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_姬泱【完结】(135)

阅读记录

  他爹四十年的丰功伟业,是用乱箭穿心的痛苦换来的。

  文湛不禁想自己,这个世上一切都是公平的。一个男人,无论是士农工商,贩夫走卒,还是什么王侯将相,只要有一个美满的家,那么他大抵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能想着三十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了。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承怡。

  照自己这样每天只想着和承怡腻在一起的想法看来,用不了多久,没准自己就能堕落成‘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别说去泰山封禅了,不让御史台的那些鸟言官骂死就不错了。

  不过,为什么这样的堕落也让人甘之若醴呢?

  热面端上来了,承怡照例挑挑拣拣,把自己碗里的姜丝都拨到文湛碗里面去了,这才安静的捧过碗来好好吃面。

  他还在游说文湛,“走吧走吧,泰山可好玩了,去泰安这路我熟,我们不带柳芽huáng瓜他们两个碍眼的,就我们两个人去。别这么看着我,我会照顾好你的,我现在洗衣烧饭还有做鞋底子,什么都会,要说做家常菜,凤晓笙那个丫头都比不过我。”

  说完很义气的拍拍胸膛,“没事,跟我混,饿不着你。”

  现在的承怡烧得一手好菜,jī鸭鱼ròu,别管它们的脖子上有没有一丝或者一坨哀怨的血丝,他全照宰不误。一边利索的上调料还一边说,“这算什么,老子当年在太行山的时候,连生田鼠都吃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笑成眯眯眼,像一只没有睡醒的懒猫。

  而是,他的话,却让所有人心酸得差点哭出来,直到他们那群没良心的被承怡的烤鱼喂的饱饱的,那股心酸才慢慢的消除了。

  承怡的烤鱼是在天山脚下的塔图河边跟那里的老渔民学的,那里的人都是高昌人,琉璃色的眼睛,卷曲的头发,喝着甘洌的酸马奶酒,唱着中原人听不懂、却感觉到哀伤的歌谣。

  文湛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即使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他送阿伊拉公主的骨灰归葬天山。

  很多人,背负了多少年的罪恶和愧疚,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文湛没有去过天山,但他知道,这个被出自微音殿的政令灭掉的国家其实很美丽。有清甜的葡萄和瓜果,金huáng色的戈壁滩,还有永恒的天山和一汪雪水、亘古不变的流淌着。

  承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山东泰安的种种好处,直到被文湛抱上chuáng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于是马上眨了眨眼睛,双手抓紧被子,轱辘到大chuáng里面去了。

  他偷偷的扭过头来,像一只小鼠钻出山dòng,偷偷打量着文湛,“先说完,今晚让我睡觉,你不能做。”

  文湛笑了,点了点头,“好的。”

  然而承怡脑袋瓜子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么好说话?

  他又看了看文湛,像是终于确定今晚应该‘安全了’,马上就高兴了起来。他舒服的伸了伸懒腰,像一只地鼠一般开始满chuáng打滚,就差喵喵的叫几声来庆祝了。

  年轻的皇帝坐在chuáng边宽衣,嘴角边是淡淡的苦笑。

  直到他拉过被子躺好,chuáng那边的人才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就感觉承怡轻轻爬了过来,在他脸旁边蹭了蹭,然后在他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就滚过去径自睡觉去了。对了,在承怡躺好之前,他把原本放在chuáng那边的被子都拉了过来,堆在两个人中央,似乎筑起一座高墙,这让皇帝着实哭笑不得,可是他却没心没肺的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文湛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睡不着,这个毛病已经很多年了。

  承怡不在的时候他睡不着,他总觉得承怡会忽然回来,就出现在大殿外面,全身湿漉漉的,单薄消瘦,好像吃过很多苦,这让他提心吊胆的,可是当承怡回来之后,他还是睡不着,他会一夜惊醒数次,总是连忙伸手扯身边的人,看看他是不是真实的,他总是做噩梦,似乎身边的人是一个虚假的影像,他身处一个美梦,每当梦醒之后,身边的人不过是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可笑安慰罢了。

  幸好,承怡已经回来了。

  他不知道,只有把他抱在怀中,自己才是真实的。

  承怡很郁闷。

  他裹着被子左滚滚,右滚滚,不知怎么了,就是睡不着。最后他从被窝中爬了出来,趴在他自己筑的‘被子高墙’向外看,文湛以原先老崔挺尸一般的姿势严谨的躺着,他的胸前压着被子,淡淡的呼吸着。

  文湛真是好命呀,睡得这么踏实。

  承怡抓了抓头发,爬在‘被子高墙’上,下巴压在松软丰厚的被子上,像一只嘴边的鱼儿被人叼走的懒猫。

  睡不着!

  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

  对了,做了皇帝的文湛和太子文湛还有一个不同,皇帝陛下没有那么锋利,没有那般的尖刻,他越来越像一座山,……和火炉。

  ……

  呃。

  好想……好想抱抱他哦……

  第十九卷 开到荼靡

  第151章

  崔碧城的富贵窝留园大门紧闭,门外车水马龙,对面的茶楼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里有密探。

  我从茶楼顶层看下去,发现几个人总在留园门外溜大街,他们分别装扮成买脆梨的小贩,卖针线的货郎,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要不是这个老头腿脚不利索的把留园门口踏了三圈,比我吃饱了还有劲,我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不对劲。

  这伙子人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

  我窝在茶楼,放huáng瓜出去认人,不一会儿,他回来说,“不认识,瞧着不像是镇抚司的人,也不像是禁卫的人。”

  我抓了抓头发,说,“甭管是谁的人了,反正我来看他又不犯王法。”

  说完,huáng瓜去结账,然后我带着huáng瓜转到一条街之外的东棉花巷子里面,这边有一溜卖吃食的小摊,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在这里买了几个ròu包子,又拿了一个糖人,就从留园后巷的西角门进去了。

  老崔最宠的小厮白凤得了信,赶忙到后面来迎我。

  我就问他,“老崔在家吗?”

  白凤说,“在家。我们爷正在客厅见客。”

  “见客,谁呀?”

  白凤低头,脸色有些尴尬。

  我本来是随口问的,可谁想到看到这么一张俊俏的红脸,看到他yù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我心中的冉冉升起了一坨寂寞如雪。

  我赶忙说,“快,带我去客厅,还有,别告诉他们我来了。”

  “诶。”

  白凤把我引到客厅,就看见原先一直敞开的“远香堂”门窗紧闭,老崔的几个心腹gān将尤平安他们都爬在柱子后面,小心的抻着脖子,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着什么,那模样就好像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驴耳朵。

  ……

  “崔郎,你让奴家做的事qíng,奴家都给你做了,这次你要怎样奖赏奴家呢?”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透墙而出,差点把我吓一个跟头。

  我缩回去,揪着尤平安的耳朵,悄悄问,“这娘们是谁?”

  老尤嘿嘿笑了两声才说,“这是京城天下镖局总镖头佘太君的掌上明珠佘浣浣姑娘。”

  末了又加了一句,“也是我们爷的红颜,嘿嘿。”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做红颜嘿嘿呀,不过……”这次换我摸下巴,“没想到老崔还有这一手,这姑娘听着就不赖。”

  说完,我们继续霸着那里听。

  然后是老崔不咸不淡的声音,“佘姑娘的话折杀小生了。小生感激姑娘仗义相助,这么着吧,按照天下镖局的市价,小生再加三倍如何?”

  “不嘛,奴家不依。崔郎,奴家这次可是费尽心机才帮你找来的东西,这还是瞒着奴家的妈妈,这么惹祸的东西要是让奴家的妈妈知道了,定然要打断奴家的双腿。崔郎,奴家为了你,连妈妈都不要了,你,你还不明白奴家的心吗?”

  嘶嘶~~~~~~~

  佘姑娘的小撒娇,威力无边,酸倒一大片。

  我心说,老崔不像和这样的姑娘打jiāo道的人,他到底想要什么,非要这个姑娘帮他?

  我翘着脚上前,看那边的窗子似乎有一道fèng隙,无奈正对着正厅,老尤他们怕被崔碧城抓住打板子,都不然去,我过去了,就透过那道fèng隙看着里面。

  那姑娘不像我想象的穿着风骚,她打扮的非常漂亮,绣花的裙子外面罩了一层珍珠纱,高挽起的头发戴着一只金丝明珠攒的牡丹花,模样长的不算多出众,不过眼波流转,顾盼神飞,看着相当的有jīng神,和她的声音却恰好对不上。

  她不是在涮老崔吧。

  热闹看完了,此地不宜久留。

  不然让崔碧城知道了,我怕他面子上挂不住。

  我正想着偷摸回来,忽然听见屋子里面一道声音冷然说,“谁在外面?!”

  陡然之间,根本不容我躲藏,远香堂三面墙,正中六扇大门,两边四扇大门,一共十四扇门同时大开!

  老尤他们躲的远,于是像耗子一般缩回柱子后面,空留我一个绰在门外,像一个卖不了的书呆。

  我马上调整姿势,双脚一前一后站成丁字步,昂首挺胸,映衬着不远处波光明灭的湖面,以一种玉树临风的潇洒闪亮登场。

  崔碧城正襟危坐于主位,他就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瞭了我一眼,平静的垂眼去端他的茶碗。佘姑娘受到了惊吓,她娇柔白皙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朱红色的樱桃小嘴圆圆的张开,像雍京食肆上正在等待油炸的鹌鹑。

  姑娘问,“你是……”

  我笑着进去说,“姑娘不认识我,我就是崔碧城的弟弟,我叫崔碧水。”

  “呀,崔郎啊。”佘姑娘歪着头笑着对崔碧城说,“奴家原先都不知道奴家以后还有一个这么俊秀的小叔子呢。奴家真是好命呢。”然后,她就像一条蛇一样缠着崔碧城,“崔郎啊,还记得你送奴家的那首诗吗,奴家写在绢帕上,一直珍藏着呢。”

  我心中想,老崔还挺有一手的,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样的解风qíng呀。

  没想到崔碧城说,“姑娘想是记错了,小生从未送过姑娘诗篇。小生是生意人,不懂舞文弄墨。”

  佘姑娘娇嗔道,“崔郎太见外了,满雍京谁不知道崔郎是杜阁老的高足,在毓正宫读过书呢。”

  说着,佘姑娘站了起来,可与此同时,崔碧城大叫一声,“承子,快出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姬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