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撅屁股,就着他的姿势把身下的椅子掀了起来,冲着佘姑娘狠力一砸!
那姑娘笑着轻轻巧巧的躲开了,可是她却没有报复崔碧城,反而转身冲着我狞笑,手中是一把尖刀,闪动着诡异的光,似乎被淬过毒。
变起肘腋!
有刺客!
我还没有逃出远香堂,佘姑娘的刀就到了,她手起刀落,割下我一撮头发,我就感觉一股子凉气贴着我的脑袋皮飞了过去,于是慌忙之间,赶紧钻到这边的桌子下面。
我这辈子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刺杀有十几场,可是到我面前的不多,除了我小的时候被我娘抱着回冉庄省亲的那次,据说被刺客的血泼了一脸,所以后来就落下个晕血的毛病,治不好了。
不过被刺客近身刺杀还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
我都不知道崔碧城这是招了一些什么人!
不对!
我脑子中云涛翻滚,马上感觉到不对头。
这个女人是冲着我来的!
崔碧城就在她手边,而且崔碧城抄起来的椅子一把磕在她的手臂上,结果那个佘姑娘只不过侧腿踢走崔碧城拿着椅子腿,紧接着又是一刀向我这边刺过来!
门外的那些人听到了崔碧城的惊呼,尤平安站在柱子那边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无奈,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想着,门外那些歪瓜裂枣没有一个能挡刀的,等老崔的护院什么的能进来,估计我早被这娘们给宰了。
我几乎都在心中呼了一声——我命休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道血红色的剑影一闪而过,好像鬼影一般,然后所有人只听见稀里哗啦一声,崔碧城只手掷出一个官窑的笔洗硬生生的冲着那个佘姑娘当头砸下!
伴随着我的一声惨叫,“崔碧城!换一个东西砸她!这个玩意是彩绘绝品!价值一万两白银!”
那姑娘好像一个面瓜,瘫倒在地。
屋子中蓦然之间,死一般的宁静,似乎只能听到活人的心跳声。
此时,huáng瓜尤平安白凤,还有崔府那些护院保镖才一拥而入。
我从桌子后面钻了出来,双手扶桌面,呼吸了两次,那个女人一直躺在那里,似乎昏了,或者直接见阎王去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看了看碎瓷片,又一阵子心疼。
崔碧城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难道昂贵瓷器砸人都比普通椅子有力?又或者是我睡觉之间,忽然练成九yīn真经?”
我摇头,“你可能无意之间练成了葵花宝典。”
说完,我壮着胆子向外看了看,然后一口隔夜饭喷了出来。
太恶心了。
那姑娘的脑袋瓜子就好像一个被磕碎的窝瓜,彻底裂开了,都散huáng了,那里面huáng的白的红色,gān的稀的,什么玩意都有。
人的脑壳又不是西瓜,不可能让老崔用一个小笔洗砸成这个德xing的。
我问崔碧城,“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道红光?”
崔碧城脑袋摇晃的像个拨làng鼓,“没有啊。怎么?”
我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想起刚才瞄了一眼那个碎瓜一般的脑袋,我又是一阵子恶心,huáng瓜给我到了茶水漱口,我躲在一旁,除了倒换气,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崔碧城异常专注的看着那具死尸,他的黑色眼珠盯着她,忽然上前,用绸子缚住手指,细致的掀开什么,我就听见刺啦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喷出一口huáng胆汁。
老崔双手小心翼翼的拼凑拿着一张人皮,一个支离破碎的脸。
那张人皮正是佘姑娘!
我听见崔碧城大呼一声,“不好,这个刺客是个男人,真正的佘姑娘可能凶多吉少。”
第152章
崔碧城大叫之后,突然像一只被踩住脖子的松jī,安静下来。
然后,他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双银筷子,凑到木桌前面,小心翼翼的夹起来放在桌面上的一本书的书页,翻开,里面是几页图,好像是一本兵器谱,这一页上画着一把蝉翼刀,就是凤化二十年之前缇骑用来杀人灭口的,然后,在这把刀下面,还有一把,小了将近一半,刀背上却华丽很多,画着雕龙蟠凤纹,末了有一个小孔,用来系丝线坠子的。
……
突然,一团火从崔碧城手中爆出!
那本书就像涂满了huáng磷一般,自己烧了起来。老崔嫌恶的看着它,他的手腕猛然一抖,烧残的书页被抛出远香堂。
我的鼻子还能闻到一股糊味。
崔碧城从我身后冒出来,嗤笑我,“怎么,被吓傻了?”
我摸了摸下巴,装腔作势的说,“这事透着邪。”
老崔哼了一鼻子,我这才说,“我告诉你,我见过那把刀。”
“哪一把?”
“就是刀背上雕刻着蟠龙的那把小刀。”
崔碧城听我这么说,眼神一亮,连忙把我的嘴巴堵住,他让下人取来他的披风,一把拽过我急着向外走。
一边走,一边对周围的一gān人等吩咐道,“我和祈王爷要出雍京去踏青,huáng大总管,麻烦你自己个先回王府好了。”
huáng瓜还没说话,我先不同意。
我刚刚受到了惊吓,现在需要回家蒙着厚被子端着热茶挺尸,而不是跟着老崔去什么见了鬼的踏青,再说,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什么活见鬼的刺客,再给我拉那么一下子,我就真的chuī灯拔蜡,下去和我兄弟搓麻将去了。
可老崔说风凉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等等!”我撅着屁股向后挫,“你现在太邪门,衰到极点,不但门外有密探,家里有刺客,连累的我差点丢了xing命,你最好像一只过街耗子一样窝在家里,我也是,你这种跑腿的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家的老尤老姜,甚至那个白凤什么的都不错,哪个都不是省油灯,绝对帮你料理的合心意。”
崔碧城装腔作势的乐了一下,“说实在的,我不怕别的,怕的就是他们太不是省油灯了。”
他又说,“承子,别说我咒你,就你这个衰命,就是躲在家里喝凉水也会被呛死,吃饭都会被骨头卡着,就算你什么都不gān,没准房檐上都会掉下两个小瓦片砸的你满脸开花,出门转转兴许好些,还有,……”
我心说,也不知道谁才是衰神转世?
他意味深远的看了我一眼,“我有事要问你。”
这么一句话,让我也没话说了。
huáng瓜到底让他给打发了,他摇头晃脑的说,“听说东宫那边一直有暗卫护着祈王,刚才那个刺客本事那么大,小生不过一介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可不敢妄想一个笔洗能砸碎一个大活人的脑壳。那人说不定就是东宫派的暗卫杀的。huáng大总管,你信不过在在,还信不过东宫吗?”
崔碧城见huáng瓜不拦着了,他让下人套车,就停在留园后门,然后我们两个换了粗布衣衫,像一对儿真正的过街老鼠一般,钻到蓬车里面窃窃私语,推心置腹。
“天下镖局号称京城第一镖,托他们走的镖一般万无一失,不过前一阵子,他们失了一趟镖。”
崔碧城挑了一下帘子,我瞄了一眼外面,马车正要出雍京城。
他说,“那趟镖是我托的,让他们运送江浙一带几个外庄的账进雍京。那笔账事关重大,很多人都盯着,这从江浙到雍京一路上有七八个关口,个个都是鬼门关。即使天下镖局倾尽全力,用了最好的镖师,日夜兼程护送这趟镖,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就在泰山那里,那些账册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了。为了这事天下镖局欠我一个人qíng。”
我抓了抓头发,我看他的样子不像着急上火的,肯定另有隐qíng。
果然,崔碧城一乐,“不过他们不知道,那趟镖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真正的账册我早让人带回雍京了,天下镖局走的那趟不过是鱼饵。
其实他们走那趟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不过,人qíng债不怕多,不用白不用。
所以,前些天我找他们托了第二趟镖,嗯,其实也不能说走镖,这次的事qíng,是让他们替我找出来现在江湖上谁还用赵汝南使的蝉翼刀。这可能是场买凶杀人,不过,即使查不出被后主谋是谁,至少能知道接下这单杀人生意的刺客是什么来路。”
我一摆手,“停,老崔,我对这些事完全没兴趣,我只想问你,那个佘姑娘是怎么回事?”
他不以为然的问,“什么怎么回事?”
我学那个刺客的声调说话,“崔郎,你让奴家做的事qíng,奴家都给你做了,这次你要怎样奖赏奴家呢?”
说着,我自己先打了个寒战,而崔碧城更则需要死死的咬住牙齿,才能把那股恶寒压制下去。
他忽然问了我一句,“你说,你见过那柄龙禁刀?”
“什么龙禁刀?”
“就是和蝉翼刀一并画在那张图纸上的东西呀,小一圈的那个,你说你见过的那个?”
我抓了抓头发,“我是见过,可是……,我完全忘记在哪里见到的了。难道,是我小时候遇到的刺客,手中拿着那把什么龙禁刀?”
“不是。”崔碧城摇头,“别说那个时候你刚出生,比一只皱皱猴子大不了多少,肯定不可能记得刺客用什么刀,而且,那种刀不是用来杀人的。”
“哦?”我来了兴致,“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凤化十九年,赵汝南亲自打造的一把赏玩小刀,是为他新婚妻子打造的。”
……
赵汝南的妻子。
肯定已经死于凤化二十年的那场劫难了。
他赵家可是九族尽灭。
哦,要说起来赵家也挺惨的。他爷爷是我爷爷时代的封疆大吏,手握甘陕三边军政大权的甘宁总督,后来因为得罪了谁,他赵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一回了,男人全部斩首,女人籍没为奴。只是当时赵汝南年纪小,所以逃过那场浩劫,保全了xing命。
后来,不知道他或者他背后的什么人怎么钻营的,他赵家居然昭雪冤qíng,他本人还成了我爹的伴读。
我爹非常非常信任他,把大正宫,甚至雍京城的安危都jiāo到他的手上。
再后来,他就成了缇骑的总指挥使。
只是,有些人似乎天生就伴随着厄运。
生于冤狱,死于罪孽。
他的下场真是惨不忍睹,他死的那天,他新出生的儿子,还有他刚生完孩子的老婆都被拉出来,被执刑的众多御林军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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