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珩站起来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只好暂时放一放直接打过去的想法了。辛苦几位长老了,今日便先到这里,后头再遇上什么难题,我再向几位讨教。”
刘长老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身道:“教主,兰兄弟从前对我也算尊重,要不,我去见见他?”
“还是不要了,”郁子珩道,“我不能让长老您去冒这个险。”
等人都走了,郁子珩又想坐下,探手去够自己的茶杯。
阙祤却将他拖住了,道:“这里离你的和风轩近,到你楼上去歇着。”
“你累了?”郁子珩早被他吓成了惊弓之鸟,“内伤又有变?”
“我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再生变。”阙祤抬手往他额头上试了试,“倒是你,我适才听你咳了好几声,是不舒服?”
郁子珩放心地笑了,“我那只是喝水呛了。”
在那之前阙祤便留意到他在咳了,声音不大,每次只一两下,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没觉得他额上的温度有什么异常,阙祤把手放下,“是不是这件事让你太过心烦了?”
郁子珩有些放赖地将身体往他那边靠去,“我是真想快刀斩乱麻,将这事早日翻过去,而后陪你到中原四处游dàng上一圈,什么也不去cao心。”
阙祤被他说得心头一动,半抬起手臂接住他靠过来的身体,道:“会有那么一日的,我也很期待。眼下这事,你也别日日念着了,说不定时机到了,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往好处想,你义父又回来帮你解开那些你怎么也想不通的十几年前的谜题,了却你心头桩桩大事,岂不很好?”
郁子珩扣住他的手,十指jiāo缠,“既然你说好,那便好吧。”
又过了两日,郁子珩便将该安排好的人手都派出去了,他自己则又开始练起功来——以他现在的身手,想要与他义父相抗,还差上一大截。阙祤内伤尚需调理,还不能和他一起练博元修脉,他便一个人练先前的内功,感觉无比寂寞。
不过没等他寂寞多久,客人便风风火火地上了门。
弟子将顾文晖和苏桥领进了会客厅,郁子珩和阙祤过来与他二人见面,还没走到厅门口,便见苏桥已经从里头冲了出来,双眼放光地道:“郁子珩,你那宝贝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阙祤脚跟一转,掉头便走。
☆、静观其变
郁子珩一把拉住阙祤,“去哪儿?”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你们先……”
郁子珩转身背对着苏桥,将阙祤扣进自己怀里,嘴贴在他耳边道:“你要是走了,那我可就真地想说什么说什么了。”说完这句,他便放开了阙祤,提高了声音,“你哪来的什么要事,每天都有哪些事qíng要做,当我不知道么?客人来了,哪里有将人家晾在这里的道理?”
“我又不是主人。”阙祤嘴上说着这话,到底没走,还真有些忌惮郁子珩那张嘴。
郁子珩果然不负所望道:“你是主人的夫人。”
阙祤:“……”
偏生还有苏桥在旁边凑热闹道:“阙大哥,你若有事就去忙吧,咱们也不是外人。你听郁子珩客人前客人后,他拿我当客人才有鬼。我就是好奇想来看看宝贝,没什么大事。”
郁子珩笑道:“他要是走了你可就看不到宝贝了。”
阙祤一拳招呼在了郁子珩的腹部。
郁子珩没躲,边笑边咳嗽。
阙祤轻皱了下眉,见他弯下腰去,无奈地将人扶住,帮他顺气。
顾文晖站在门前,道:“小桥从琼华门一路闹到寻教,我是实在拿他没办法了,一直听说寻教有几位极严厉的长老,不如带他去给老人家请个安吧。”
苏桥的背立刻挺直了,老老实实进了厅里,嘴上还不服,哼道:“我还听说寻教有位美若天仙的圣女呢,我要先见这一个!”
顾文晖身形微顿,将他往椅子上一按,动作算得上霸道,语气却软得很,“不许闹。”
苏桥得意一笑,又敛容正色道:“我不要去见长老。”
“不见不见,”顾文晖坐到他身旁,“长老和圣女都不见。”
虽说不给见圣女还有那么点小遗憾,但是能不见长老苏桥就满意了,又忙着追问郁子珩宝贝到底在哪里。
怕郁子珩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阙祤抢在他前头道:“根本就没什么宝贝,他故意那样写信骗你过来的。”
“怎么会?”苏桥不相信,“可一开始孟尧不就说有宝贝么?昨日到这附近,我又听有人在传寻教得了雪山灵芝的事,我还以为这便是你说的那宝贝。”
阙祤一怔,看向郁子珩,“你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
郁子珩点了下头,“琼华门主匆匆赶来,不是正好帮我证实了这个消息?”
“昨日听到有人谈及雪山灵芝的事我便觉事有蹊跷,”顾文晖道,“子珩,那群领口绣着兰花的神秘人为了那雪山灵芝似乎费了不少心力,却始终一无所获,不会这么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被你找到了吧?”
郁子珩浅笑,“我根本没去找,又怎么会找得到?我去长宁宫是为了给阙祤找阎王笑的解药,跟孟尧的矛盾如今算是都摆到明面上来了。不过这家伙居然没有以此为由来找我麻烦,我并不认为这是因为他没把握对付我,而是……”
见他不说下去了,苏桥着急地问道:“而是什么?”
郁子珩半低了头,“抱歉,我一直没告诉你们,长宁宫的人在为我义父办事。”
“什么?怎么会?”顾文晖很是惊讶。琼华门本就不喜理会这些你争我夺的江湖争斗,若不是索魂剑被抢,他才不会出来蹚这趟浑水,这时一听说琼华门在无意间又和长宁宫结了怨,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你觉得孟尧没来找你麻烦,是在和你义父筹划什么更大的yīn谋?”苏桥将下颌抬起了些,斜着眼睛看郁子珩,“你利用我师兄和我,放出诱饵,想要引蛇出dòng?”
郁子珩叫屈,“利用这话可说得狠了啊,我本就是想叫你们来的,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而已。若我在信里把什么都写明白了,这封信在到你们手上之前先到别人手里转上一圈,岂非不妙?”
苏桥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他收起脸上不愉的神色,喝了口茶,道:“那你就不会派个人去么?”
顾文晖把茶案上放着的一小盘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若瞒得太好了,那不又起不到打乱对方计划,让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的目的了么?”
苏桥抓过一枚枣糕塞进嘴里,含糊道:“就烦你们这些闲来没事算计来算计去的,要我说,就gān脆打过去,比什么都痛快!”
郁子珩舔了下嘴唇,唇间仿佛还留着触碰阙祤耳朵时的温度,“我也想直接打过去,可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能不顾及人家的想法呢?”
阙祤装傻充愣,小半张脸都埋在了茶杯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桥同qíng地看着郁子珩,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你如今才是有家室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早就得手了。”
郁子珩:“……”
“阙大哥,”苏桥又把脸转向阙祤,幽幽道,“被他看上,你也不容易。”
阙祤:“……”
郁子珩本还想和他理论一番,无意间却瞥见阙祤从耳根到颈子都透出淡淡的粉红来,顿时就不想和苏桥计较了。最近阙祤不再受伤病困扰,胃口好了许多,总算是养出些ròu来,不似先前那般瘦得骨头都硌人。肤色也亮了不少,这会儿白皙里透着几近透明的粉,直看得郁子珩心痒。他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虚握成拳托着下颌,两道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阙祤的颈子上,道:“他甘之如饴。”
阙祤终于受不了这两个人,放下茶杯,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瞪眼睛道:“还说不说正事了?不说我就回去了。”
苏桥摆出正经脸,以示自己绝对跟郁子珩不是一类人,捧起茶盏喝了两口茶把糕点都咽下去,又抹了把嘴上的糕饼渣,才道:“这办法会不会奏效?”
“那还要等些时日才知道。”郁子珩发出邀请,“琼华门那边若无要事,你们不如暂住下来?”
顾文晖认真想了片刻,道:“也好,不管怎么说,索魂剑我们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苏桥有些担心地道:“你是有十足的把握对付那个人……我是说你义父的吧?”
郁子珩好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gān脆打过去更痛快么?”
想起那人诡异的武功路数和顾文晖伤在他手底下后险些丧命的那段经历,苏桥一张小脸都白了下来,竟没和郁子珩斗嘴。
顾文晖与他心意相通,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道:“这次我们这许多人相互照应,不会有事。”
“我……说笑的。”郁子珩有些抱歉,实话实说道,“从我所了解的qíng况来推算,他今日的武功不说登峰造极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怕倾尽我所能,拼上整个寻教的力量,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可若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么结果或许便有不同。”
苏桥道:“可你没有。”
“可他却不知道我没有。”郁子珩轻轻一笑,“虚虚实实,谁说得准?”
苏桥啧啧道:“你这人果然是太烦人了。”
郁子珩却似听到夸奖一般大笑起来。
“行吧,静观其变。”苏桥站起身,“好了,正事说完了,你带我们转转吧,你这寻教看上去还挺气派的。”
“可以让阙祤带路,他前阵子刚记熟了寻教总坛内的所有阵法,正好带着你们一起试试。”郁子珩也站起来,正要往前走,半边眉毛却弹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苏桥怀疑道:“你该不是想让阙大哥假装忘记了怎么走,害我们在里头迷路,从而把师兄和我困在寻教吧?”
“就算他真存了这念头,难道我就会听他的这么做了?”阙祤走到郁子珩面前,手搭在他小臂上,问道,“怎么了?”
郁子珩表qíng有些空白,“嗯?”
阙祤皱眉,“你哪里不舒服?”
“子珩不舒服?”顾文晖也走过来,“那怎么不早说,你先休息也就是了,我和小桥也不是非要你陪着,这些事早一日说晚一日说也都一样。”
苏桥小声道:“我还真没看出来。”
郁子珩长出了口气,握住阙祤的手,“是啊,不该看出来的,你怎么看出来了?”
阙祤没回答,又问了一遍道:“到底哪里不舒服?”
“胸口有些闷,已经好了,不妨事。”
阙祤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的迹象,“前两日咳嗽才好了,怎么又开始胸闷了?这几日我见你早上也不大起得来chuáng,是不是病了,等下去陈叔那里让他给你瞧瞧吧。”
郁子珩还没有说话,那边正喝茶的苏桥却是一口水喷了出来。
顾文晖看样子是早就习惯了他如此,平静地拿出帕子来帮他擦嘴,道:“喝个水也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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