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寻思间,忽见那伤退的白衣少年骤然转身,飞枪急掷,一道银光,激发奇啸,朝垂髫童子奔去。另三名白衣少年齐齐发动,掠身近前,挺枪攻击。
垂髫童子被飞枪突袭,闪身躲避,这一缓,已不及控剑拒敌,当下两臂一张,不退反进,手持短剑,扑身前击,他攻势如急风骤雨,bào烈惊人。眨眼之间,三名白衣少年立足未定,已受他无数刺击,尤可畏者,短剑乍实乍虚,一时就手,一时脱掷,不受剑身长短所限,三柄短剑,却如化身无数般,但见剑光凛凛,时刻都在白衣少年身周脸面险险擦过。
三名白衣少年手中长枪抖动,嗡然大响,总算bī退了垂髫童子一轮急攻。三人将身滑退,各自占定方位,与另一名增援的白衣少年,成四合之势。
一名白衣少年喘笑道:“好个小家伙,又狂又野!你也吃我一枪!”
长枪脱手,朝垂髫童子狠很钉去。
枪势猛烈,垂髫童子闪身急避。落空的枪尖尚未着地,被对面白衣少年挑枪一撩,枪身弹回。其它几名白衣少年如法pào制,如围击困shòu般,四柄长枪此起彼伏,在阵中急掷高抛,只见漫天枪影,穿飞不歇。所幸垂髫童子念力极qiáng,紧急时不仅能以飞剑架开长枪,甚至偶尔还能cao控枪身,使其势缓,但终究挡不住连连飞掷,缓不出手来反击,在圈中左闪右避,颇为láng狈。
被bī到阵外的紫衣小婢撩拂袭扰,斥道:“无耻!几个大人对付一个小孩,好有脸面么?”
一名白衣少年笑道:“你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
另一名白衣少年喝道:“小心!”
在那白衣少年说话的空当,垂髫童子身后飞剑群出,如狂蜂一般,朝他扑击。白衣少年刚掷出长枪,手中空空,骇得身子不能逃动,身旁两名白衣少年见他危急,双枪齐至,替他挡击。
垂髫童子逸出阵外,突然掠上山头,群剑也掉头弃攻,遥遥随他身后。山头把守的一名白衣少年急忙跃前,意图挡住垂髫童子去路。
垂髫童子去势不停,群剑后来居上,越过他身子,呼啸而前,白衣少年见势不能挡,且退且舞,运枪护身,枪芒乍开,银光如屏。垂髫童子早飞身越过,又有一白衣少年把持要津,横枪阻击,垂髫童子举臂一挥,手中短剑银光方闪,散落于地面的飞剑嗖嗖飞窜,这一下却是攻了个冷不防,一柄小剑从白衣少年身躯透体而过,白衣少年仰跌在地。
山头众白衣少年齐声怒喝,从四下纷纷团拢,垂髫童子丝毫不惧,飞剑阵形虽散,漫天掠飞,声势更加惊人。
纪红书远远望见,惊叫了一声:“小七!”
华裳闪动,掠身飞来。
轿中一声轻叹,一道捆仙绳,越轿而出,蛇行电闪,眨眼缠上纪红书掠动的身影,帝君夫人道:“妹妹,此去无益!”
纪红书前行不得,挥绸回击,怒道:“我以涅盘心法,尚可救人一命!”
这时,山腰半空中,远远黑影乌集,渐渐传来群鸟噪噪之声。秃鹰猛然低喝:“我们走!”
头前脚后,将身“扑”出。
我随他身后,沿着林边掠行一段,跃出林外,只见夜袭者大声鼓噪,纷纷涌前,在接壤处拦敌的四名白衣少年,分出两人拦住城隍庙人众,另两人刚掉转头,yù往山头施援。
突听一声吼叫,一人骑着巨虎窜上山坡,挥剑截住了两名白衣少年。
我尚未看清那人身形,听秃鹰催叫:“快!跟上!”
从人群边沿绕上,两名把守的白衣少年刚yù阻拦,秃鹰喝道:“小三,小五!看清我是谁!”
白衣少年一楞,秃鹰与我携手掠过,坡地较高,视野开阔,我四下寻望。秃鹰道:“你找什么?”
我匆急中不再掩饰,急道:“那击鼓之人呢?”
秃鹰不由分说,道:“快随我来!”
我无奈只得跟上,却见秃鹰未向山头跃上,倒于山腰侧行,心中微诧,不觉举步紧随。
七绕八拐,来到一处喇叭状敞dòng,内中空空如也,秃鹰一怔:“小乌鸦刚才明明还在的,转眼便溜了!这小贼最是jian猾,下回我捉住他,定要剥了他的皮!”
我心下失望,道:“也许还藏在左近?”
秃鹰闭目片刻,摇头道:“没有!奇怪,越近山庙,我的心目神通越弱,庙内好大的气场!”
我道:“难道他施遁术逃走了?”
秃鹰冷冷道:“一知半解!你还提什么遁术?道山森严,此山早被施咒禁闭数年了,否则东华派何须攻得这般辛苦?”
两人在dòng旁逗留了片刻,无暇细搜,重又折向山头,听得上方乌哇乱叫:
“你奶奶的,还不束手就擒,莫非真要爷爷我亲自动手?”
“将军庙小鬼,我雀使门下天军驾到,快些让道!”
“你还吃过我的奶呢,敢拦你姑奶奶?”
“哇,小鬼,你的飞剑不长眼,划破我羽衣,你赔得起么?”
“乾坤无日,巽风无极!蝙蝠无翼,神功无敌!”
“幺魔小丑,竟相群舞,唉!世道人心,已然不古!”
秃鹰高声叫道:“是乌鸦、麻雀、鹦鹉么?雀使有令,你们全都听我号令,不可私自妄动!”
上头登时一片哗然:
“呸,我乌鸦领头来此,为何要听你号令?”
“没错!我若不动,不被一枪刺死,便被乱剑she穿,岂非要我等死?你这是乱命!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偏要动,我还乱动!哎呀,小子你……”
“他说的是乌鸦、麻雀、鹦鹉,可不包括我喜鹊大人,你们都别动,就我大动,哈哈!”
秃鹰气得哇哇叫,且行且骂,绕过一丛矮树,跃过几处山石,仰望山头,已无遮挡。但见上方阵势大乱,半空之中,飞剑盘绕,时高时低,忽疾忽缓,杂有许多鸟雀,叽叽噪噪,或振翅避剑,或俯冲攻敌,没头没脸的,白衣少年与垂髫童子均身受其扰。
雀使门下众人,有男有女,有的宽幅彩衣,鲜艳醒目,有的羽衣垂身,着装怪异,看qíng形似乎刚从山腰左侧攻过来的,全都集于一侧,人多势众,将白衣少年的阵形压往另一边,有的打得兴高采烈,有的则立身不动,口沫横飞,指点江山,意气扬扬:
“不对!高了,高了,赶鸟杆低些,就扫着他的脸了,唉,蠢材!”
“这小鬼是哪来的,控剑不错嘛,我很想收他作关门弟子!”
“啊,那是不是小四?小四枪法不错,又有进步了,我当年也指点了他几招,很有助益呀!若非雀使与将军闹翻,小四,你今日的成就不是这样了!什么?他是老二?这几年怎么没长个?”
一名年纪稍长的白衣少年一面控枪拒敌,一面鼓气高叫:“师娘!你再不约束这帮手下,我们可不客气了!”
山下轿前,一道白影与紫影飞快掠动,追逐缠斗,一会儿身临空中,彩绸绳影,姿态耍妙,如飞仙鏖战,一会儿降落地面,玉掌对决,身腰纤转,如二美争风,虽无声息,激斗甚烈。
纪红书绕近城隍庙徒众,长绸一卷,从一人高执的火把中,接引出一团火焰,朝帝君夫人攻去,捆仙绳迎头一鞭,火焰烟然霎灭。
“鹦鹉……”
纪红书缓得一口气,叫得半声,又被帝君夫人掌力bī住,无暇开口。
山头一个五彩羽衣女子接道:“雀使有何指令?”
纪红书且战且退,忽然没入城隍庙人群中,急道:“以我涅盘心法……救……小七!”
声音嘎然而止,显然又被帝君夫人缠上。
鹦鹉依令而行,四下寻找,望见山石旁伏着的一名白衣少年,忙奔去施救。
秃鹰踏石跃上,道:“如何?我说的没错罢,雀使有令,不得与将军庙这些小鬼为敌。”
“雀使没说呀,只不过让鹦鹉去救小七而已!”
“救人与打架是两回事,可以打完再救,救完再打!不可混为一谈。”
“乌鸦领我们来,不是要打群架么,不打小鬼,那跟谁打呀?”
雀使门下人多嘴杂,口中尤在qiáng辩,却已纷纷罢手,间或还助白衣少年拦截近旁的飞剑。
如此一来,垂髫童子以一敌众,不时还受群鸟袭扰,登时落于下风。
忽听下方一声:“师弟莫慌!我来助你!”
那骑虎之人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这时掉转虎躯,往山头扑上。那巨虎在山石一跃一窜的,眨眼赶近前来。
秃鹰身旁一个黑衣人嘀咕道:“哈,又来一小孩,还是个女娃!”
刚才听声音便觉耳熟,虎背那人的小脸被山头火光一照,我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失声唤出:“琼弟?”
此时乍见左小琼,让我心神大乱,热意盈眶:“她怎会突然来此?当然因她师弟的缘故。难道她已请出剑圣裴元度来救我师姐?为何在贾府没听到半点消息?即便我附体之后,宛若失踪,也应有人到贾府探问才是呀?”
垂髫童子乃左小琼师弟,既出乎我意料,又深觉本应如此。如非剑圣裴元度,谁人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御剑弟子?
我怔立当场,呆望左小琼加入战团,棍剑在她念力cao控下,指东划西,纵横挥阖,威力更甚之前我所见,想是亭中奇遇后,经过这段日子吸纳,使她功力大有提升。
两名御剑门弟子并力一处,如火上浇油般,飞剑之势大张。左小琼虽只身携一剑,但棍剑奇锋莫撼,变幻无常,又剑沉势猛,偶尔裹挟周遭小剑,更生异变,令人防不胜防。垂髫童子得师姐之助,心无旁骛,飞剑驱动自如,灵如活物,愈加锐不可挡。
众白衣少年阵形难守,纷纷退后,已被bī至庙前。虽有雀使门下几人看得手痒,挑杆飞羽,出手相助,也不过暂时遏制左小琼两人向前脚步,改不了挨打的局势,偌大一个山头,竟被两名幼童一番大闹,眼见便要失守。
“咚!”
“咚!咚!”
方才停歇许久的惊魂鼓忽又响起,虽子夜已过,不再有摇撼魂魄之威,却是奇怪,雀使门下带来的群鸟,闻声如受驱策,奋不畏死,纷纷向白衣少年扑击,啄目叼鼻,令人骇然生惧。
乌鸦嘬唇作声,连连召唤,群鸟毫不听命,扑击如故。
秃鹰哈哈大笑:“你败给你弟弟啦!”
乌鸦不知内qíng,白眼一翻:“你胡说什么?”
秃鹰冷哼一声,口中叫道:“这回你跑不了了!”
足尖一点,纵身向左侧一丛矮树扑去。
我心知他定是找到了那击鼓的小乌鸦藏身之所,忙跟了上去。
谁知秃鹰去得快,回来更快,“啊”的一声痛呼,身子被击飞而回,越过我头顶,倒向我身后。我吃惊之中,瞥见矮树间人影掠动,转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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