无表qíng地坐着,史侍御史则感动得眼中蓄满了泪水:“王爷盛赞,卑职惶恐。”
“王爷此言何意?”蔺维言有些庆幸自己陪唐佑鸣来了,适时地打断了史侍御史的“肺腑之言”,冷冷地反问,“可是责怪下官办事不利?”
唐佑鸣露出睥睨的神色,语气依旧十分不友好:“本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蔺大人日日早出晚归,案子却没什么进展,怕是方法不大对。因此,本王希望蔺大人可以多多听取别人的意见,千万不要刚愎自用。”
难道敬王想cha手案子,被蔺维言拒绝了,所以才暗讽蔺维言刚愎自用?真真是难得的好机会。史侍御史差点笑出来,绷着脸沉默,生怕开口就是幸灾乐祸。
“王爷不满卑职审问郡守掾属,大可直说。”蔺维言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李别驾的神态。果不其然,李别驾捧着茶水一声不吭,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视线在他和唐佑鸣之间打转,似乎想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jiāo恶。
唐佑鸣似是被蔺维言激怒了,没给史侍御史阻止的机会,大怒道:“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此次审问主簿就依你的意思,可若是大人没能拿出什么让我满意的东西……”
唐佑鸣拉长了声音,蔺维言顺势接话:“若是没能让王爷满意,下面如何审理此案,都依王爷和史大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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