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清净了手,洗了脸,喜乐将毛巾递到他身前,王子清擦gān净了脸,正准备往门外走,喜乐却笑道:“公子这么出去王爷可不会高兴呢?”
王子清回过头:“怎么?”
半扇夕阳正照在王子清的脸上,衬着他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王子清衣襟略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白皙细腻的皮肤,他的头发微微凌乱,刚刚睡醒的脸上泛着cháo红,这样迷茫的站在那里,这种无意识的qíng、色,尽管已是初秋,但一时间满室似乎都有了些chūn天桃花盛开的味道。
喜乐顿了顿,似乎明白了自家王爷为什么选中了他,这个人的确有些让人意乱神迷的资本。
喜乐笑眯了眼睛,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qíng绪,他指了指王子清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公子还是收拾一下再出去为好?”
王子清恍然大悟,他从前散漫惯了,但是郑骋扬常年管理军队,是个很严谨的人,最看不得他衣冠不整的懒散样子。王子清这幅样貌出去,只怕又会被念叨。
喜乐端来铜镜,王子清敛了敛了衣襟,就着喜乐手里的铜镜整理好了头发,嘟嘟囔囔地说:“这些也管,他一个管理千军万马的王爷,怎么这么闲?”
喜乐也不搭话,只是抿着嘴笑。
一番收拾,王子清终于下得楼来,进了包间,刚好看见郑骋扬站在窗前,正透过窗子看窗外的天空。
王子清好奇的伸着脖子看去,这窗户正对着无人的院落,只看见几株小树,一只飞鸟,别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郑骋扬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见着王子清跟着自己往外看,看得一脸迷茫的样子,郑骋扬笑出声:“你看什么?”
王子清看了他一眼:“你看什么我看什么。”
郑骋扬笑道:“我想些事qíng,怎么就让你这么好奇了?”
王子清弹弹衣服下摆看不见的灰尘,心安理得的坐了郑骋扬的位置:“点了些什么,我饿了。”
郑骋扬笑道:“点了西湖醋鱼,莲子桂花藕,牛ròu羹,别的没点,等着你呢。”
王子清皱皱眉:“这里有没有西湖,点什么西湖醋鱼。”
郑骋扬吩咐喜乐叫了小二来,接话道:“就是不在西湖边的西湖醋鱼才要尝尝,看看不正宗的西湖醋鱼是什么味道。”
这家客栈明显是十分有眼色的,尽管郑骋扬一行人行事低调,但却能看出这几个人非富即贵,当下正是晚膳的时候,喜乐出去没一会儿小二就满脸带笑的跟了进来。
王子清也不问菜目,张口便说道:“来份烫gān丝,一碟翡翠烧卖,一碗清蒸狮子头,再加份拆烩鲢鱼头。”
小二笑道:“这位爷是位熟客,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传菜。”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郑骋扬笑道:“这还没到扬州呢,这些菜怕是不地道。”
王子清瞥了他一眼:“西湖醋鱼也不地道,你不也点了么。”
小二手脚利索,不一会儿菜品就上了大半,只是拆烩鲢鱼头需要费些功夫要等些时候才能上。
二人都饿了,也顾不上那些,抬起筷子就吃,喜乐在一旁伺候着。
出人意料,尽管不正宗,但西湖醋鱼却别有一番鲜美滋味。其他的菜也味道清慡鲜美,尤其是最后上的鲢鱼头,口味慡滑,汤汁鲜美,简直让人将舌头都吞进去。最近连日赶路,二人都是吃些gān粮过来,原本五分的味道也吃出了十分,一顿饭下来,竟然吃撑了。
郑骋扬一向克制,如今竟然吃多了,于是提议去街上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扬州自古风流文人聚集,这小镇离扬州不远,附庸风雅的风气却是相差无几,路上的行人个个与扬州的衣着相差无几,也经常有些文人打扮的青年男子在微凉的天气里摇着扇子招摇过市。
二人出门时正是傍晚,走了几步,天已经擦黑。但街上反而热闹,路边有买些小吃食的、小花灯的,人群熙熙攘攘,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王子清拈起一个小花灯,这花灯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做成玉兰花的形状,中间用细细的蜡烛做灯芯,做的不算jīng致,但却很有些意思,王子清倒真没见过这么小的花灯,便努努嘴,示意郑骋扬买下来。
郑骋扬付了钱,示意摊主不用找钱了,随口问道:“你们这里晚上都这么热闹?”
摊主捏着银子笑开了花:“也不是,今日是初八,是诗会的日子。”
王子清道:“你这里也有诗会?”
摊主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我们这里每隔两月初八都办诗会,若是连续三次拔得头筹,就被称为墨客公子,很是风光呢。”
郑骋扬看向王子清:“去看看?”
王子清从善如流:“那是自然。”
诗会十分好找,顺着人流走就可以了,郑骋扬顺手给王子清买了山楂糕消食,山楂糕里掺了桂花蜜,还没到地方,王子清就吃了大半。
到了诗会,却与以往王子清参加过的诗会不同,没有沿溪而坐、曲水流觞,只是搭了个台子,台子上罩了幔布,幔布后面有烛光,映出些人影来,台子上放了好些小案子,也不限人员资历,有想写诗的,上去在小案子上写就是。
王子清对这种新奇的诗会很感兴趣,兴奋地拍了拍前头人的肩膀:“兄台,这诗会怎么玩?”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王子清,用嘴努了努台子上的幔布:“那里坐的都是城中德高望重的进士和文人,你若想参加,上去写就是,写完自然有人送到幔布后面评判。”
王子清跃跃yù试,回头看了一眼郑骋扬,又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台子,郑骋扬不禁好笑:“你上去吧,还怕我丢了不成?”
王子清睁大了眼睛:“那我上去了啊。”
还没等郑骋扬回答,王子清就挤开前面人群,几步跨上了台子。
☆、第 32 章
见又有人上了台,周边的人一阵议论纷纷,郑骋扬也很郁闷,一个错眼人就跑台上去了,恨得郑骋扬想找根绳子将人拴起来。
刚刚被王子清拍了肩膀的那位回头看看郑骋扬,又仔细看了看,借着月光发现了他与中原人不大一样的长相,于是十分有兴趣的攀谈起来:“这位兄台并非中土人士?”
郑骋扬道:“我母亲是塞外人。”
别的却是不多说了,那人还算有眼色,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兄台打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啊?”
郑骋扬笑了一下:“从京城来,要去扬州。”
那人一听,明显的更感兴趣起来,抬手做了个揖:“在下huáng子明,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郑骋扬也不回礼,只是模糊回道:“免贵姓白。”
huáng子明挑了下眉:“姓白?不知扬州白家与兄台……”
郑骋扬犹犹豫豫的说:“有些沾亲带故。”
huáng子明立刻殷勤起来:“原来是白家的亲眷,难怪如此英姿不凡。”
郑骋扬抬手:“过奖过奖。”
huáng子明又试探着问:“白家大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兄台可曾与之相jiāo?”
郑骋扬答:“在京城一起喝过酒,萍水相jiāo而已。”
huáng子明见有门:“兄台与白公子相识,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得到引荐?”
郑骋扬犹豫了一下:“可惜在下只见过大公子几面,如今去扬州也是有些缘故,倒是能说上些话,可惜对白家并不熟悉,正怕说错了话,使得白家老太爷生厌。”
huáng子明眉开眼笑,把郑骋扬拉到一旁僻静的角落:“白家之事在下还是知道一些,可为白兄讲解讲解,助白兄一臂之力,只希望白兄遇到白家大公子能提起在下一二。”
郑骋扬道:“哦?!不知白家之事huáng兄如何得知?”
huáng子明以手挡嘴,示意郑骋扬这事要密谈,郑骋扬顺从的弯下腰:“我婶娘是白家的厨娘,最是知道白家的隐私之事。”
郑骋扬立刻作揖:“那白家之事有劳huáng兄指点一二了。”
于是huáng子明开始讲些白家jī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无非是哪个丫鬟勾搭了哪家的表少爷,白家老爷又新纳个小妾之类的,都是无甚重要的,郑骋扬也不打断,只是认真听着,态度反而越发尊敬。
huáng子明被郑骋扬明显转变的态度弄得飘飘然,开始口无遮拦起来:“都说白家大公子不喜官场,不进朝廷,这都是托词。”
郑骋扬疑惑道:“怎么?还有别的缘故?”
“可不,”huáng子明道,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给郑骋扬看:“那白家大公子是个这个。”
郑骋扬故作惊奇:“白献知是个断袖?”
huáng子明连忙摆手:“小声点。”
郑骋扬立刻放低了音量:“看不出白家大少爷是这个,但又与他不考功名有什么关系。”
huáng子明撇撇嘴:“那白家大公子断袖也就罢了,大家公子谁没有点不为人知的爱好,偏偏他跟个青楼里写艳词yín诗的勾搭上了,据说白家老爷因此大怒,要把那个青楼出来的打死,白家大公子没办法,跟那小子分了,但却发誓此生不考功名。”
郑骋扬不动声色的笑道:“倒是个qíng种,只是不知道那写艳词的是怎样的绝色,能让白家大公子功名都不要了。”
huáng子明道:“听说的确长得不错,也还有些才气,叫什么清的,具体我也不大晓得,毕竟这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要不是我婶娘在白府当差,只怕也不知道这些呢。”
郑骋扬远远地看着在台子上奋笔疾书的王子清,默默说道:“的确不足为外人道也。”
王子清上了台,台上已经有几个人奋笔疾书了,见王子清上来,几个人只是眼角里瞄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沉思写自己的。王子清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以何为题,见这几个人也没有提醒的意思,于是他环顾四周,发现台子中间放着一个花墩,墩上放着一只净白双耳瓷瓶,瓷瓶高三尺,瓶里cha着一枝桂花,桂花选的巧妙,定是从老桂上折下来的,枝gān盘虬卧龙,花繁叶稀,很有风雅。
想必此次诗会便是以此为题了。
王子清顿了一顿,找了个台子坐下,提笔写了起来:
“桂花时节秋不晚,只是chūn宵短,来时天蓝水潺潺,花城旧事乱纷繁。
昨日之事难回忆,老桂不折堪,故人莫问前程事,水流不断秋山寒。”
他写的极快,待写完下台,台上的几位或咬着笔头,或奋笔疾书,倒是没一个下了台去的。
王子清上去得快,下台也快,又是引起一阵议论,但是看着眼生,明显不是本地人,一众人等也就悄悄jiāo流着。
王子清快步穿过人群走回郑骋扬身边,郑骋扬还在原来的位置站着,看到他他回来,微微笑了一下:“你倒是快。”
王子清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仔细看了郑骋扬的脸,依旧是粗犷硬挺中带了一店痞气,因为他的凝视,薄的几乎只剩一条线的嘴唇微微带着笑,高大的身体挺直着,与平常并没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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