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看得失神,努力地扭着头,这人轻声笑着,扶着双肩把他的身子转过去。
罢了从身后抱住他,下颚抵在头顶问道:“好不好看?”
苏如异愣愣地“嗯”一声。
先前发生的一系列意外让他早已忘了小烟花的事qíng,只隐约有些空dòngdòng的,感到自己错过了什么jīng彩之事,若不是这人今日给他这个惊喜,也不知是否要到明年七夕,他这脑子才会再次想起来。
他从未见过烟花,只借着书里的文字想象过场景,那些有幸见过的文人把烟花写得很美,华丽辞藻堆砌无数,让他坚信这定是世上最美丽的东西。
如今真的见着了,苏如异才知道,原来那些文字都写得还不够好,并且根本用不着写得那样繁赘,只要告诉他,想象着把漫天星子都装在一起,再迸裂开来便足够了……
苏如异的眼前,就是涌动的星河。
他一下也舍不得眨眼,格外认真地看到结束,直到最后一颗星火消逝无踪,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半晌后回过神来,转身抬头,兴奋地对着这人笑。
“喜欢?”平非卿抵上他的额。
“嗯,喜欢,真漂亮!”苏如异回得欢快无比,往他鼻尖上蹭一蹭。
平非卿顺眉,抱他回房里去,放躺回榻上,自己则坐到身旁。
如此高兴罢了,便有正事要说。
这人虽还浅浅带着笑容,面色却正经了不少,开口陈述道:“有一事要让你知道。”
“什么?”苏如异侧过身子,让饱饱的肚子舒服些,一边偏头与他对话。
平非卿道:“我会离开京城一段时日。”
“为什么?”
这人先不答,只继续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便搬去萧府,我已同萧家大少爷讲好了。”
苏如异瞬间蹙眉,眸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又问道:“你要去哪里?你有事不在我等你就是了,为什么要搬去萧府?”
“去萧府,你师兄可以陪着你,我放心些。”
“所以……”苏如异听出不对劲来了,试探问道,“你要走很久吗?”
平非卿看着他越发不安的神色,稍作沉思,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回答道:“并不会太久。”
苏如异下意识扯住他袖摆,像是怕他此刻就不见了似的。
“你有什么事,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出征,”这人轻描淡写,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揉搓,“那样的地方怎么能带着你。”
苏如异难过地垂着眼,忽然想起先前同这人去校场的那一日。当时仅隐约察觉有事将至,却没意识到是真有战事临近了,不禁有些责怪自己,怎么这脑子如此不管用,总是不能聪明一点呢?
“你什么时候走?”苏如异抬起眼来,问得十分不舍。明明方才都还是很开心的,见着了从不曾看过的小烟花,谁知道转身便听着这样的消息。
平非卿确实说不清楚何时会走,便答道:“快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年前也能回来,我保证。”
苏如异掰着指头一算,顿时委屈得双眼泪汪汪的——真等到那时候,可要小半年呢!
“我不要……”
平非卿瞧得心疼,但心中却不是不欢喜,毕竟这小馒头舍不得他,不管是出于依赖还是qíng意,都足够令他喜不自禁。
然虽如此,这人还是没有失了理智,温柔却不失坚定道:“乖乖去萧府等我。”
“我不去……”苏如异抹掉眼泪,坐起身来很是认真地提议道,“你带我去好了……”
“胡闹,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当好玩吗?”
“我没觉得好玩,我又不是只会玩……”听他说得有几分严厉,苏如异便更是急了起来,辩解道,“我会医术,你们军中缺医师吗?我可以去的。”
“……”平非卿低叹,索xing抱他坐到腿上,面对面地望进那双眼里,万般严肃道,“不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去萧府。”
苏如异张了张口,眼前人眉宇间的神qíng分毫不松和,摆明了是绝不肯让步的,光一个眼神便噎得他说不出话来,不由瘪一瘪嘴,眼泪往下滚落。
平非卿无奈至极,却狠着心不安慰他,只一语不发地替他拭眼泪。
等他哭够了,才抱着这双眼红肿的少年去沐浴更衣,以为睡一觉起来,慢慢的,他便接受了。
谁知一向运筹帷幄的平王此次却失了算,素来没什么坚定意志的苏如异这一回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决心,十足认真地跟他闹起了脾气。
不光是从那晚上起便不再跟他说话,更是饭也不吃了,实在饿得不行,才悄悄抓一两块糕饼填肚子,随后继续与他较劲。
平非卿怎么哄也没用,苏如异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即便是好不容易松口,也只会瞪着圆溜溜的眼望着他,嘴里仅有一句话:“我跟你一起去。”
这人总是回一句“不准”,苏如异扭头便跑,根本不再理他,甚至独自搬回了原先的庭院去住,闹得越发起劲。
平非卿莫可奈何,甚至感到哭笑不是,从没想到这馒头似的娃娃还挺有气xing。
这么僵持着,眼看着中秋将至,战火的烟云也仿佛往眼前越燃越近。
这边的平非卿与元靖方才聊罢团圆一事,带着半分玩笑道,也不知今年还有无机会在家中赏一轮圆月,那边的急报便已快马入京。
——敌军犯境了。
蛮子兵分两路,军马陆上先行,战船则沿着水路进发,如他们所预想一样,向着必经的重要关口太泽湖域侵袭而来。
太泽湖域已是平崴境地,平崴对北蛮的态度,一贯称得宽容以待,此刻才发兵镇敌,算得上是出师有名。
驻守边关的军马已在陆上扎营,巡湖的军船也如同严密防线般围在水面,只等着天子令下,任命大将领兵出战,与边关军马相汇。
探子回报得及时,敌人方有动静,消息便层层传回至京城。
平非卿下罢早朝,与元靖一道去过御书房中,离开之后共乘一辆车驾回府,怎知还未行出宫门,便又被请了回去。
皇上知他二人尽在掌握,数月以来万事安妥,倒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带着点微笑道:“看来朕是体恤不得你二位了,中秋不得在京一事,算是朕欠下的。”
平非卿听出是玩笑之意,故而轻松应道:“能让皇兄欠下一记qíng,岂不划算?”
皇上摇摇头,尔后面色肃然,唤道:“大将军。”
“末将在此。”平非卿随之正色,单膝下跪。
“朕即刻封你为兵马大元帅,亲掌帅印,统兵出征。”
“末将领旨,势必得胜凯旋。”
皇上颔首,转而又唤道:“元爱卿。”
“微臣在。”元靖亦下跪候旨。
“朕命你为军中军师,辅此一战,为元帅出谋划策。”
“微臣领旨。”
“都起来吧。”皇上面色重又松和几许,望向元靖道,“朕知爱卿与安平新婚燕尔,此时离京,辛苦你了。”
“皇上言重,护国出征,乃臣分内之责。”
“好,朕有此等臣子,是国之大幸,”皇上颇为欣慰,也不再多言,又道,“数月来并未疏于防范,此刻倒不急于一时,令军队整装,你二人回府中准备一番,翌日天明出发。”
“是。”
自宫中行出,早已等待多时的战事来到,平非卿说不出神思是紧了几分还是反倒更为松懈,但态度确是严肃不少,慎重地向元靖jiāo代了不少事宜,其中不乏令其叮嘱平非灵好生照顾自己之话,仔仔细细道罢,才乘着车架离开。
马车并非回王府,而是向着东宁街行去。
平非卿来到怜君阁,发现起chuáng后的苏如异果然早已来到此处,最近这几日,少年为了避开他,总是一日不落地往这医馆跑。
“小师弟。”
这人踏入馆内,原在为人诊脉的断颜眸光望着了来人,轻轻唤他一声。
“嗯?”苏如异从药柜前转身过来,尚未将疑问之话道出口,便看到了门边人,嘟了嘟嘴,转身继续抓药。
平非卿行上前去,看这少年明明脸都红了,却依旧装作不理会他的模样,心中无比怜惜,带着些轻笑在耳旁低声唤道:“小馒头。”
苏如异耳根子烫得不行,往旁边挪几步。
这人望着他的侧脸,微微一声叹息,总觉得那ròuròu的脸颊不似之前那般圆润了,看来这么几天,苏如异是真把自己给饿瘦了些,禁不住愈加心疼。
“小如意,”平非卿又喊一声,依旧得不到回应,索xing直接开口说道,“明日一早我便走了。”
苏如异手一抖,险险地抓稳称药的小戥子,望着这人张一张口,眼看着眼圈又要红了。
想了一想,忙把戥子jiāo给一旁的药童,急急同师兄打一声招呼,拽着这人袖子便出门去。
苏如异站在门外,依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到被这人领上马车,才终于说话道:“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一开口,眼泪珠子便收不住了。
平非卿真是没见过比他更爱哭的人,即便是府里那些个胆小的丫头都比不及他。
“乖一点。”
“我要跟你去……”
这人叹气,探出手臂将他揽到怀里,哄道:“等我回来,我答应你,一定尽早回来,一日也不耽误。”
“我不听你说我要跟你去……”苏如异急得不行,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坚持闹脾气,这个人就一定会妥协,怎知直到这一刻,他依旧不肯松口。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独自丢下了,心里头的难过如同狂卷的làngcháo,一层一层地打来,打得他放声大哭。
“……”
平非卿觉得,车外行人一定会认为这马车里面在拐卖少年。
苏如异哭得直耸气,话都说不清楚了,模模糊糊地嘟囔出好长一段话来,这人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慢点说。”平非卿心疼地拍拍他的背。
“我不……”
后面的话就又听不清了。
苏如异差点没把自己噎过气去,脑子里有好多“大道理”要给这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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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自己不会给他惹麻烦,自己真的可以做军中医师,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给战士医伤,他还想chuīchuī牛,说军中的医师一定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了。想把这些话多说几次,努力劝服这人,却喘得说不清晰,顺不过气来。
心急火燎的,苏如异张口便咬住了白乎乎的拳头,直把自己咬得极痛,bī迫自己冷静下来。
“松口!”平非卿蹙眉,从未这般大声地斥责过他。
苏如异被他捏着下颚放松牙关,拳头上留下一大堆口水和深深的牙印。
这人只觉整颗心都被揪了一把,拿衣袖把那口水拭去,小心地握在手里揉搓,时不时低头亲吻几下,这才把声音软下来哄道:“你这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乖乖地等我好不好?” 52书库推荐浏览: 杜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