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显得威压太重,让人不敢直视:“明知有诈也要去,他故意如此,我们没办法。好了,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们不必太过忧心,我不会有事。”
“大王此去准备带多少护卫?”另外一个部族首领问道,“三百如何?”
东槐王摇头:“不必。如果真出了事,带再多人也不能让我毫发无损地从京城中逃脱。只带几个好手罢,人少反而不易引人注意。”
这边东槐王如何准备进京不提,京城中也不平静。
大家的想法很好理解,虽然与鞑靼一战大平朝大获全胜,但是毕竟刚刚进入恢复阶段,这个时候与鲜卑打起来未必是好事,然而陛下与福平长公主的感qíng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所以官员们这几日上朝俱是屏住呼吸,生怕陛下一怒之下要征讨鲜卑。
还好,陛下很冷静,虽然怒气冲天,但只是派了人去查,以及勒令东槐王进京,大家十分欣慰。打鞑靼一事已经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这位新帝想做的事qíng,他们拦不住,既然这样,他们就只能打心眼儿里期盼陛下跟他们是一条心了。
又是一日下朝。
蔺维言见唐佑鸣唇角带笑,于是问道:“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唐佑鸣站在桌案前,十分满意地说:“非常顺利。东槐王进京时,他们该差不多查到羌族头上了,再过几日便能查到桓郡王头上。谁也别想逃过这事去,要乱一起乱。”
蔺维言知道“栽赃嫁祸”这件事是唐松负责的,一时有些好奇:“唐松做的不错,你打算他什么奖励?”唐佑鸣不准备给松柏长青四个去势,那他一定会给这四人安个一官半职。能做王府管家的没有糙包,让他们只在幕后做事未免可惜。
唐佑鸣摸摸下巴:“跟你提过的提高经商地位一事,我准备jiāo给他去做。我的生意不会停,直接转到他手下,让他去跑。跟他比,那些皇商算得了什么?”
蔺维言赞同道:“好主意。”
反正没人敢说唐佑鸣的生意低贱,唐松身上打了唐佑鸣心腹和从龙之功的标签,看不惯也得忍着。皇帝做了表率,大臣里那些知道变通的立刻就会跟上,从朝堂上带动下面,一切都会更容易。等到风气已成,腐朽的人看着不满也没有阻止的能力了。
“但是这个度不好掌握。”蔺维言提醒道,“如果官员经商成风,结果将比官商勾结更严重。要在发展成那样之前进行限制。”
唐佑鸣想了想才道:“我晓得的。等到事qíng已成定局后,再找几位阁老商量一下吧。”
蔺维言哭笑不得:“想做什么不与他们商议,解决问题才想起他们,你这样易伤人心。”
唐佑鸣转过身面对蔺维言,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他们会理解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还不确定那几位会成为他的肱骨,那几位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并且给出合适的反应让他确认他们的忠心,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qíng,不用挑明说。他自然会在伤及臣子忠心确认自己想知道的事qíng。
两个人正在亲昵,福海来报:“中书舍人江烨赫求见。”
“宣。”唐佑鸣说完,盯着福海看了半天,正当福海浑身冷汗准备跪下谢罪的时候,唐佑鸣说了一句跟江烨赫求见一事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福’字冲撞了福平长公主的封号,改福为吉吧。”
蔺维言偏头笑了一下。不满亲昵被人打断,偏偏在下人身上找不痛快,真是幼稚得可爱。
吉海连忙跪下谢恩,自是不知道蔺维言在想什么,倒是唐佑鸣斜睨着蔺维言,蔺维言稍稍抬手做了个赔罪的姿势,嘴角的笑意却是没消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不能在十二点之前写完…好在现在通宵供电,总算能发上来了
☆、东槐王(二)
因为福平长公主的事qíng,最近几日诏书频繁下达,对外对内一直没停过。江烨赫的职责是起糙、修整诏书,积累了不少诏令,需要唐佑鸣审阅批示,然后才能转至门下尚书进行批驳执行。
江烨赫面见的时辰刚巧是蔺维言禀报军务的时候。虽然看起来他和唐佑鸣在一起总是打qíng骂俏,但蔺维言确实是要做事的。只是唐佑鸣不准他走,他只好用别的时间处理好自己分内的事qíng。好在刑部和看批报之类的事qíng可以堆到浩然殿来,唐佑鸣看折子,他就看案子卷宗,谁也不打扰谁,偶尔两个人看累了再亲昵亲昵。
目前蔺维言还没见得光,偶尔留宿宫中不算引人注意,日日如此自然不行,每个来觐见的官员都能看到他留在浩然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他和唐佑鸣定了一个时间,其余时候有人面圣便躲到内室里或屏风后面。
江烨赫依旧是高傲清然的样子,进来后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蔺维言。唐佑鸣颇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视线在二人之间梭巡几圈,笑容立刻变得有些恶劣。
规规矩矩没有直视天颜的江烨赫自然没发现,蔺维言却摇了摇头。
江烨赫先是呈上了几条唐佑鸣当堂宣布的诏令,随后为难地瞄了蔺维言一眼,才继续低头道:“陛下,是不是让蔺大人回避一下?”
唐佑鸣笑眯眯地说:“蔺大人同平章事,有权了解、参与且决定一切诏令,不必避开他。”
江烨赫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唐佑鸣颇为新奇地看着江烨赫变脸,心里感叹,果然太嫩。江烨赫是他做王爷时收拢的一个人,只是唐佑鸣的身份原因以及江烨赫本身的傲气,使得他不好入仕,只做个闲云野鹤。江烨赫有才华,与那些有才华更有清气的读书人十分投缘,故而闯下了大大的名声。如今唐佑鸣已称帝,自然会启用这些人。
按理说,江烨赫和前司直现任户部尚书一样,都是唐佑鸣登基前便投入他门下的大功臣,相较而言,江烨赫的资历还老些。可惜资历再老,没再官场里打过滚,就还是个愣头青。换了其他的老油条,心中再乱再惊也不会直接显露在脸上。
唐佑鸣漫不经心地想着,江烨赫现在的官职还是太清贵了,天子近臣,朝中新贵,没人敢惹他。外加直接对他负责,没有下属部门,江烨赫根本没必要耍心眼。看来他应该给江烨赫换个官职,至少锻炼一下。当然,他得先确定江烨赫为什么对蔺维言不满。
蔺维言平静地站在原地,脸色都没变一下。江烨赫让他回避这个要求根本没必要,因为唐佑鸣命令江烨赫写那些没有直接公布的诏书时,他都在屏风后面坐着,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其中一部分根本是他和唐佑鸣商量过才决定的。
唐佑鸣见江烨赫一直冷着脸不吭声,既不让步也不反抗,忍不住皱了眉,不悦起来。只是念着好歹是自己提上来的,唐佑鸣还是决定给他□□好了,于是吩咐吉海道:“引蔺大人出去等。”
吉海看到唐佑鸣对他使眼色,心领神会地领着蔺维言出了正门,又从浩然殿后门走了进去。
蔺维言轻声谢过吉海,安静地坐在自己常坐的案几前,听着外面的谈话。他也十分好奇江烨赫不满自己的原因,没记错的话,江烨赫第一次见他,就对他敌意十足了。
“好了,独说已经离开了。”唐佑鸣盯着江烨赫说,“不是因为奏折不能让他知道,而是朕以为,你应该有话想对朕说。”
江烨赫咬牙:“臣没有。”
唐佑鸣的语气渐渐失去了温度:“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出了这个大门,你再yīn阳怪气或是挤兑其他人,朕不会再给你这样的优待了。”
这话十分严重了,被皇帝评价自己yīn阳怪气是什么概念?夸张点说,要不是他跟着唐佑鸣的时间长,他的官途就到头了。
江烨赫缓缓跪下,将头埋下:“是臣自己的问题,臣会调整好自己,不会再出现今天的状况。”
唐佑鸣缓了缓语气:“你可是觉得蔺卿升职太快,心有不满?”
江烨赫手指颤动两下,头埋得更低。
唐佑鸣叹了口气:“朕以为独独你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江烨赫终于忍不住道:“臣不是为自己不平!”
“那是为什么?”唐佑鸣语气平静地反问,“朕很看重你,你仕途的起点甚至是许多人的终点。朕不能改变你对其他人的看法,但朕不希望你会被这些蒙蔽双眼。”
“陛下有不世之材,却要因为这种事留下污点,臣为陛下感到可惜。”江烨赫低声道,做好了以死明志的准备,“臣只希望陛下能注意到这一点。”
唐佑鸣没想到第一个当他面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江烨赫,可他依旧十分冷静:“如果只是这个问题,那朕不会与你争辩什么,更不会否认什么。朕只告诉你一句话,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你用什么威胁朕都没用。当不知道此事或者辞官,随你选。朕不是bī你,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朕的态度。”
江烨赫直起腰,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便忘记了一切恐惧,据理力争道:“陛下的态度于臣便如上天旨意般不可违逆,可是陛下能对文武百官这样说吗?”
唐佑鸣道:“朕如何让文武百官闭嘴是朕的事qíng,你需要做的只是沉默地等到那一天。朕再说一遍,这件事朕主意已定。因为这种事与你争辩实在可笑,故而朕不会试图说服你。若无国事,你退下吧,不要说什么天家无私事,朕不像对你生气。”
☆、东槐王(三)
江烨赫静默一会儿行了一礼,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开浩然殿。
蔺维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唐佑鸣身边,摸了摸他的脸。唐佑鸣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想逗逗蔺维言,却没想到江烨赫因为这个原因对他不满,不希望蔺维言听到也晚了。
蔺维言忍俊不禁:“我没那么脆弱,你也不必对其他人说些什么,顺其自然就好,我别无所求。”难道还能让唐佑鸣给他一个妃位么,别说唐佑鸣难做,他自己也不肯。
唐佑鸣看着门外的玉阶,半晌没说话。蔺维言知道他在恼火,忙安抚道:“你不是早就料到这种qíng况了么?江舍人也是为你着想。”
唐佑鸣收回视线,抱臂质问:“你很高兴?”
蔺维言笑意依然:“怎会?”
唐佑鸣剐了他一眼,站起来道:“我要去见皇姐,给她引荐你说的两个女孩。你可要与我一同出宫?”
“乐意之至。”
起居舍人衡绍辉最近很忧郁,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失业了。
虽然他是新上任的起居舍人,但他上任之前特意找了有经验的前辈取经,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皇帝们确实会有些事qíng不方便起居舍人跟着,不过这种qíng况只是偶尔发生。所以他这样一天之中,只有早朝才能见到皇帝,其他时候要看运气的状况是绝对不正常的!!
他需要记录皇帝与大臣的对话,皇帝的绝大多数决策,甚至皇帝对太后的问安内容等等……可是现在,他一天只能见到皇帝几面,到时候史官问他要起居注怎么办?他知道的并不比编撰史书的人多。哦,他唯一比史官多知道的消息是,陛下他从来不去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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