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存天地_玄玄于书【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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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桥应下,“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师兄?”
  “我可以运功帮他打通受阻的经脉,助他快些恢复,等他内力稳定下来,那东西便奈何他不得了。”
  顾文晖冲他点了下头,“有劳了。”
  苏桥又坐不住了,两步跨回原来的座位,“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能吃?行了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快先去帮我师兄疗伤,等结束了我保证你有更多的好吃的,就算你让我亲自下厨都没有问题!”
  郁子珩:“……”
  “小桥……”顾文晖也是拿这个宝贝师弟没有办法。
  “行行行,少爷,我服了你了。”郁子珩妥协,“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桥笔直站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如此

  郁子珩一只手还在桌上转着杯子,另一只手则藏在桌下,曲起五指握成拳,半晌才问道:“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子?”
  阙祤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桌下那只捏得骨节都泛白了的手,有那么一瞬,很想握住他那只手,对他说一句不会有事。然而他到底还是没那么做,不知为何就莫名怅然了起来。
  苏桥一边回想一边道:“是个有五十上下的老头,长得浓眉大眼,还算得上英俊。”他撇了下嘴,显然不是真心想夸他,但为了能让郁子珩更好地帮自己的师兄,只好压下心烦说实话,“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左边领口和袖口各绣着一朵兰花。还有什么……嗯……”
  “他右手背上有一道疤,”顾文晖接过话道,“从小指尾部斜下来,一直到手腕根部,像是烧伤。”
  郁子珩肩头不太明显地震了一下。
  苏桥还是看到了,狐疑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郁子珩垂着头坐在那里,良久,才缓缓道:“那道伤疤还是我小时候调皮玩火差点烧到自己,他为了保护我而留下来的。是他,真地是他,他没死……”
  苏桥吃了不小的一惊,在房中转了两圈才站定,“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人?他为什么来我们琼华门找麻烦,这家伙现在在哪儿?”
  郁子珩却又不说话了。
  “他的确认识这人,但除了这个,旁的他也不知道了。”阙祤还是在郁子珩背上拍了拍,“那人做的这些事教主绝对不知qíng,而且……那个人的最终目的,好像是杀了教主,吞了寻教。”
  顾文晖掀开被子,从chuáng上下来,“我还是不明白,他要想杀我,当时就可以,为何还要留下这朵害人的兰花?”
  郁子珩感激地对阙祤笑笑,道:“那兰花恐怕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他知道我早晚要来,你也一定会让我去看那兰花。”
  “想利用那兰花杀了你?”苏桥取了件外衫给顾文晖披上,“那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你。”
  郁子珩站起来,“无论他有没有低估我,这打击也着实不小——忘了说,他是我义父。”
  苏桥不出意料地又吃了一惊,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却被顾文晖拦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和我脱不了gān系,”郁子珩又道,“你们放心,夺回索魂一事,我必当竭尽全力。”
  苏桥摆了下手,“那倒没什么,只要你帮着我师兄治好了内伤,日后那老贼要是再来惹你,你还需要帮手的话,只消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帮你到底!”
  郁子珩笑道:“那我先谢过了。”
  阙祤抬头看他,“我一直想问,你义父为什么对兰花这么执着?”
  “我没说过么?”郁子珩道,“我义父姓兰。”
  阙祤:“……”你没说过。
  “起初兰花出现的时候我也没往那边想,”郁子珩叹气,“毕竟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他已经死了。直到看到单耽的那一手功夫,我才恍然想起。”能轻易伤了顾文晖的,想来也不会是单耽那一伙人,苏桥又喊他“老贼”,差不多也猜到是谁亲自来了,是以郁子珩才问了那么一句。
  苏桥把房门打开,叫人过来收走饭菜,又过去拉住阙祤的手臂,“阙大哥,我们出去吧,让他快些帮我师兄疗伤。”
  看着他自然无比的动作,郁子珩嫉妒了。
  不去影响他们两个,苏桥带着阙祤去了后山的果园。
  各种各样的果树按照种类分成一片一片,又高低起伏地连在一起,漫山都飘着香甜的瓜果味。
  苏桥叫人捡熟透的甜瓜每样摘来一两个,与阙祤一起坐进了高处的小亭子里等果子吃。
  阙祤放眼朝远处望去,心绪也跟着飘远了。他想如果自己这一辈子可以不为了仇恨活着,如果两个弟弟可以不执着于复仇,那自己的生活应该也可以这般惬意美好。在饮血山还叫隐峰山的时候,也像这里一样种上一山的果树,或者是菜田,养一群牛羊jī鸭也好……只要不是一群毒物,什么都好。
  “阙大哥,尝尝这个。”苏桥把半个去了籽儿的蜜瓜递到他面前。
  阙祤回神,道了声谢接过来,小小尝了一点,便觉满口都是沁人心脾的汁液,“好甜。”
  “是吧?”苏桥得意得晃了晃脑袋,而后又正色下来,“说实在的,阙大哥,看到这样的郁子珩,我还挺意外的。”
  阙祤怔了一下,“什么样的郁子珩?”
  苏桥磨牙似地啃了两下手上的瓜,“不熟悉他的人,很容易会被他表面上的温柔和气所欺骗,以为他这人好相jiāo,可他其实比谁都孤僻。他这人疑心还重,看上去和谁jiāoqíng都像是不错,可谁他都没真正当朋友去看,他不是个会轻易允许别人和他走太近的人。”
  阙祤静静听着。
  “从前他每次到这里来,就只是问我师兄有没有他父亲的消息。我师兄说没有,他便不在此多留,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却也不立即回去寻教,而是在附近四处转,晚了就随便找间客栈住下,第二日接着转。直到他亲自确认过真地没有他父亲的半分消息,才会失望地离开,回他的寻教一边想旁的办法一边继续等着下一次再来问。”
  阙祤放下手上的瓜,擦了擦手,“你怎么知道这些?”
  “附近都是琼华门的地盘,他郁大教主的一举一动,我当然要盯紧些。”苏桥三两口把半个瓜解决了,“起初是为了防着他,后来……倒有点同qíng他了。直到这次他带了你来,我都忍不住要替他高兴了,不用我再cao心他随时都可能会寂寞得疯掉。”
  前头还挺正常的,后边这句话就有点没头没脑,阙祤没转过弯来,“什么?”
  苏桥弯起眼睛笑,模样煞是可爱,“让他jiāo心只怕是件难事,但如阙大哥你这般的人物,想来也是降得住他的,你们两个很配。”
  阙祤:“……”耳朵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说错了?”苏桥又从果盘里挑了个看着顺眼的果子,一口咬下去。
  阙祤拿起自己的瓜,以吃来掩饰尴尬,“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苏桥咕哝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阙祤yù哭无泪,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离开果园往回走。
  到了顾文晖那里,得知了郁子珩已经回去了,阙祤便没和他们二人多聊,也回了自己暂住的那间小院。
  郁子珩又闲得没事在院子里喂鸟,见他回来了便不和鸟儿们玩了,迎上前来道:“听说你跟着苏桥去了果园?”
  阙祤把临走前问苏桥要的两枚果子拿出来,给了郁子珩,“很甜,给你尝尝鲜。”
  来到这里这么多次,这山上哪有郁子珩没吃过的果子?可这会儿他却不说破,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特地给我带的?谢谢。”
  才听了苏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见了郁子珩这副样子,阙祤顿时别扭了起来,gān咳一声,躲开对方的视线,“外边日头太大,我先回房了。”
  “等一下。”郁子珩将果子放在石桌上,拉住了阙祤的手腕。
  阙祤轻轻挣动了一下,没敢做得太明显,“还有事?”
  “是有一件事。”虽有不舍,郁子珩还是很识趣地放开了他。
  阙祤静等他的下文。
  郁子珩却又不说了,像是还在想该怎么开口,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片刻后,他重新看向阙祤,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阙祤,往后你喊我的名字吧。”
  阙祤万万没想到他要说的居然是这个,愣怔道:“这……不合规矩……”
  “那至少在没有寻教其他人在的时候喊我的名字。”
  阙祤有些头疼,“教主……”
  郁子珩在石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自顾自道:“我想想,有多少年没听到过别人喊我的名字了?”
  “……”阙祤劝说,“教主和顾门主做了朋友,迟早会从他那里听到的。”
  郁子珩装作没听见,继续数手指,心说就是知道他会喊,才想听你先喊出来。
  阙祤便不再理他,自己朝房间走去。
  郁子珩的背绷了绷,也不嘀嘀咕咕地掰手指了,嘴角的笑迅速退了个gān净。傍晚前还不肯温和下来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竟照出了些许孤寂的白。
  阙祤走到门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继而便后悔了。他认命地吐出口气来,一个人在那里张嘴闭嘴地纠结了半天,才豁出去般地道:“子珩。”
  郁子珩的睫毛随着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而轻颤了下,嘴角再次一点点弯起来。他感觉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因为这一声呼唤而被击碎了,一股qiáng烈的感qíng冲破阻碍呼啸而来,再也压抑不住。
  原来一直以来所等候、所期待的,不过如此。

☆、患得患失

  当晚郁子珩依旧没睡着,不过由于这一次是开心得睡不着了,所以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他的jīng神依旧很好。
  阙祤也没怎么睡——纯是被他给烦出了满腹心事,折腾得没了睡意。一早打开房门又看见郁子珩满脸是笑地等在门外,顿时为昨日一时心软答应了他的要求而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给我带的果子我都吃完了,果然很甜,今日还有没有了?”郁子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问。
  阙祤爱理不理道:“想吃就叫人去果园里摘,要多少有多少。”
  “我就想吃你拿回来的。”郁子珩小声争取。
  阙祤走快了几步,“我今天不去果园。”
  郁子珩紧追不舍,“那你去哪儿?”
  “我在房里睡觉!”阙祤忍无可忍,“昨日还被你义父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为什么今日你就完全振作了?”
  话说出口,阙祤又有些后悔,他并不是真地希望看着郁子珩一直消沉下去的,本想再说点别的补救,就见郁子珩对着他笑得很意味深长。
  “人总要往前看,”郁子珩双眼闪着期冀的光,“除了整理好过去留下来的问题,我还要为我以后的日子做打算。不能为了那一件事活着,但我可以为了一个人活着。”
  阙祤直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能就要危险了,往旁边挪了两步道:“快去用膳吧,然后好去帮顾门主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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