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鸣闭起双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父皇被他说动了。”
他当时有多傻,才会认为该是他的总会是他的,不是他的更没有争的必要。他甚至真的不在乎谁登上大宝,只是勤勤恳恳地做着他的贤明王爷。明知道皇兄说了那些话,还是天真地认为他只是想为母妃报仇罢了,帝位之争与他无关。
“我至今没有想通,他是希望我与皇兄‘公平’相争,好选出一个真正适合帝位的继承者,还是……真的想要保住所有子嗣的xing命。”唐佑鸣睁开眼睛,冷笑道,“若是后者,那就太讽刺了,他自己被杀不说,我所有的兄弟也全部不在了。”
蔺维言知道唐佑鸣心中早有猜测,甚至已经有了证据和结论也说不定,不过无论为何,既然唐佑鸣不说,他就不会问,有些东西一直不知道说不定更好。
“这与你如此急切地整肃朝纲有什么关系?”蔺维言不喜欢这种过于沉闷的气氛,或者说他认为这种气氛跟唐佑鸣不符,所以淡淡地岔开了话题,“我没想到。”
唐佑鸣领了蔺维言的好意,恢复了俾睨的神态:“一时错总比一世错要qiáng。皇姐因为我年少冲动,不肯妥协而不得不远嫁。难道就因为嫁了过去,我就要听任她在鲜卑国过一辈子苦日子?”
唐佑鸣目光投向窗外,哈哈一笑:“朕迟早要迎回皇姐,踏平鲜卑,哪能被朝中这些蛀虫拖住脚步?”
过分张扬的面孔似乎在发光,夺目得可怕;语气如此不羁,却让人心绪涌动,恨不能为其肝脑涂地。
可惜还没等蔺维言反应,唐佑鸣就失了兴致,意兴阑珊道:“只怕要被人说为了一己私心便惹得生灵涂炭吧。”
其实无论有没有他皇姐的因素在内,鞑靼和鲜卑都是迟早要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不过大平朝已经初具乱象,不顾朝内qíng况便大肆出兵是万万不能的,他只能加快脚步,收拾好朝内,待到国内平稳再考虑出兵。
说来可惜,若不是国库不允许,他会一劳永逸地把羌人也打下来,到时候统一调度、安抚也更省事不是?
“你急着收服鞑靼,就是为了打鲜卑吧?”蔺维言失笑,“你算计这些事多久了?”
唐佑鸣站起身,笑着说:“现如今,大平朝流民众多,良田荒废,自然不能继续苛收钱粮养兵养马,惦念着寻个外援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自然早就在考虑了。皇兄派我监军,可是天上掉馅饼呢。”
更何况鲜卑骑兵一样名满天下,他不拉扯出一支骑兵怎么陪他们玩?
蔺维言深深地看着唐佑鸣意气风发的表qíng,过了一会儿撇过头去,淡淡地问:“你就这么把这些事对我讲了?”
唐佑鸣哼了一声,抬手捏住蔺维言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笑容满面地说:“蔺大人,其实你可以期待付出和收获持平的,为什么总是担心我不信任你?实话实说,我相信你,不止是因为我喜欢你,也因为你值得信任。知我心者宁我意,得我心者分我忧。”
说完,凑到前面去,在蔺维言唇角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细软的触感却同淡淡的清凉香气一起缭绕不散,韵味悠长。可惜没留下任何回味的余地,唐佑鸣便带着极其愉悦的表qíng退了回去,暧昧难明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回去的时候也与傅大人说一声,蒋泽要倒了,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得意地表示,自己越来越攻了有没有?
蔺大人点头,确实越来越诱(划掉)了,快到火候,可以准备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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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林翰茂生辰的时候,曹郜章到底跟他说了啥#
“林小将军,您怎么跟王爷摆脸色啊?”曹郜章百思不得其解地追上了林翰茂,“王爷庆贺你的生辰,您该高兴才是啊。”
林翰茂怒道:“高兴什么!”
曹郜章挠挠头:“哎呀,您二位青梅竹马,有什么事儿说不开?”
“曹将军该多多看书了。”林翰茂冷漠.jpg,“青梅竹马是形容一男一女的。”
“……对对对,我是粗人,林小将军别跟我一般见识。”曹郜章想了想还是劝道,“反正您二位一起长大的,有什么说不开啊,我最有经验了。我给您讲啊,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青梅竹马的。我那时候好吃,又胖又黑,还不灵巧,跟对门玉莲开玩笑说,等她长大,我就去她家提亲。哎哟她哭的呀,打那之后看见我就打,可凶啦。后来我俩都长大了,她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看见我终于有好脸色喽。啧,您看我,又跑题了,您二位都是京城富贵人家长大的,跟我这到处乱跑的熊孩子可不一样,是我不自量力了。”
忽然想通了的林翰茂拍了拍傻人有傻福,一句话就蒙中事qíng本质的曹大将军的肩膀,提着鸟笼子,轻轻松松地走了。
==完==
☆、冒进(三)
唐佑鸣目送蔺维言离开,福海低着头进来,百思不得其解地搬走了两个墩子。陛下和蔺大人谈事qíng,怎么不坐龙椅偏去坐墩子呢,而且这两个墩子还靠得这么近……算了,陛下的事qíng,他甭多嘴就行。
收拾完,福海准备问问唐佑鸣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一抬头就看到唐佑鸣倚在榻上,手里举着折子,眼神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瞎子都能看出唐佑鸣眼神带笑。哎哟喂,陛下的眼睛本来就勾人,现在这样可真是……他缺个部件都觉得要了老命了。
唐佑鸣心qíng是不错,至少扳回了一局不是,蔺维言碰他时丢人的反应可以抛在脑后不再去想了。
蔺维言则没这么轻松,去了蔺府,立刻被傅善志和蔺勤捉进书房。
“陛下怎么说?”蔺勤问道,“没恼了你吧?”
蔺勤和傅善志知道蔺维言和唐佑鸣说得上话,好好经营,日后直上青云也有可能。正因如此,他们绝不会贸然要求蔺维言去刺探什么,若是惹恼了唐佑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去找唐佑鸣这件事是蔺维言自己提出来的,只说自己有分寸。
蔺维言这样表示,蔺勤和傅善志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比他们想象得要好,只是依旧有些不放心罢了。
唐佑鸣跟蔺维言说正事儿的时候竹筒倒豆子似的,蔺维言当然不能知道什么说什么,只是简练道:“陛下自有打算,这只是个开始,他想对不听话的大臣下手了。”
傅善志立刻找到重点:“比方说谁?”
“蒋泽,不过也不局限在他身上,朝中有异心的人不算少。”言罢,蔺维言看向傅善志,“您也要做好准备,毕竟三公已去其二。”
傅善志变了下脸色。
三公去其二,按制,这二人的公务都该jiāo由御史大夫办理。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形容的了,不止文武百官的考较评定尽在他手,朝堂上的大小事务亦要尽数经他手处理,为帝者如何能忍?
蔺维言见他表qíng不好便知他误会了,不得已只好道:“提醒您是陛下的意思。”
傅善志的表qíng松了松,虽说依旧猜不透唐佑鸣的意思,不过陛下对他没有恶意就是好消息。
蔺维言仔细回想自己和唐佑鸣的对话,试图再挑拣出一些可以说的,犹豫再三,决定将动dàng的事qíng透个底:“陛下的动作会很大,恐怕没人能够独善其身。”
傅善志思考了一会儿,拍拍蔺维言的肩:“独说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唐佑鸣打算怎么处置蒋泽这件事没必要说,唐佑鸣打完鞑靼立刻准备对鲜卑动手这件事不能说,剩下的皇族秘辛更要憋在心里。这么一想,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蔺维言即刻告退。
待他离开,傅善志才疑惑地问蔺勤:“陛下跟独说关系不错?”
蔺勤也在纳闷:“可不是,借独说之口提醒您小心就很奇怪。”这种事从来只靠臣子意会,指明了说的可不多。
想不通便不再想,反正又不是坏事,最重要的还是即将即将产生的动乱。傅善志站起来:“我回御史台把近几年牵扯到官员的卷宗准备出来,说不定陛下会用得着。”
“我也去帮忙。”
蔺维言回到小蔺府,蔺笔立刻满脸难色地迎了上,递上一封信:“大人,家书。”
蔺维言接过来,随手拆了,一目十行地看过,随口道:“父亲让我回徐州过年,你替我记着吧。”
蔺砚正好搬着一座莲形的大鱼缸路过,听了这话嘴一撇:“不是听说您跟陛下关系好才想让您回去的吧?”
蔺维言敲了他一下:“别胡说。”
蔺砚不甘心地撇嘴。每次回去,夫人都要塞一堆乱七八糟的女孩给大人,不是娘家的侄女儿就是风评极差的“小家碧玉”。也不看看大人是什么人物,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而且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封疆大吏,哪里是她想塞的人配得上的?老爷也是糊涂的,不懂笼住大人就算了,连自己媳妇都看不住,净让大人受委屈!
蔺维言没想那么多,只是奇怪地看着那座鱼缸:“哪来的?”
蔺砚搬了半天也累了,小心地放到一边才道:“您忘啦,您在会稽郡住的时候,陛下特意买进宅子装点院子用的。”
“……你搬哪去?”
蔺砚抹了把汗:“陛下离开会稽郡之前特意跟我说,他特喜欢这个鱼缸,一定要把它运到京城,等他有时间了要搬王府去的。”
……忽然发现唐佑鸣把手伸进他的宅子里了,还特别自然?蔺维言摆摆手:“随便放哪吧。”唐佑鸣能想起来就怪了。
回到书房,蔺维言拿过扬州来的消息看了起来,可唐佑鸣凑近的那一幕不停地闪现,他根本没办法集中jīng神。
比起一时间的旖旎,唐佑鸣的话让他更加在意。
他们之间一团乱麻。
唐佑鸣有一句话说得不对,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付出大于收获,唐佑鸣对他有一丝真心便足矣,这东西没什么等价jiāo换。
唐佑鸣是真的信任他,但唐佑鸣不需要考虑后果。喜欢就是喜欢,有一天不喜欢了,唐佑鸣也没什么损失,而他……就算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他们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实质xing的进展。
蔺维言再次拿起手边的信纸,不再考虑这些事qíng。
宫中的唐佑鸣不能见别的大臣,不然会被骂;也不能见蔺维言,不然要被嫌黏人……想一想都觉得心酸,所以他决定见见能让自己身心愉悦起来的人,比如太后,再比如季同。
季同跪在地上,挂着镣铐,头发披散,形销骨立:“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可说的。”
唐佑鸣正在摆弄他皇姐最新寄过来的信。
依旧是一个jīng致的信筒,系着颜色鲜艳的缎带,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非常善于搭理自己的生活。
唐佑鸣把玩着信筒,随意地说:“朕没让你说这个,朕只是好奇你跟鞑靼的协定是什么。你放鞑靼过咸丰城,鞑靼要给你什么?”
季同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脸上的表qíng,声音毫无起伏:“他们不需要给我什么,只要拖住想要进京护驾的军队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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