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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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城门,我将伪造的南越通行令牌亮给城门守兵,守卫不敢阻拦,放我们出了城。我道:“他们很快便会将消息通报给郑檀之,我们快去江边!”

  果然刚刚要登船时,郑檀之带着大批人马远远赶来,见状高喊道:“殿下留步!因何不告而别?”

  我跳上船头,命令船工立刻开船,笑道:“多谢郑大人款待,我忽有急事,来不及辞行,望你见谅。”

  话音刚落,数支利箭从身边擦过,将船头两名船工she落水中,裴潜燕九等人立刻拔刀护持在我身前。裴潜怒喝道:“突然兵戈相向,你究竟何意!”

  郑檀之毫不放松,令手下官兵继续放箭,高声道:“殿下再有急事,为何不知会下官?我已将殿下之事上奏朝廷,不日便有回音,殿下何不等到建康来旨,与下官一同上京?”

  我冷冷一笑:“原来郑大人深谋远虑,是要拿本王去邀功!抱歉令你失算,只要南越尚存,我今生不打算再踏入建康一步!”我命几名随行的箕豹军划桨掌舵,与余下众人站在船头替划船的箕豹军抵挡飞箭,很快将船驶入江心…

  郑檀之带兵赶到岸边,一边沿江放箭,一边指挥官兵放出信号,令上游的水军官兵驾船来追。我在船头直等到郑檀之羽箭she尽,才避入船舱,只见有几名士兵已经被弓箭所伤,微怒道:“好个不识时务的郑檀之!居然这么算计我。我们现在只有尽快与箕豹营会合,迅速进入长江,才能摆脱他的追赶了。”

  裴潜道:“听他的语气,已经将我们bào露给南越官府,只怕他们不肯甘休。”

  我舒一口气道:“幸好让太子先走,否则更加麻烦,我们只有先躲过这一劫再说了。”

  行了一段水程,郑檀之被江边山石所阻,无法再追,燕九在船头放出信号,与箕豹营遥遥呼应。不多时四艘满载箕豹军的船只从藏身处出现,与我们的船汇合。

  水流向南,风却从西面chuī来,船只张起风帆,总不及战船迅速。我命六十人余分散到自己船上,以减轻其余船只重量,行到下半夜,发现仍未摆脱合州水军追击,反而有相距越来越近的趋势。

  燕九低声道:“殿下,恐怕这一战不能避免了。”

  我冷哼一声:“郑氏邀功心切,想必之前暗中得到不少好处。想趁赵誊初登位时立下大功,好继续获取宠信。”转身对旁边的裴潜道,“传令各船,做好迎战准备!”

  裴潜向对面船上的燕七发出信号,又依次传到其余各船。箕豹营的军士们第一次参加实战,得令后都异常严肃,拿起随身兵器全神贯注地面向敌船。这次出行所有人只带了随身斫刀、短刀以及少量弓箭,枪槊等用于稍长距离攻击的兵器一律没有,只有等待敌方接近后才能出击。

  来船大概有十余艘,距离最近的敌船不断放出飞箭,因为黑夜光线暗淡,很难看清箭的来路,待听到风声过耳,箭簇已经到了近旁。不少箕豹军来不及躲闪,被突如其来的羽箭she中,痛苦地倒地,可是为了保护桨手,不能全部撤入船舱,只能在身前挥舞兵器,以拨开she来的乱箭。

  我见如此打法只有任人宰割,当即令道:“转舵向敌船靠近,与他们近身搏击!”说罢冒着箭雨率先向越军驶近。

  越军见了,都挺起长矛直刺。我收起长剑,趁对方长矛此来,双手各抓一柄矛杆用力向后一拽,两名士兵被拖离船舷,落入水中。我将长矛抛给后面的箕豹军,又空手连夺了十几杆,最后自己挺起一杆长矛,转而刺向越军官兵。裴潜燕九及箕豹营众人见状,也纷纷上前qiáng夺兵器反击。

  箕豹营众人一旦得到兵器,形势立转,将越军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命人驾船继续逆流而上,猛然看见郑檀之就站在其中一艘的船头上。郑檀之也立时发现了我,急命弓箭手she击,我已经bī近两丈之内。飞身抽剑,落在郑檀之面前,剑尖居高临下,指在他的咽喉。

  满船越军都大惊,郑檀之面上也变了颜色,勉qiáng镇定下来道:“殿下果然身手如神,下官敬佩之至。实不相瞒,下官执意追来,是为了将签下的盟约jiāo给殿下,适才以及现在都乃试探之举,还请殿下不要误会。”

  我冷笑:“本王纵横战场十几年,难道看不出真假么?郑氏既然有向南越朝廷靠拢之心,完全可以不必理会本王游说,最多将来落个不识时务之名,你不该巧言欺瞒,反来害我。既然郑大人不义在先,那便别怪赵彦不仁!”伸手将他整个提起,点了xué道扔入身后船中,我随后跃回船上,并不看他,只冷冷道,“下令撤兵,否则你xing命不保!”

  裴潜把郑檀之拽起来,左右开弓结结实实甩了他几个耳光,直将他打得面红耳赤。郑檀之从未受过这种侮rǔ,面上羞愤难当,咬牙道:“此次是下官行为错失,与郑氏无关!”

  我面无表qíng地瞥他一眼:“你还算有种!可是经此一事,魏国再无法信任郑氏,盟约中也不会有郑氏的影子。你想靠拢南越,尽管靠拢,魏国不会为此寻仇报复。”

  我向燕九微一示意,燕九跳上船头大喝道:“合州郡守郑檀之在此!若想保住他的xing命,所有越军停止进攻,驾船后退!”接着将一个火把放在郑檀之面前,照亮了他的脸。

  郑檀之船上的军官也匆忙大喊:“全体回撤!郡守大人被掳走了!”越军官兵们并无恋战之意,闻言都纷纷退后。我们乘机飘向下游,很快离开了合州城地界,到得一处乱石岗,将郑檀之扔在岸边,继续顺流而下。

  此时天已大亮,船只即将进入长江,箕豹营清点人数,发现除船上原有的船工几人丧命,几人慌张跳水而逃外,箕豹营中三十人只受了刀箭之伤,并无人有xing命之忧。回忆起夜间激战,人人都颇觉得意。我提醒他们,刚刚面对的并不是南越jīng锐,别得意过早。

  一个箕豹军激动之下大喊:“所谓南越jīng锐,不就是合肥城外覆灭的么?那些老军都可以将他们轻易战胜,我们要打胜仗更不在话下!”他话一出口,得到不少箕豹军一致呼应。

  我摇摇头,也不再多言,只是笑着看他们。这些新选拔的士兵年纪都很轻,多数二十出头,有的还不到二十岁,有一股初生牛犊的劲头。其实也不是坏事。现在就连裴潜都不会为一时的胜败激动,偶尔看到些容易兴奋的家伙,真是别有乐趣。

  我悄悄嘱咐裴潜、燕七、燕九等人:“南越官府必有行动,你们注意江上动向,一旦发现大批船队,立刻下令弃船上岸,向襄阳方向进发。现在箕豹营热qíng高涨,我不好打击,你们只命他们带好gān粮和武器,随时准备苦战罢。”

  白日平安无事,我坐在船头仔细查看两岸地形及江流变化,遇有改变处便在地图上标绘。箕豹军们玩心颇重,都拿着从越军手中抢来的长矛到江中刺鱼,可惜此处江流迅速,只能偶尔捞上来一些破衣烂鞋或者生锈的铁器,惹起他们一阵抱怨。

  夜里船只行进到一段水流相对平缓的江面,风停无làng,水面上时时飘动着无数幽绿色的光团,仿佛夏夜的萤火。船只经过,带起一阵微风,那点点火光便无声地紧跟船尾。身边箕豹营的士兵们见了,都大惊道:“鬼火!是鬼火!它们是不是跟来索命?”

  我笑起来,伸出剑尖轻轻地碰了面前的一点,那团绿色的火光便轻柔地呆着不动,只在那里静静地燃烧。我对箕豹军道:“很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十分激烈的水战,尸骨成山,几乎堵住了江水,后来这一带便经常出现这种火光。军士们都说,这是死去袍泽的魂魄在寻找回乡的路。我们既然碰到,就带他们一程罢。”

  箕豹军们脸上的惊恐渐渐消退,年轻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敬畏,但他们仍是好奇地伸出兵器触碰,似乎对我的话没有多少感触。

  只有裴潜默然看了一会,问道:“这里面也有你过去的部下吧?”我点头,他叹一口气,“但愿他们都能找到回乡的路。”

  我“嗯”了一声,接着弹他一个爆栗:“小小年纪,不要总装得这样深沉!”

  裴潜捂住头,怒道:“你呢?还不是一样,好像这里没人比你深沉似的。”

  我揽住他的肩膀:“故地重游,看到熟悉的糙木,难免都要勾起回忆,何况这江中还有故人。”

  旁边一名箕豹军哆嗦一下:“殿下这话听着瘆人。”

  我笑:“我倒很羡慕你此时的感受。”

  正说着,燕九忽道:“殿下!似乎前方有水军战船!”

  箕豹营的人闻言也都起身,我看那船头旗帜,似乎是南越在蜀川的常驻军队。那些战船体积不大,虽是逆水而上,但速度极快。再走近些,隐约在火光中看到有面写着“罗”字的大旗,暗道不好,难道罗厉带了襄阳驻军竟来到这里?

  立刻下令道:“船靠左岸,各人拿好武器上岸!”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箭雨远远破空she来,竟是弩箭。

  上岸过程中,时有箕豹军不慎中箭,我命殿后的士兵拆下船舱门窗作盾牌抵挡,将仅剩的几十匹战马给伤者乘骑。等到所有人都上了岸,又命燕七率五十名箕豹军边后退边向江中张弓she击,令越军不能靠岸。

  不多时,四百人隐入岸边的山林中,回头看去,越军也已经陆续上岸,大约有千人之多。他们并不急于进入林中寻求jiāo战,只是点着火把在岸边从容列阵,似乎只为堵住我们的退路。

  我见此qíng形,对裴潜燕九等人道:“他们上岸却不追击,看来周围还有大量伏兵。不过我们若不上岸,只有全军覆没,唯能仗着此处地形复杂与之周旋才有生路了。”

  燕九忧虑道:“殿下,既然堵截我们的是襄阳驻军,现在仍要向襄阳方向去么?”

  我低声解释:“襄阳与此地陆路难通,军队都是从水路而来,他们既然将我们截在此处,必然将主要兵力都布置在周围。只要我们能突围成功,从陆上前往襄阳,途中就不会遇到大批军队追击。一过襄阳,便能与南阳魏军会合了。”

  燕九听了道:“我赞同殿下!若与越军短兵相接,我来殿后。”

  燕七正巧赶上来,闻言急忙道:“还是我殿后!燕九和裴潜负责保护殿下安全。”

  我看看他:“也好,燕七一直负责对箕豹营训练,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又对裴潜道,“传令结阵而行,任何人不得脱离队伍!”

  夜色愈深,山道中雾气渐起,更使得道路难辨,也不知埋伏的越军都在何处。箕豹军们因为乔装入蜀,身上都没有穿铠甲,对付普通弓箭尚可,面对qiáng弩进攻却有些力不从心。听到我命令后,知道前方还有全副武装的军队,不敢怠慢,都按照平时训练的结阵方式聚拢,在各自上司的带领下向前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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