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珩痛苦地低吟了两声,语气中带了些许乞求,“郁子珩不能……不能退缩!”
“就算我把药给了你,你服下后感觉不到痛,可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你怎么去和那些人对阵?”阙祤掰开他铁箍般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气道,“逞qiáng也要有个限度,寻教还不到少了你所有人便都活不下去的地步!”
郁子珩呆了呆,先前qiáng烈又坚决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整个人好似放弃了所有希望,苍白无力的神色浮上面颊,让他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
阙祤忍不住反省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不管怎么说,寻教是郁子珩的寻教,于他而言和于旁人而言的意义自然不同。他将那些责任都压在肩上,时日久了,便成为了郁子珩这个人身上的一部分。这种感觉,也曾身为一教之主的阙祤完全能够体会,但因为那个人是郁子珩,他便无法用最冷静的心qíng去对待。
门被敲了两下,罗小川在外头道:“阙大哥,水来了。”
“进来。”阙祤说着,将郁子珩身上卷成一团的薄被丢开,站起来退到一旁。
房门被推开,程岳和一个师弟抬着浴桶进来,后头跟着好几个人,每人手上都提了一桶热水。
热水被注入浴桶中,房间里一下子热了起来。
阙祤对最先放下水桶的两个人道:“你们扶教主坐进去。”
那两人应声上前。
郁子珩却不肯,一只手扣着chuáng沿,只看着阙祤一人,“你抱……抱我过去。”
那两人顿觉尴尬,忙又让开了。
阙祤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都已经这副样子了,他哪来的那份心qíng?可看着他被毒发折腾得这般难受,阙祤终是不忍,只好又走过来,弯腰将人再次抱起。
郁子珩抬了抬手臂,似乎想拉住阙祤的手,可惜没什么力气,只在他袖间滑过,便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阙祤小心地将他放到浴桶里,听到他从喉咙里溢出舒服的感叹声,自己心里也跟着舒坦了不少。
院子里又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有人来找郁子珩。
阙祤往门那边看了一眼,心说药房这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林当尹梵他们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怎么这会儿才来找人?
可找来的仅仅是个小弟子,他慌慌张张地扑进门来,直接跪了下去,气都没喘匀便道:“禀教主,长宁宫……长宁宫的人来了!”
原来如此。
郁子珩当即要起来。
阙祤按住他的肩膀,“知道了,都出去吧。”
那弟子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阙祤给程岳使了个眼色,他便带着众师弟,扶了那报信的弟子一道出去了。
郁子珩挫败地侧头看着阙祤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从那里传来的力道并不如何大,却足够压得他动弹不得。
阙祤蹲下身,又给他加了几瓢微烫的水,“你在这里歇着,至少熬过毒发,前边的事,我去。”
郁子珩看准时机一把攥住他添完了水正要收回去的手,黑着脸道:“不许!”
阙祤轻轻笑了一下,飞快地凑近了,低头在郁子珩唇边烙下一个浅吻,趁他失神之际,轻巧地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这样许了么?”
郁子珩回过神时发现阙祤已经退到了三五步外,凭自己现在的能耐是够不到他了,毫无征兆地便又羞又怒了起来,色厉内荏道:“阙祤,你要是……你敢去,我便……”
“这许是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我能为你做的事了,”阙祤点了下自己的嘴唇,“这个,就当是临别礼物。郁子珩,保重。”
语毕,阙祤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决绝。
郁子珩没再唤他,眼底泛起谁也看不真切的光。
来报信的弟子已经跑了,程岳见阙祤从房里出来便似在找什么人,忙走过来道:“执令使,刚才那位师兄说这会儿长老和护法都在总坛石碑那里对敌,能过去的帮手也都过去了,qíng况不太妙。”
阙祤点点头,“我知道了,看好你家教主,我去会会那些敌人。”
“阙大哥你要小心啊!”罗小川扫了眼他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身板,“要是打不过那些人你也别硬拼,尤其别被人掰断了胳膊腿啊!”
阙祤:“……”
又有一人从外头进来,阙祤识得,那是自打陈叔出事后便被郁子珩派过来,一直负责带人守卫此处的一个姓杨的舵主。
杨舵主脾气算不上好,对阙祤这个来路不明的执令使向来是诸多不满,这两日闹出的这些事使得他越发厌恶阙祤,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听说了阙祤竟无声无息摸进了陈叔房间后,杨舵主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他彻底践踏了,拽着程岳到陈叔房中仔细确认了阙祤并没有加害陈叔后,一个人到外头生了半天的闷气。听闻前边打得吃力,他便又跑进来,也没拿正眼去看阙祤,只道:“前边人手不足,我先带兄弟们过去了。”
阙祤见他说了这话便要走,将人叫住了,道:“你的职责是保护陈叔,若你走了,有人趁虚而入对陈叔动手怎么办?”
杨舵主心说我连你进来都没发现,还能拦谁?但这话就等同于打自己的脸了,杨舵主哼了一声道:“那边战得那么激烈,哪会有人到这儿来?”
“万一呢?”阙祤道,“这事我做不得主,教主便在里头,你亲自去和他说吧。”
杨舵主没那个胆子,焦躁地在院子里踱了两圈,最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阙祤见他压下了那个念头,摸了摸罗小川的脑袋,道:“好好照顾陈叔,往后替我尽孝。”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在jiāo代遗言,罗小川并不很懂,却直觉往后可能要见不到这个他十分喜欢的大哥哥了。他两只手一起握住阙祤的手,道:“阙大哥,你去哪里?”
“去痛痛快快地打一架,”阙祤目光放远,“然后回家。”
在罗小川单纯的心里,早就认为寻教便是阙祤的家了,于是开开心心地放开他道:“那阙大哥快去快回。”
寻教总坛入口处,刻着“寻教”二字的石碑旁,双方打得如火如荼。
阙祤并未急着靠近,而是无声地攀上了一颗枝叶茂密的树,藏身在树枝中朝那边看去。
尹梵和祝文杰与长宁宫以孟尧为首的人打了起来,对方只有五六个人,但功夫都不错,两位护法应对得有几分吃力。幸而还有半路放弃找寻阙祤的冯宇威从旁相助,才能勉qiáng维持住一个不落败的局面。
顾文晖与苏桥兄弟两个则在同另一伙人争斗,单耽和那个叫雪儿的姑娘是他们的主要对手,后头还有十余个或黑衣或白衣的冷面杀手,双方都不肯退让。
林当站在尹梵等人身后两三丈远的地方,没有动手,只望着前头不远处。
阙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那里停着一辆素朴的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一袭白衫,什么也不说不做便自成一股威严气。阙祤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也瞧得出这人容貌不俗。
他就是兰修筠。
阙祤十分肯定地这样想着,半点疑问都没有。
紧接着,他的眸色变深了。
两只猎豹懒洋洋地卧在马车后方,和马匹隔了一段距离,以免其受惊。棕huáng色的毛皮上密布着黑色的斑点,在阳光下竟能反she出润泽的光来。
如果郁子珩看见这两只畜生,可还能凝神对敌么?
阙祤正这样想着,还没决定从哪里入手,便有两道目光极不友善地朝他she了过来。
兰修筠不知何时半转过头来,双目如刀地看着阙祤所在的方向。
☆、刀光剑影
阙祤自认藏得比较隐蔽,场中又闹,当不会有人留意到自己才是,可兰修筠却偏偏朝这边看了过来。他不确定兰修筠只是随意看看,还是真地察觉到了这里有人,若是后者,那这个人可太过可怕了些。
兰修筠看了几眼,又收回目光,身体往马车那边靠了靠。
他似乎极为在意那架马车,里头有什么?是人还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可不论是人是物,既然他对其珍而重之,又为何打架时还非要带在身边?
阙祤实在想不明白。
尹梵那边三个人对付孟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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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个人,渐渐吃力了起来,而林当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与尚未出手的兰修筠对峙,也不知有没有留意到那边的qíng况,不过反正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外围虽然站了不少寻教弟子,可面对那几人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几乎没有能伸得上手的。不得不说,孟尧没带着他那些不中用的长宁宫弟子而只选了几个高手随行,真是很聪明的决定。
云清此刻也站在一旁gān着急。
那三人被bī退了不近的一段,看来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眼看着尹梵就要被郑耀扬袖子里突然滑出的短刀给刺伤,云清再也站不住,不顾一切地斜cha了进去,白净纤柔的手掌直接抓向短刀。
“清儿!”尹梵吓得忘了出招,一边伸手去拉她,一边心痛地想着来不及了。
他的手臂却突然被人从后头推了一下,陡然加快了探出去的速度,揽住了云清的腰。与此同时,云清也感觉右肘微麻,小臂无力地垂了下去,险险擦过短刀的边沿,却是毫发无伤。
尹梵紧张地拉着云清退开,察看她的手,“你没事吧?”
云清摇头,看了眼已和郑耀扬战在一处的阙祤,有些迷茫。
“你站远些,不要再凑上来了。”尹梵叮嘱了这一句,自己又冲了回去,过了片刻,别别扭扭地对阙祤道,“多谢你救了清儿。”
不等他说话,祝文杰先在一旁低笑一声,道:“他也救了你,你怎地不说谢?”
尹梵脸都憋红了,最后将怨气都发泄在了对手身上。
冯宇威仗着轻功的优势在边上乱绕,苦恼地道:“教主让我找执令使回去,现在找到了,我要动手么?”
尹梵和祝文杰在百忙之中极有默契地给了他一个“闭嘴你会死么”的眼神。
见那个岔子已被打了过去,阙祤便什么也没说,只和郑耀扬打得难舍难分,再在那几人扛不住孟尧压力的时候从旁递过去几招,化解孟尧的攻势,给那几人喘息之息。
没错,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他心里还惦记着在长宁宫这边留一条退路,为自己事后离开做些打算,要是能再从他们这里多打听到一些“刺骨”的事,那就再好不过了。再者,阙祤虽然愿意为郁子珩一战,可心里到底还是恨他对自己的怀疑,连带着不满于他手底下的这些人,便没有从一开始就尽心尽力。
他这边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分心去看看顾文晖和苏桥,郑耀扬却早已气得七窍生烟。
孟尧人在局中,没法看清整个形势,却总感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自己要伤到谁的时候便出来阻拦,没有一次失手。那力道的主人却也不与自己为难,一触即收,寻不见踪迹。可越是这样,孟尧便越是心惊,防备心重了,出招都跟着迟疑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玄玄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