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绾虽生得高挑,但在身形修长的棠观面前,却尤显娇小。所以此刻坐在书案上,她也不过堪堪和身前的棠观平视而已。
这姿势……好像略有些羞耻。
脸上莫名有些升温,一直蔓延到了耳根。颜绾左看看右看看,非常想找个空当跳下去。
然而任凭她怎么躲,棠观也没松手,依旧牢牢锢着她的腰,嗓音低沉,“现在一百两也没有了。”
“……”
颜绾彻底泄了气,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偷jī不成蚀把米。
“不过,倒是可以换个法子补偿。”见她满脸懊恼,棠观眸光闪了闪,微微倾身,凑近那红得几乎充血的耳尖,启唇说了些什么。
顾平刚一走到书房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便听得里面传来王妃恼羞成怒的叫嚷。
“棠观!!!!!谁稀罕你的ròu体啊啊啊啊!!一言不合就ròu偿?!!!!神特么ròu偿……唔。”
戛然而止。
顾平惊得连忙几个后跳就跳回了院中的树上,瑟瑟发抖ing。
完了完了完了,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他是不是活不过今晚了?!!!
可他是真有要事禀报啊啊啊啊!!
“什么人?”
遥遥的,屋内传来肃王殿下警惕而不耐的声音。
顾平在树上纠结的折断了好几根树枝,掂量了一会儿才心一横,从树上一跃而下,疾步朝门口走去,“殿下!边关告急,北齐兵至玉函关!”
“砰——”
书房门蓦地被打开,棠观眉心紧蹙,面色冷沉,“你说什么?”
= = =
前些时日京城百姓在街头巷尾肆传的流言,颜绾随口而出的“天下将乱”,仿佛都是一语成谶。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进紫禁城,彻底搅乱了盛世太平。
大晋的天,当真变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率先引战的,竟然是北齐。
这一边北燕与大晋的纠葛尚未有个结果,另一边北齐却是抢在前头出了兵,且势头极猛,短短几天便已拿下了玉函关。
只因寿宴之后,镇守北疆的奚家军便被分作了两支,一支留在玉函关镇守,而另一支则是被调到了漠北抵御北燕。
如此一来,奚家军的实力大大减弱,这才给了北齐趁虚而入的机会。
面对北齐的突袭,北燕对从前的盟友不仅没有丝毫相助之意,甚至还在几日后,将北燕大军bī近了数百里,呈压境之势汹汹而来。
大晋对北齐本就应接不暇了,再接到漠北的战报,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大部分朝臣主战,纷纷上奏要誓死抵御外敌。而只有少部分文臣主和,从jiāo战的两国中择一谈判。
朝堂之上是和是战还未有定论,但北齐的攻势却不曾给大晋任何喘息的时机。
奚息已经领命,明日便要重返北疆,接替他父亲率兵抵御北齐。
因此棠观今日特意在肃王府为他践行,叫来了棠清平兄妹和棠遇。
奚息还未到,棠清欢不好在书房打扰棠观等人商议正事,一进府便去花圃里找颜绾去了。
书房内。
“如此看来,拓跋陵岐遇刺的真相已然不重要了,”棠清平眉头紧锁,“无论我们给出一个怎样的结果,拓跋毓都趁此机会对大晋出兵。”
棠观没有作声,面色冷峻,眉宇间覆着一片密布的yīn云,“大晋的兵力本就不qiáng,此番奚家军兵分两路,给了北齐可趁之机。如今我军的实力已然受到重创。”
一旁的棠遇忍不住开口道,“北燕从前与我们联盟不就是担心唇亡齿寒,担心大晋之后遭殃的便是北燕么?怎么现在竟然还落井下石?难道就是因为拓跋陵岐的死?”
棠观眸色沉沉,“此次北齐来势凶猛,这么快就拿下了玉函关。拓跋毓定是存了别的心思。”
“什么心思?”
“奚家军遭到重创,大晋的战力骤减。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北燕这是想要趁机分一杯羹,若能赶在北齐之前,顺势攻下漠北那十来座城,他们往后怕是都不必再仰我大晋鼻息而活了。”
棠观的视线落在地图之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那如今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棠遇急了。
一个是早就有野心吞并大晋的北齐,一个又是落井下石的北燕。
应对一个都困难,更何况两面夹击?
棠清平起身,“所以现在朝堂上已是吵得不可开jiāo。大致分为两派,主战还是主和……”
棠遇皱眉,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那当然是……”
当然是主战了!
尽管前方战事吃紧,胜算不大,但求和这种割让城池,献上金银珠宝以换一时安宁的屈rǔ,他绝对不能接受。
然而话还未说完,棠清平却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让他不自觉的将“主战”两字咽了回去。
“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是……主战么?”
求和这种没有骨气的主张,定然是棠珩提出来的。
棠观沉默。
这沉默让棠珩渐渐有点心慌,心慌到说话都结巴了,“四,四哥?”
棠清平长长的叹了口气,“错了。”
“什,什么错了?”
“朝堂上如今分为两派,棠珩主战,四哥……主和。”
棠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一下从坐凳上弹了起来。
第一0八章践行
“四哥……”
尽管动作的幅度十分大,但真正站起来后,棠遇却也莫名的底气有些不足,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四哥竟要主和……?”
棠观转身,神色冷峻,眼里是一片幽邃,看不清底色,也分辨不清qíng绪。
“……你来说说主战的理由。”
主战的理由……
棠遇眸光亮了亮,只觉得一时间有很多字眼涌到了嘴边,诸如骨气、尊严、国本……
然而一张口,却是压根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憋了许久,他才憋出了几个字,“因为……自古以来,主和误国。”
棠清平摇头,“如今的qíng形,主战也无法挽回颓势。”
“无论是和是战,都有各自的条件,”棠观的嗓音带着些轻微的沙哑,“主战,要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同样,主和只为韬光,而非绥靖。”
棠遇愣了愣。
“不懂战略,分不清qíng势,只会大言炎炎,一味主战,才是真正误国。”棠清平皱眉,“我们也并不是完全主和,只是择燕齐中的一方求和。况且,尽管是主和,但和只是战的手段。如今的大晋,根本无法与燕齐两国同时抗衡,所以只能暂时向一方妥协,争取时间积蓄力量。”
那朝堂上主战的一群人,尤其是以棠珩为首的党派,根本没有仔细分析过利弊,而只是单纯因为四哥主和,所以才站到了对立面。
大敌当前,他们竟还如此目光短浅,自相鱼ròu,简直可笑。
“……”
棠遇默默低下头。
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
“不过,虽然主战者中不乏轻率之徒,但主和者中也有不少人只是打着和的旗号卖国求安。”
棠观转了话锋。
“既然如此……那四哥你有什么打算?”
棠遇的脑筋几乎快转不过弯了。
“主和,若是不能和……”棠观抬眼,“便战。”
= = =
花圃里。
颜绾半蹲在地上打理着花糙,身边是面无表qíng的无暇。
而另一边,棠清欢也抱着膝坐在小马扎上,看模样似乎是在乖乖巧巧的看颜绾,但一旁的佩儿却总有些不放心。
郡主这几日一直被世子困在屋子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今日若不是要为奚家的少将军践行,世子爷也不会放她出来。
原本没有机会的时候,郡主都要想方设法创造机会溜出去。现在出了安王府,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棠清欢自然是不会察觉身边的侍女有多提心吊胆,她托着腮,双眼无神,手下无意识揪起身边的花糙,无奈的叹气。
“不要看现在这花圃里就我们四个人,只要我一站起身,拔腿就跑,保不齐就从哪里冒出人来把我押回来。四嫂,你相不相信?”
颜绾笑了笑,“相信。”
棠清欢撇了撇嘴,“……我来试试。”
说着,便蓦地站起身,飞身朝院外而去。
佩儿惊呼了一声。
颜绾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无暇冷着脸,身形一动。
下一刻,已经将想要溜之大吉的棠清欢拎回了小马扎上。
“……四嫂!”棠清欢猜到自己会被揪回来,但却没想到自家哥哥的人还没动手,无暇便抢了先,“为什么呀四嫂!”
颜绾终于停下了手,抬眼看向棠清欢,“我想,世子应该都已经将原因说给你听过了。”
想起棠清平那时说过的话,棠清欢耷下眼,“……的确说过了。”
“既然说过了,你难道还想不通?”
“并非想不通……可四嫂,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棠清欢猛地抬起头,但却在对上颜绾的视线之后,眸色又黯了下去,“算了。”
陵修哥哥始终都只是一厢qíng愿而已……
“在你心里,自然还是以四哥为重。”
颜绾愣住,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棠清欢说的没错,以危楼的实力,不要说进去看拓跋陵修一眼,就连放他离开,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拓跋陵修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站在风口làng尖的就会是棠观……
“我现在没了放他离开的心思,但……还是想去看看他。”棠清欢仰头,目光漫无目的的又落回了无暇身上。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四嫂,你身边只剩下无暇了?”
颜绾“恩”了一声,便又低头作弄手边的花糙去了。
因为晋帝不请自来的造访,再加上棠珩这个不确定的因素,软软的事已经有些纸包不住火了。所以她和棠观商量过后,还是让豆蔻带着软软去骊山脚下的宅院里暂时避一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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