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年和薛无华就在后面默默的听着,手中的碗筷早就停在空中,再怎么美味的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看来,他们必须出手了,否则,将永远都只有被害的可能。
倾言已经预示到了楚九歌的结局,战争永远都只会让人颠沛流离,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
世间,唯江山与美人难得也。
楚九歌就是那个不幸两者均沾的人,如果没有过人的才识,或许他还能够活的轻松一些。
倾言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谁非要拖他们下水的呢?如果楚九歌在这场命局中扮演者被害者的角色,那么,加害者是谁?
恣睢?
倾言更愿意相信恣睢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能够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此人不仅身份诡异,而且能力惊人。
……世间,真的会有如此超凡之人吗?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雪落寒楼银篦碎
楚九歌终于磨到了瘫痪的七天之后,能够在倾言的帮扶下慢慢走路了,只不过这下眼睛又看不见了,十分麻烦。
说是失明,可也并不是两眼一片漆黑,楚九歌只是感觉眼前总有灰蒙蒙的雾气,让他能够勉qiáng分辨出光线,却看不出眼前的是什么。如果不发声,他很有可能会将人和墙壁搞混。
不过,这对俞景年来说似乎就方便的很了,他再也不需要像从前一样,躲在角落里注视着那个无声弹琴的人了。
楚九歌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他便会经常手捧一杯热茶,坐在屋檐下,望着遥远的阳光,回忆过去,即使这很吃力,也很痛苦,可至少,他有蛟骨藻吊命,就不会被忘川水的剧毒腐蚀内脏而死了。
“有想起什么吗?”
倾言端了一盘茶点坐到楚九歌身边,将一块点心放到楚九歌手中,免了他看不见东西的麻烦。
楚九歌淡淡一笑:“不多,想起了当年与公子音在卫宫时的棋局。”
那场棋局,他们战了三天三夜,楚九歌步步为营,而公子音也死死相bī,最终以一场死局作为结局,自此二人再没有下过棋。
从那时起,楚九歌就知道公子音这个人不能尽信,或许他对自己的确是真心实意,可妒心与傲气太盛,虽说足智多谋为人和善是公子音的优点,可在那场棋局中,公子音却分寸大失。楚九歌很努力去回忆当时的时代背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卫王不重用膝下唯一的儿子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形势十分不利,一个君王,又怎会低三下四的将自己的国家百姓拱手相让呢?
俞景年看着楚九歌这些天就为了这件事废寝忘食,心中也是十分不忍,虽然他自己也一直因为搞不懂这些莫名其妙事qíng之间的诡异联系而感觉头痛。
“放心吧。”楚九歌的瞳孔没有焦距,眼睛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有神,朝俞景年的方向笑笑,随后说道:“沈化风下一次来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果真如楚九歌所料,当晚沈化风就披着夜色,带着满身的装备来敲门了。
当时已是深夜,众人都已经入睡,所以当俞景年去开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很多抱怨的。
“我没有太多时间,还请见谅。”沈化风的呼吸有一些急促,“能把大家叫起来吗?我有话要说。”
被打扰了清梦,最不愿意的当属薛无华,他才刚刚脱了衣服搂着自己美美的媳妇儿进被窝,还没等捂热倾言的双手,就被俞景年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当时,他真的差点打人。
至于楚九歌,他似乎早就预示到沈化风今晚会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睡,只是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轻轻抚摸膝间卧着的一只huáng狸野猫。
“九歌公子……”
“是恣睢让你来的吧。”
沈化风明知楚九歌的双眼无法看清东西,却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只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待得俞景年和薛无华等人披好了衣服来察看状况时候,正看到沈化风跪在楚九歌面前苦苦哀求的一幕。众人不解的对视一眼,心生疑惑,倾言也感觉不是很对劲,立刻上前去扶起沈化风:“沈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王上命我将九歌公子带离临安,他怕他受jian人左右的时候,会伤害他……”
薛无华又是满脸不解,望向楚九歌:“那就跟他走啊,他说的没错啊。”
楚九歌淡淡一笑,“沈将军此行,不仅仅是为了带我离开,更是为了将我带往严都,去盗掘王陵吧。”
沈化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恣睢他的确是好意,害怕bàonüè之时会失去理智,可乱世之下,谁人能独享安定?更何况,这些风波皆是由我而起,沈将军你不在他身侧,我怎能放心他一人留守临安?”
俞景年思虑再三,终于将沈化风拉到一边,问道:“恣睢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常人都能感觉其中有诈,何况是楚九歌?说出实qíng对你也没有坏处。”
沈化风一脸为难,本来在人qíng世故这方面他就是块木头,被俞景年这么一说,也是一时失了分寸。他从来都是只遵照恣睢的吩咐去做,也从来没出过岔子,虽然明知楚九歌不是什么平凡人物,但棘手到这个程度,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而从楚九歌的角度来说,他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不能凭借掐指一算就将未来了然于心,视力也是处于半瞎的状态,观不了天象,窥不得天机。他能知道沈化风会来,完全是感受到了恣睢将俞景年和薛无华召入宫中之后的风chuī糙动。到了今天,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曾经求过沈化风,无论遇到什么事qíng,都要对恣睢不离不弃,今日,他不过是想为难一下这位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公子与将军,不想他竟然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跪求他能够照着恣睢的意思去做。
都说男儿膝下有huáng金,更何况是堂堂于马背上伴随君王打得天下的七尺男儿?沈化风不了解人qíng世故,即使君令如山,面对恣睢的恋人,他还是选择牺牲自己的自尊。这是楚九歌没料到,并且钦佩的。
恣睢能遇到如此忠心的良将,亦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过也必须承认,沈化风的确有点傻,就他的身份来说,傻的出奇,也傻的可爱。
楚九歌的为难事实上一石二鸟,不仅考验了沈化风的忠心,还锻炼了沈化风的能力,于是也不考虑沈化风和俞景年说了什么,站起身,倾言立刻去扶住他走到沈化风身前,楚九歌淡淡开口:“将军也不必为难,我去。”
如此gān脆利落,让沈化风对于刚刚的为难有些摸不到头脑。
见他这个反应,楚九歌也感觉有些自责。试问,一个愿为了君王,冒着bào毙的危险潜入东海找寻蛟骨藻的将军,他的忠心还需质疑吗?
“可我们总要有个计划,贸然行事只会徒增麻烦。”
沈化风的表qíng有些愣,不好意思的碰了碰腰间的工具,说道:“我还是比较适合gān些体力活……实在不擅长谋略。”
“你错了,恣睢重用你,只提拔你一人做他的亲信,必须有勇有谋,你只不过是跟在恣睢身边太久,忘记了反抗,也退化了智商。”
于是这一夜,众人便开始收拾行李,就连重病的倾言都执意要去,薛无华就算再怎么不愿,可为了照顾他,也得硬着头皮去。
“公子羽生xing聪明,若是此行有他相随,定能成大事,只不过出于私心,我不想让你冒险。”楚九歌拍拍倾言的肩膀,“放心吧,我虽然现在是个瞎子,可也不至于什么也做不了。无华,你就留下来好好照顾倾言,等恣睢差人送来鲛人泪,暂时缓解他的病qíng。”
倾言执意想去严国王陵,不过是因为他的奶娘,也就是严国长明公主曾在他的手掌刻下王陵的地图,他追随奶娘的脚步,也只是为了循着唯一亲人的脚印罢了。
楚九歌的善解人意,免去了薛无华劝解的种种麻烦,虽说他自己也是个病人,可世人都有私心,楚九歌和倾言比起来,薛无华当然会选择后者。
而对于楚九歌来说,他将倾言视为知心挚友,虽然陪伴在身边的人不少,可真真正正让他能够卸下一身重担,以最真实的模样处于人前的,只有倾言一人。
不似恣睢和俞景年这些称王为将的阳刚之气,反而是属于母xing的一种yīn柔,这让从小就没得过什么关爱的楚九歌感受到了人xing的温暖。
没错,对于楚九歌这种孤傲成xing的人来说,qiáng用蛮力致使他屈服是没用的,他只会拜倒在柔qíng似水之下。
考虑到楚九歌的眼睛难以看清东西,对光线的反应也不似先前敏感,沈化风便扯下一块布条,遮住了楚九歌的双眼,免得白日的阳光灼伤他的眼睛。
于是,楚九歌便骑于马背,抱着古琴,一头长发被微风chuī散于空中,显露出了非凡的美感。
用俞景年的心里话来说,就是真像昭君出塞的场景啊……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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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风一直很不理解,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甚至要选在夜间出行,为什么楚九歌还是抱了十分招摇的古琴呢?这不是很容易bào露他们的身份吗?俞景年笑答:“那古琴陪了他一辈子,自然出生入死都愿带着,如果有一天,他放下了古琴,也就是真正放下了过去……”
这也是多年前,楚九歌在卫宫中,醉酒后对俞景年说的,所以他才会觉得事有蹊跷,楚九歌在卫宫大乱以后,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边陲小镇的凤鸣山,而且,依旧弹着那把古琴,所以他才会怀疑常凌歌。
饮忘川水者,尽忘前尘。
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执念,才能够让楚九歌拼死也要记住古琴的弹法,与《花间辞》的乐谱与旋律呢?
如果不是为了要将这个细节传达给他,楚九歌又为何会对他倾心托付呢?
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临刑前夜,他偶然去见了楚九歌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朝露夜晞落华年
楚九歌的心思没人能猜的透,不仅是因为他懂得怎样去伪装自己,更因为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俞景年没有不自量力的去认为自己在楚九歌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但至少他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之下,卫宫暗cháo汹涌,公子音原形毕露,无人可以信任的状态下,楚九歌或是算了他自己的命,预测未来,或是赌了一把,将筹码压在他俞景年的身上,才将无比重要的线索告诉他,同时还要提防那个不知底细的细作常凌歌,所以才……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人就停下来休息了,楚九歌看不见,却感觉那种积压露水的湿气与青糙的香气是树林所独有的特点。俞景年也不知沈化风让他们夜间出行是为何,再怎么说,为了避免他人的注意,也不至于真的白天休息啊。
“因为,我们三个大男人,身上的阳气太重了。”就算解释到了这个份儿上,俞景年还是不太懂,于是沈化风只好继续解释:“有些事qíng不好说破,只可意会,就是……怕墓里的东西会起尸。我们身上的阳气,有时就和猫扑尸体会诈尸的道理一样。在夜里沾的yīn气多了,身上的阳气也就会少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令尹天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