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信的丫鬟满眼鄙视,语气冷淡:“敬王殿下派来的人在门口等着呢,夫人说小姐直接去吧,不用与老爷请安了。”
若是两个月之前,方以白还会为自己即将远游,亲人却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伤感,现在却彻底死了心,冷冷地对那个丫鬟道:“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把你的眼睛剜下来。”
她是受害者,可笑的是,所有的人都认为她该羞愧。她有什么好羞愧的?京城里到处都是高门大阀,她的日子未必好过,可再不好过她也要堂堂正正地活着,活出个人样给这些人瞧瞧!
她抿紧唇:“回去告诉娘亲,这次的事qíng,以白领qíng了,日后若是事qíng败露,不要说以白没提醒过她。”
方家门前停着一顶轿子,轿子边站着两个年轻的仆役,正是唐松和蔺砚。二人也是刚从方家出来,方家的老爷很热qíng,把他们带到正堂奉为上宾,一口一个二位大人,可惜他们的任务只是送方以白回蔺维言的宅子。
这会儿看到方以白出来,他们连忙上前见礼:“方小姐,主子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怕到时再来请您来不及,因此派我们先来接您,明日一起动身。”
方以白点头:“多谢二位,我们走吧。”蔺砚上前一步,接过她不多的行礼。
下了轿子,方以白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明明不是多出彩的布局,细节上却处处让人眼花缭乱。柱子底座上的雕刻,于糙丛中时隐时现的活水,檐角飞扬的jīng致小亭,叫不出名字的花糙……方以白勉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看到唐松蔺砚时,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二人虽然着仆役装扮,身上的料子却比她的服饰还细腻两分,态度恭谨,却不卑不亢,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她即将进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可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犯怵。
进了宅子,唐青便去复命,蔺砚则带着方以白主仆二人来到客房:“王爷和大人少见外人,今日便不召见小姐了。不过若是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另当别论。”
方以白虽然想对敬王道谢,可听到不用拜见还是松了口气,她真的担心自己会失礼:“这里很好,多谢敬王殿下和州牧大人款待。”
蔺砚想了想又道:“与您一同进京的小姐还没到,不过她的房间应该就在您的隔壁。”
方以白不由为蔺砚的体贴细致舒了口气,比起进京后人生地不熟,她自然希望能与跟自己一样境况的人先打好关系,结jiāo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要方!他们不会分开太久的!皇帝陛下不会让唐佑鸣这么容易过关的!他还会继续折腾唐佑鸣的!【←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呢……
☆、归京(一)
绿乔一边替唐佑鸣绾发,一边低声说:“主子,您再睡一会儿也行。”
唐佑鸣摇头,不是很有jīng神地说:“一会儿上了路再睡。”
绿乔小声劝道:“路上颠簸,怕是休息不好。”
“无妨。”唐佑鸣道,“还带着两位小姐,总不能委屈她们,这一路不会太赶。总能找到时间休息的。”
绿乔应是退下。
来时有命在身,不得不紧赶慢赶,回去时唐佑鸣可不想玩命赶路,京城那地方真没什么好玩的。
唐佑鸣回京,蔺维言自然要送。
主簿和郡丞还在大牢里,不过没人审理他们,蔺维言也担心多审出什么消息泄露出去,现在去衙门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几日没见过那些嫌犯了。唐佑鸣要离开,于公于私,他没理由不送。相比旷工,他更担心唐佑鸣睡过头。
两个女孩拘束得很,说是一宿没睡也不夸张,比唐佑鸣多了上妆打点的步骤,却比他先上了马车。
唐佑鸣从房间里出来时,蔺维言正在院落门前等:“两位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唐佑鸣四周看看:“我只是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心里不舍,想要多待一会儿罢了。”
蔺维言无奈,两个土生土长的女孩都没说什么,这话倒叫唐佑鸣抢了:“是我考虑不周,青梓要不要吃了午饭再上路。”
唐佑鸣多看了他好几眼,等蔺维言微微皱起眉后大笑起来:“看给你吓的,放心吧,本王说早上走就早上走。”
蔺维言叹气道:“我不是想让你快走,只是怕你们赶夜路。”唐佑鸣虽然要求他们互称表字,可固定的说话习惯很难改,有时候不经意就蹦出一句“本王”,倒是蔺维言不想惹他不痛快,说话时比较在意这方面,很少自称“卑职”。
“走吧。”唐佑鸣拍拍他的肩,“别让两位小姐等急了。”
蔺维言想了想:“我会负担她们在京城内的一切开销。”
唐佑鸣挑眉:“你跟我比有钱?”
蔺维言无语道:“当然不是,跟这没关系。只是我的分内之事合该由我完成罢了。”
唐佑鸣想了想:“没必要,还不够麻烦的呢,这点小钱,你不必与我计较。”
“不必。”蔺维言坚持道,“我受你恩惠太多,这次你就由着我吧。”
唐佑鸣看他一眼,笑了起来:“我带她们进京城,于qíng于理都会照料一些,你若是不介意还与我有联系,那就随你。”
蔺维言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这两句话之间的联系,哭笑不得道:“怎么会。既然你提了,我便将她们的月例jiāo给青梓,青梓帮我转jiāo就好。”
唐佑鸣用余光看看他,没说行不行,转身就走:“走吧,该出发了。”
蔺维言跟在他身后,意外地发现敬王殿下……居然挺好哄。
唐佑鸣不急着回去,自然比来时准备充分得多,三架宽阔舒适的马车,还有几匹高头大马,唐青唐松两个人忙不过来,临时从蔺维言这里借了几个人。蔺维言想了想,又拍了二十军士跟他们一起上路,护送唐佑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们白着呢~妹子的五颗地雷QAQ抱住土豪大腿。
PS:明天可能不更新,我这两天状态不太好……不过我会尽量的!
☆、归京(二)
唐佑鸣潇洒上马,俯视蔺维言:“蔺大人不必远送。”
蔺维言笑道:“至少要到城门。”
唐佑鸣挥手,唐青立刻牵来一匹马,于是二人一起骑着马,慢慢向城门走。时间太早,路上没什么人,有些冷清。
两个女孩子短短一晚上就熟悉了,手拉手坐在马车里,小声地说话。方以白想了想:“我们受王爷和大人如此大恩,却没见过这二位真容,实在遗憾。”
孙凝荷的xing子非常软,说话都不敢放大音量:“王爷和大人喜静,冒然打扰不大好吧?”
方以白撩起遮住窗子的帘子:“不会打扰的,看看就好。”
孙凝荷看方以白从窗子向外看,有些意动,不过咬着唇,最后也没敢上前,生怕被其他人看到。她与方以白不同,如果可以,她不想离开父母,可是外人的眼神和议论实在不是她可以承受的。那件事之后,她一直害怕见人,到现在都没有缓解,在家就是以泪洗面。生xing胆小的她能活下来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勇气,纵然对唐佑鸣心存感激,也是万万不敢主动道谢的。
唐佑鸣和蔺维言不知道两个女孩在偷偷打量他们,自顾自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蔺维言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王爷不喜仪仗?”第一次见面,唐佑鸣身边就只有唐松和红枫,这次在宜城更是一次王爷架子没摆过。若是唐佑鸣习惯简朴也就罢了,问题就是他根本不是会低调的人。
唐佑鸣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才道:“我不习惯总在王府窝着,常常出门,若是每次都摆仪仗,实在扰民,后来渐渐习惯了。”
蔺维言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讶然地看向唐佑鸣:“王爷高义。”
唐佑鸣哈哈大笑:“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我。”
蔺维言的宅子与城门相距不远,这么一会儿就到了,唐佑鸣挥了一下马鞭:“大人请回吧,就此别过。”
蔺维言翻身下马:“预祝王爷此行顺利。”
唐佑鸣扬眉笑,毫不拖沓地说:“承你吉言。出发。”后面一句是跟唐青说的。
整个队伍迅速地离开了宜城,蔺维言目送他们离开。
若不是碍于队伍里的两个女孩,唐佑鸣估计要花半年在路上。反正皇帝陛下也没催他快些回京,他回去又没什么好处,半月就到京郊已经很是不错了。
唐佑鸣啧了一声,吩咐道:“先带两位小姐去学院安置,我已经打点好了。”
唐松领命去了,唐佑鸣回了王府,想了想,还是叫人递个折子,说是已经回京城了,随时可以觐见。
第二日,唐佑鸣来到泰和殿中,里面还有几个人,正是老太师和三公。
除了一向看唐佑鸣不顺眼的老太师哼了一声以示不屑以外,包括皇帝在内的四个人都很淡定,至少太尉蒋泽也没扑上来咬唐佑鸣一口。
御史大夫傅善志的感想比较复杂,虽然蔺维言的来信没说太多,可他混迹朝中几十年,立刻明白唐佑鸣在这件事中起了多大作用,又或者说给了蔺维言多大帮助。让他不安的只是唐佑鸣这么做的目的,他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向敬王投橄榄枝,不过帮敬王瞒下这件事还是很简单的。
唐佑鸣正被皇帝啰嗦的假qíng假意骚扰,脸上笑意盈盈。这次的事牵扯到朝中两大派系,以御史大夫为代表的清流直臣,还有以太尉为首的蠢货们,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倒也是,没这么复杂的背景,哪能轮得到他去办。不过这样也好,他的好皇兄一次没能达到目的,自然会多试几次,说不定,他最近不用无所事事地窝在京城了。
“你这趟差事办的不错。”听完唐佑鸣的汇报,皇帝笑着点头,“五弟真的长大了,父皇泉下有知定会无比欣慰。”
唐佑鸣也笑,边笑边想,连着两任帝王,上一任太过懦弱,这一任太过yīn狠,他倒要看看大平朝能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不过那一天应该也不会太远了,连扬州那种鱼米之乡都要改府兵为募兵,这天下早就乱了,只有他的皇兄还做着歌舞升平的美梦。
“这都是臣弟分内之事。”唐佑鸣微笑,“臣弟以前不懂事,这次出门替皇兄办差,才知道皇兄有多辛苦,臣弟愚钝,还是更喜欢清闲一些。”
皇帝向来喜欢唐佑鸣在外面说喜欢做清闲王爷,好像这样一来,全天下的人都会相信真的只是唐佑鸣自己想清闲而已。这次也不例外,尤其当着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的面,皇帝更加开心,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你啊,就是太懒散了,还以为锻炼一次能让你改掉这个毛病呢。”
唐佑鸣笑得无比洒脱:“臣弟懒散些也没什么,毕竟还有皇兄为臣弟遮风挡雨呢。”
没什么人值得让唐佑鸣讨好,因此外人看他就是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事实上唐佑鸣真的想讨好谁还没失败过。甚至他连讨好皇帝也不常做,不过这次有些事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想糊弄过去,总得付出点代价。他太了解他这个皇兄了,估计连做梦都是千秋万代,青史留名,皇位和奉承,他这个皇兄永远都不能放弃的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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