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别人怎么说,可那些承载了记忆,充满了感qíng的东西,她就是不舍得丢掉。
见她水盈盈的眼睛盯着自己,杜凌心软了,叹口气叫小厮拿来梯子,这东西是他挂上去的,他最熟悉,妹妹是怕别人弄坏了。
秋千取下来,她笑嘻嘻道:"谢谢哥哥。"又催他,"好了,没事儿了,你也回去收拾吧。"
"用完人就赶着走,真没良心。"杜凌捏捏她又软又滑的小脸蛋,就跟她生下来时那样,他总是无时不刻的想捏她。不过比起以前,妹妹的脸没有那么圆了,ròu也好像紧了一些,他们都说妹妹越来越漂亮,可他却很失望,老气横秋的道,"若若,你该多吃点了!"
杜若斜睨他:"我才不做大胖子!"
"已经做了十来年,继续做下去多好?"杜凌道,"不用担心,ròu钱哥哥有的是。"
杜若不想理他,哼一声让鹤兰把秋千装起来。
杜凌这时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般大的描金檀木刻花匣子,递过来小声道:"本来想搬过去再给你的,现在正好,这是大皇子送你的乔迁礼。"
赵柯自立为王,他的儿子自然便是皇子了,杜若心头一跳,垂眸盯着那匣子。
睫毛轻轻颤着,手却不来接,杜凌把匣子打开来:"知道你喜欢蝴蝶,他亲自去挑的,你快些收好了。"
深蓝色细绫上,躺着一对赤金蝴蝶,翅膀极薄,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纹路,像真的一样,随时都能飞起来。杜若在这一刻有些恍惚,她与赵豫虽算不得青梅竹马,却因父亲是赵柯属下,很早就认识了,他像哥哥似的疼爱她。
可一场梦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假使她没有看见将来,她会欢欢喜喜的嫁给赵豫,做他的太子妃,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现在,她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jiāo往了,推开匣子道:"你帮我还给他,就说我不喜欢蝴蝶。"
杜凌瞧瞧她头上的蝴蝶步摇,皱眉道:"不喜欢你还戴着呢?到底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不喜欢。"杜若尚没有准备好说出秘密,搪塞道,"你还给他,哥哥,好不好?"
她拉着他袖子,动人的眼眸透着恳求。
杜凌很是奇怪,因为印象里,妹妹与赵豫感qíng不错,送个乔迁礼也是人之常qíng,可妹妹竟然推辞,难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问,但杜若嘴巴闭得紧紧的,并不想为难妹妹,只得答应。
见他离开了,杜若站在窗前看着庭院内老树新发出来的嫩芽,想到若gān年后她登上凤位,赵豫连一年都没有耐得住,假惺惺拒绝官员广纳后宫的建议,可私底下却以醉酒的借口碰了别的女人……虽然是在梦里,她仍记得那瞬间的愤怒。
她不明白,既然赵豫不喜欢她,又为何非得要娶她呢?
为何非得要表现的对她qíng深义重,那么宠她。
鹤兰见她伫立不动,轻声道:"姑娘,秋千收好了。"
杜若回过神,不再想这件事,赵豫辜负她,可后来他也没能保住皇位,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她又有什么好想的?反正事qíng也还没有发生呢,往后赵豫又要装出大哥哥的样子哄她,她才不理他。
她吩咐鹤兰:"把茶具也装起来吧。"
外面这时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好像谁打坏了大件的东西。
有人立刻骂起来:"我这屏风多少银子,你们晓得吗?一个个不要命了,我告诉老爷,老爷得打死你们!到底哪个摔得,给我站出来!老实jiāo代了,兴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声音抑扬顿挫,又夸张,像是唱戏。
其实吴姨娘也确实是戏子出身,是杜家二老爷花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因二夫人xing子懦弱,吴姨娘就很嚣张,杜若被吵得头疼,剪下两块细布塞在耳朵里。
玉竹向来是个忍不住的,恼道:"要不奴婢让吴姨娘走远些罢,没个规矩了,站在我们门口也能吵吵嚷嚷的。"
杜若道:"也行,你去罢。"
谁料玉竹还没踏出门口,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玉竹探头一看,原是二房的大姑娘杜蓉,只见她正指着吴姨娘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你自个儿也不过是个奴婢,五十两银子买进来,现在十两银子都卖不出去,还狗仗人势骂人呢!什么破烂屏风都能叫你瞎嚷嚷,让你收拾东西搬家不是让你逞威风,也不照照你的脸,你配拿出主子的派头?"
吴姨娘满脸通红,却不敢还嘴,咬着牙走了。
杜若塞着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抿嘴一笑,自家堂姐果真非池中物,也只有她这样的泼辣,才能镇得住人。
杜蓉骂完了,一甩衣袖走到她门口,挑眉道:"三妹我警告你,你给我快些,不然我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
杜若朝她甜甜笑道:"大姐你定然收拾好了,来帮帮我嘛。"
那是她的招牌,冲谁一笑,谁都挡不住,杜蓉哼一声,走过来:"就晓得你是大乌guī,你该改名叫杜guī。"
杜若丝毫不生气,眨眼道:"那你叫杜兔子,好不好?"
杜蓉噗嗤笑起来。
有她搭手,杜若很快就把小件儿都包好了,杜蓉拍拍手:"我还得去看看二妹,她跟你差不多,慢得要命,光她的笔墨纸砚都够整理的。"
说得是二姑娘杜莺,杜若合上手中的黑檀木妆奁,笑道:"我跟你一起去罢。"
杜蓉叫她快些,急匆匆便走,她跟在后面,谁料将将走到庭中,就看见不远处的院门那里,站着一个人。
浓绿的树荫遮挡住了阳光,将他笼在yīn影之下,好似团黑雾,看不清楚容颜。
可杜若知道他是谁,他是她人生里不近不远的一个人,也是在将来,主宰无数人命运的一国之君。
贺玄。
她默念他名字,似看见他手中那把剑,在那天黑夜,浸透了血。他缓缓向她走来,墨靴踩于丹墀的血泊中,每走一步,都在石阶上开出鲜红的花。
第128章 128
杜凌追上来,拉住了谢咏的骏马。
比起谢咏,他更怕他闯祸,毕竟是他教的骑术,万一有什么事qíng,自己也一并要被连累,故而边是抱谢咏下来,边就斥道:“带峥儿还不够,你还要带月仪,你小子就是找死!那么一点本事,就急不可耐要来炫耀了吗?”
说得火起,朝谢咏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谢咏痛得差点哭起来,捂着臀部,求饶道:“表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都要放姐姐下来了,奈何他们非得敲锣打鼓,姐姐……”他担心谢月仪,叫道,“姐姐,你可有事儿?”
谢月仪还在那人的马上,不曾下来,听到弟弟的呼喊,她轻声道:“公子,不知您尊姓大名,今日多谢您相救,小女子感激在心,不过……”
竟然说不知尊姓大名,葛玉城心想,虽然他们葛家去年才入长安,可与杜家,谢家算是走得近一些的,没料到谢月仪竟都没有认出他,这姑娘的记xing真是差得可以。
他可是见到谁,都能一眼记住的。
“我姓葛。”他笑一笑,“谢姑娘稍等,我这就下马。”
原来是他!
谢月仪的脸更红了,真想挖个地dòng钻进去。
葛家可是请过他们做客的,她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要说葛玉城的容貌算不得平庸,甚至可以说俊美非常,一定是她太过惊慌以至于记忆出了错。
“葛公子,”她声音好似蚊蝇,“对不住。”
总算记起来了,葛玉城垂眸看向她,只见小姑娘头垂得很低,露出的脖颈都微微泛出了红色,如同桃花一般的粉嫩,他想到刚才她叫表哥时的欢喜,好像蕴含着蜜糖一般甜,奈何见到他,一下就露出失望之色,还有着很深的尴尬。
是有些尴尬,早知如此,他应该慢一些,让杜凌去救她下来,也许还可以成人之美,只是当初听到谢咏的声音,人命关天,不曾细想就追过来,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翻身下马,将马儿牵到谢咏身边。
谢咏看到姐姐安然无恙,大呼了口气,杜凌瞪他一眼,朝葛玉城笑道:“你的骑术还真不错,竟然比我先一步,这回可欠了你的人qíng了。”
“这算什么人qíng,假使我不来,你也能救下谢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葛玉城抬头看着谢月仪,“谢姑娘好似受到惊吓,云志,你扶她下来罢。”
杜凌大咧咧道:“月仪,我就说叫你学骑马么,你看看,总有一日还是派得上用场的,要是学会了,刚才你大可以来一招倒挂金钟。”他说着笑起来,将手伸到谢月仪的面前,“等有空我还是可以教教你。”
手掌很是宽大,手指却极为的修长,谢月仪看得一眼,心就是一阵跳,她不敢把手伸过去碰到杜凌的手,怕自己忍不住的失态,转头叫桂芳:“你快些来扶我。”
桂芳连忙走过来,挡在了杜凌的面前。
马下两个男人都很惊讶,杜凌是惊讶谢月仪居然不要自己扶,葛玉城是怀疑自己看走了眼,明明那么好的机会,谢姑娘怎么不抓住呢?她刚才不是期盼来救她的人是杜凌吗?
他眉头拧了拧,但这到底不关他的事qíng,等到谢月仪下马之后,同杜凌道:“我原先是要同母亲,妹妹汇合的,现追到这里,只怕她们找不到我会着急,便先告辞了。”
杜凌道:“你们是要去水亭罢,我们也是,一块走。”
都是皇帝皇后的亲戚,本就走的一条道,只是路途却遇到谢彰,见到谢咏,疾步过来就要训斥,早前提醒过这儿子,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出了事qíng,弄得杜若都知晓了,贺玄差点派人过来,他怎么能不生气?
谢咏吓得躲在杜凌的身后,叫道:“表哥,快点救我,表哥,求求你了!”
杜凌没好气:“你也知道怕了?”但还是帮他,劝谢彰,“舅父,实在是因为龙舟的锣鼓才惊到马儿,怪不得表弟,他与表妹那么好,怎么会害她呢,他自己都吓的魂飞魄散的。”
“是啊,是啊,爹爹,我本来骑得好好的,便是带姐姐走一圈都不会有事!”
见父亲还是满面怒容,谢月仪柔声道:“爹爹,是我不对,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我也跟着胡闹,觉得骑马好玩才会去试一试,弟弟总不能qiáng迫我。”她指一指前面,“爹爹,龙舟赛就要开始了呢,我们快些过去,我还要陪娘娘一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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