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不敢娶你啊_一个鹤厨【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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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竹连连摆手说无妨无妨。
端木颜却垂眸若有所思。
方才的确是九死一生,只因他忽然头部一阵剧痛,手上根本使不上力。
眼前闪过零星残缺不全的画面。
依稀听见有人说,他在京都设宴相候。
端木颜虽想不起那声音来自何人,只知道心中有个声音告诫他莫要失约。
想来,这人既然相邀,那至少也比从见面开始就不尽不实的孟竹要可信得多。
为今之计,也不妨先去寻此人,弄清自己生平,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兀自出神,孟竹在一旁问:“小颜既然失了记忆,可有什么打算?不如去我在南方的宅邸休养一阵,将内伤养好了再走不迟。”
“不必了,多谢孟兄。”端木颜唇角浅浅弯起,“我已有了去处。”
孟竹似有不舍之意,但也无法qiáng留端木颜,只得以微薄盘缠相赠。
京都千里迢迢,端木颜一路形影相吊,仗剑而行。
端木颜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仇家,又顾忌着内伤尚未痊愈,已是百般低调,尽量不引人注目。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许多城门口竟张了榜,贴着的画像俨然是他!
画像下面写着名字。端木颜。
端木颜?原来这才是他的名字。那“段颜”想必是孟竹胡诌出来诳他的。
再看一旁小字——但有见过端木颜行踪者,赏银百两。
朝廷为何要费这么大的代价寻他,端木颜茫无头绪。虽想不起什么,不过看这榜文,自己一则不像磊落出行的天潢贵胄,但也未列有什么罪名,不似通缉。
他之前以为自己不过一介江湖客,突然和皇家扯上关系,更觉一切扑朔迷离。他一无所知,不知此事是好是歹,因也不敢糙率露面,千方百计地避人耳目赶路。
出入城门关隘时,不是乔装改扮,便要等到深夜才能隐蔽翻越。
这日,也只着一身毫无点缀的平淡黑衣,轻纱覆面,在茶栈稍作歇息。
“听说了吗?”不远处坐着的一人小声对同伴道,“当朝圣上竟昭告天下,要选男妃入宫……”
另一人诧异:“竟有此事!”
“我是听亲家兄长说的,他……”
端木颜乍闻这样的轶事,胸口无来由地有些烦闷。
想到朝廷张榜寻他,却不知跟那约他在京都相见的人有无gān系。
二人正窃窃私语,忽有一个气质清冷的黑衣男子走上前来:“二位可否告知,当朝圣上多大年纪,是何名讳?”
那两人面面相觑良久,终有一个胆大些的人道:“圣上二十有五,左王、右景,乃是……梁璟。”
说罢好奇打量这蒙面的年轻男子,见他一双眼睛生得艳丽异常,不禁揣测——这,莫非也是个要去选妃的?
却看到面前这人眼神忽然闪过森冷寒芒,转身提起放在桌上的剑,便一言不发地离去。
自离了魉山那日起,端木颜的头痛时断时续已发作了数次。每次能想起来的事不过寥寥,但合并来看已足够令他心惊。
知道了那约在京都相见的人或是叫王景。
知道了自己竟与他有过肌肤之亲。
知道了他……竟敢对自己始乱终弃!
王景,不就是璟字拆开。天下人避讳尚且不及,哪怕化名,又怎会独独挑这样的字来用。
尚不知自己是生是死,尚未践那京都之约,便大张旗鼓要选什么男妃侍寝。
端木颜冷冷一笑。
对方怕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竟还活在这世上。
既敢相负,他便不嫌麻烦,亲自去结清这笔帐。

第15章

梁璟被母后叫过去喝茶。
太后端坐对面,笑眯眯:“小璟啊……”
梁璟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路上问了宫人,才知道宫城内外已是满城风雨,都有鼻子有眼地相传他要选男妃。
世族大家们多年来致力于把女儿塞进后宫,未能如愿。如今鼓动他们把年轻子弟送来,又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肯。
可不是,女子入宫能诞下子嗣,男妃能gān什么?何况有悖伦常,于名声也是不利。
一时家家自危,把门捂得可紧。
倒是出身再略低一些的人家,甚是有意藉此攀上高枝。
“母后,你这……”梁璟听罢,啼笑皆非,“你这唱的是哪一出?朕何时说要选男妃了?”
“皇上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妖人折腾成了什么模样?已是第几日不朝了?”太后神qíng不悦,“皇上喜欢男子,孤便着人为皇上寻来,省得你再惦记那已经往生之人。”
梁璟面上一僵,搁下茶盏:“母后,先皇生前只与您一人琴瑟和谐,儿子感佩至深。儿子亦非三心二意之人,望母后体谅。”
太后听他顽固不化,冷笑道:“皇上怎的将孤与一个死人相提并论?”
“母后言重了。召男子入侍不是贤君所为,儿子今日方知,京都流言蜚语日盛,母后还是趁早将此事澄清吧。”死人二字可是触了皇帝霉头,梁璟qiáng压下心中火气,拂袖而去。
太后变了脸色:“梁璟!莫忘了你一国之君的身份!”
梁璟头也不回地道:“儿子心中后位,只配端木颜一人。儿子心中梓童,亦只端木颜一人。”
怫然离了太后殿上,宫人皆噤若寒蝉。
数月来,皇帝寝食难安,形容憔悴不少不说,xingqíng也不若以前温和。端木颜三个字除非他自己,再无他人胆敢提起。
派去魉山的人手一无所获,已渐渐撤离。
无人知晓梁璟心中是如何想的。失眠之症,太医虽也束手无策,但夜夜用大量定魂安神的药物助眠,终于是将jīng气神吊住了,每日如往昔一般上朝下朝,夜宿书房,状若无异。
只是,私下还是让人满世界搜寻样貌如端木颜之人,不知何来的一缕执念,便是不信端木颜就这样身死魂灭,撇下与他京都之约。
夏夜。
蝉声嘶鸣,闷热异常。
梁璟已许久未从梦中惊悸而醒,因而这一次感觉尤为深刻,浑身如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湿淋淋的。
一睁眼,竟是看见刻骨铭心的秀美容颜遽在眼前。
梁璟一刻也不舍得眨眼,望着那张面庞笑道:“你可是将我忘了,多久没有来入梦了?”
端木颜脸颊比之前梦中见过的愈发尖削,在夜色笼罩下隐于yīn影之中,真如罗刹一般。
他眸子微眯,梁璟便觉得肌肤一凉。
一柄森冷长剑架在了他脖颈上。
竟……不是梦。

第16章

“小颜,你果真还活着!”梁璟几乎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利刃,一个激动起身,剑锋便在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端木颜始料未及,立刻伸出一只手将他按住,眉毛微挑道:“我未死,可是让圣上失望了吧。”
梁璟痛得抽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惊愕道:“你何来此言?”
梁璟隐隐觉得端木颜有些不对劲之处,但端木颜未死的消息叫人欣喜若狂,远远压过了这些异样,甚至分毫都没有自己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的自觉。
端木颜瞥了一眼只着小衣的梁璟,下意识地皱眉,别开眼睛:“想不到你为帝王,也不过是背约失信的小人。”
“……失信?”梁璟一怔,急道,“小颜可是说京城那些以讹传讹的谬谈?朕绝无选男妃之心,那是个误会!”
“凭你选男妃女妃,与我何gān?”端木颜嗤笑道。
端木颜生xing恬淡,梁璟从未见他面上有过这种不加掩饰的恶劣,茫然不解:“小颜……?你怎么了?”
“别这样叫我!”端木颜恨恨咬牙,“往日之事,我俱已忘了。唯一记得的便是你梁璟欺我、弃我、负我,这次不过是来取你xing命相偿。”
“……忘了?”梁璟失声半晌,“那你可记得,你我是在何处相识的?”
“不记得。”
“可记得你我同去踏青时,你弹的那首《燕何还》?”
“不记得。”
“可记得在昭江府时……”
“不记得。”端木颜仍是冷若冰霜道。
梁璟大为头痛:“那你究竟记起了什么?”
“……”端木颜沉默片刻,抖了抖手中的剑,恶狠狠道,“问那么多作甚!”
“……”梁璟若有所悟。
虽不知端木颜为何xingqíng大变,但换了任何一个人,若没有端木颜当初那样深的执念,又只记得那场醉后的荒唐事,也难怪视他为负心之徒。
端木颜又道:“你约了我在京都相见,但你在这深宫大内,哪有一丝赴约之意?”
“朕让许多人去往生崖下寻你,可他们说你……已没有了。朕才以为……”梁璟惨淡苦笑,“朕早该在你返教之前便坦承心意,直至你出事,已是悔之晚矣。小颜,你莫要生气,朕现在就昭告天下,立你为后,你可愿意?”
端木颜有片刻的愣怔,反应过来,讥讽道:“你是不是疯了!我来杀你,你却要立我为后?睁眼好好看看,我是男人!”
梁璟叹息:“朕方才就想说,你不该就这样入宫来。若是大内侍卫将你伤了,朕如何是好?”
端木颜嘴角抽了抽,恼了:“闭嘴!不许再说这些恶心的话!”
梁璟只当他是丧失记忆,才对自己如此警惕排斥。不过人既都回来了,哪怕前尘一应再也想不起又何妨,总还有漫漫的从今往后。
暗叹口气,劝道:“小颜,你虽忘了许多事,但朕全都记得。你坐下来,朕一一说与你听,可好?”
端木颜毫不领qíng:“你再巧言令色,我便一剑将你杀了清净。”
“你可想好,若没有将朕杀了,朕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去成婚。”偏偏梁璟不但言语轻薄,还不知死活来拉他的手。
“真以为我不会——”端木颜目露杀机,正要让梁璟那讨人厌的笑容彻底消失,手中的剑却“呛啷”一声滑落在地。
梁璟本待举手招架,一惊之下,伸出去的胳膊反而是接住了忽然昏厥的端木颜。
“快宣太医来!”
梁璟低头看着怀中的端木颜,明显消瘦许多。哪怕闭着眼,五官也锐利冰冷,与从前判若两人。
眉毛因痛楚而皱成一团,嘴角缓缓溢出一道艳丽红痕,也不知在下落不明的这期间又吃了多少苦。
端的是心疼已极。
但这沉甸甸的怀抱,却是将胸口被凿出的一个大窟窿无声无息地填满了。
上天既垂怜,让他失而复得,梁璟这一回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撒手。

第17章

端木颜虽时不时受头痛之扰,但痛到昏过去还是头一次。
本能取了梁璟xing命,再神不知鬼不晓地离宫远走,谁料自己不争气,反而落到了梁璟手中。
弑君之罪当诛九族,他虽没有九族,但也很意外自己居然还有醒转的机会。只不过一清醒便察觉,手脚被缚住了,动弹不得。
更觉得那蠢皇帝是色迷了心窍,无耻下流得很。
这一回发作,端木颜多想起来了些。原来当初竟是他自己一头热地要去和人结jiāo的!思及此处,颇觉耻rǔ,暗骂自己从前真是瞎了眼。
以色侍人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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