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的眸色里涌着复杂神色,之前的满满信心,刹时化成流水……他真不是鬼面……
如果他是鬼面,他手臂的有伤,这么个拉扯法,早已破裂,血不可能不渗出来,染红衣裳。
到得最后,不凡连脸上的肌ròu都因手臂上的痛而发僵。
硬是提满了五十桶水,背对无忧,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舒展脸上肌ròu,令自己脸上神色看不出痛楚之色,才慢慢转身过来,声音仍然柔和,“五十桶满了,还需要吗?”
无忧望着紧贴在他手臂上的雪白衣袖,好不失望,盯了一阵,心生愧疚,无心再呆下去。
正想走开,对鬼面的那种熟悉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走到他面前,无意中回眼,见他垂着的左手指尖微微颤抖,有些不对劲,折了回来,去解他的中衣。
他抬起右手,握住攥着他胸前衣襟的小手,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仰头起来,四目相对,执着的不放开攥着他衣襟的手。 他默看了她一会儿,放开握着手,慢慢垂了下去。
她不再犹豫,飞快的解开他的衣带,衣襟敝开,露出里面jīng实的胸脯,她的视线落在他xing感好看的胸脯上,手再次犹豫着停下。
他静静的看着她望着自己胸脯发呆,视线落在她轻颤着的长睫上,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终是怀疑了他的身份。
深吸了口气,不作任何动作,只是这么安静的凝看着她。
起伏的胸脯让无忧回神,将他的中衣褪下肩膀,他身体上有不少渗出的汗珠,而手臂上肌ròu分明,确实没有伤口。
无忧讪讪的将他的衣裳重新拉起,勉qiáng笑了笑道:“你有一幅好身板。”
不凡浅浅一笑。
无忧放开他的衣襟,正要退开,无意中回眼,又从他已被衣衫遮去的手臂上溜过,总觉得他手臂有些不对劲。
他身体上,处处有汗滴渗出,或者滑下,可是他上左臂却不见汗珠,疑云又起,正要走近重新查看,有人来报,永和公主求见。
无忧烦燥的一皱眉。
不凡乘机道:“不凡这样,不便见外人,先行告退。”
披上外袍走开,手臂已痛得发麻,脸上不作表示,从容的从她身边走过,慢慢踏上台阶,站在门口,又回头过来,道:“以后就算想要我的命,直接来取,我绝不顾惜,无需为难下人和这些花树。”
声音仍然温和如chūn江之水。
说完漠然的迈进门槛。
无忧目视他进了屋,能感觉到他和颜悦色下的怒意,轻咬了唇。
这样也好…… 不凡进了门,再无人看见,长松了口气,好险。
转头见衣袖,正被渗出的鲜液染红。
掩了房门,进到里间,从窗口处见无忧从院门出去,无力的坐了下去,脱去衣裳,剥下手臂上覆着的一屋薄皮,血流如注,瞬间红了半边手臂。
头一阵晕眩,实在打不起jīng神处理伤口,用手帕按住大量鲜血涌出的伤处,向后靠去,头抵了身后墙壁,闭上眼,深吸着气,迫自己保持清醒,不在这时候昏厥过去。
下面的大qíng节(小qíng节除外),会是宁墨的,这几天下来,不知大家对不凡有没有更深刻一点的认识和感觉?
234 初犯错误
这时天气已有些转暖,无忧执拗的不回头看不凡的窗口一眼,出了院门,却直接看进一双冷得没有一丝暖意的眼。
那双凝着寒冰的目光与她的一触,便转了开去,不再看她,轮椅缓缓从她身边擦过。
无忧每次看见他,那双眼都是冷冷冰冰,但这时的冷,却如同她初回府时,第一次见他,冷萧中裹着的却是不屑。 好象多看她一眼,都脏了他的眼。
那抹不屑如冰刀子直cha进她心里,又冷又疼,颤声轻唤了声,“宁墨。”
他略停了停,不回头,薄唇轻启,“你真让我失望。” 说完不再停留,缓缓进了院门。
无忧整个人僵住,半晌都出不得声。
直到又有丫头来催,“永和公主又唤着奴婢来请郡主。”
“叫她滚。”无忧心里堵得快透不过气来,哪里还愿再装笑脸去应酬她。
小丫头怔了,这话哪敢去回,杵在那儿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院门外守着的管事嬷嬷,忙朝小丫头使眼色,骂道:“哪有这么不识得眼色的小蹄子?赶紧寻个管事的,去回永和公主,说郡主身体不适,大夫叫她静心休养,不方便见客。”
小丫头才发现无忧脸色不对,吓得赶紧埋着头小跑着开。 无忧回到‘暮言轩’,千千虽然倒了茶来,却也没什么好脸色。 皱了皱眉头,“我真错得离谱吗?”
千千听她这么问,脸色才缓和了些,点了点头,“你变了。”
“怎么变了?”无忧心不在焉的捧着茶盅,慢慢转动,看着茶盅上的墨竹图,脑中全是宁墨不屑的神线,以及不凡进屋前那句听上去似柔和,却如寒刃般的话语。
“象一个真正的皇家人了。”千千踩着自己的脚尖。
“皇家人?”无忧以前身处冷宫,皇家人来来去去接触的只有姨娘和难得一见的母皇,至于别的皇家人是怎么样的,却也没有深刻感觉。
“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害无辜的人……我不知纥公子怎么惹了你,可是清儿什么错事也没犯,你那么罚他,清儿体弱,如果不是纥公子回来得及时,他一定会累死在井边。而纥公子累了这半晚,不知会不会大病一场?这些下人的xing命,在你眼中,已经什么也不是。”
无忧手中捧着的茶盅,‘咚’地一声跌在桌上,茶水倒了一桌,顺着桌面流下,打湿了衣裳也没反应。 蓦然起身,朝门外走。
千千也不去扶桌上翻了的茶盅,只是站在那时看着水一滴一滴的从桌沿上滴下,慢慢垂下眼睑,那个人说过,堂堂正正的做人,有时就算吃点亏,但问心无愧。
那个人如果见到自己的妻子变成只顾自己,不顾他人xing命的人,该会多伤心。 冥王大人将她留在无忧身边,她就没办法眼睁睁的当什么也没看见。
不凡听见门外动静,qiáng打jīng神,抓过外袍披上肩膀。
等听清是熟悉的木轮压过石子路的声音,松了口气,重新靠坐回去。
宁墨接过平儿递来的小药箱,淡淡道:“你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进。”
“是。”
宁墨推门进入,由着平儿在外面关拢房门,自己转动轮椅,到了桌边方停下,将小药箱放上桌案,静看着桌案后,不凡面色煞白的脸庞。
不凡半睁开眼,无力的笑了笑,“你来的到是快,这点伤又死不了人。”
“人是死不了,胳膊却是废得。”他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qíng。
不凡微微一笑,“你这么紧张我伤残,是为了她?”
宁墨不答,轮椅滑到不凡身边,眼皮轻抬,示意不凡脱去衣裳,拭去他手臂上的血迹,伤口拉扯得已不象样子,取了膏药,为他重新处理伤口,冷冷问道:“她今天是冲着你这伤来的?”
不凡轻抿了唇,垂下眼睑,继而苦笑了笑。
宁墨略抬眼角,看着那双与自己酷似的眼,“是她伤的?” “不是。”不凡轻摇了摇头。
宁墨审视着他的眼,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垂下,用gān净绷带将他手臂裹覆起来,“如果你不想伤口发炎,那张皮,不可再用。”
不凡笑了笑,不以为然,“谢了。”
“我并非为你。”
宁墨语气冷漠的不近人qíng。
不凡也不介意,仍只是淡淡一笑,略动了动,麻木得快没知觉的手臂,如果这里不是有他在,今天这条手臂,真不知能否保得住。
宁墨冷瞥了他一眼,将轮椅调了方向,滑向门口,手触了珠帘才道:“如果你认为一条手臂足以保护心爱的女人,我无话可说。”
不凡半磕着眼,看着轮椅上清冷的侧影,和声道:“我会离开,伤好再回。”
宁墨手微扬,一个青瓷小盒向不凡抛去。
不凡接下,打开盖子闻了闻,眼角飞起,惊讶道:“既然配成了玉莲玉脂膏,你的脚为何不治?”
“不想治。”宁墨淡睨了他一眼,“一日三次,七日伤口便无大碍。”
不凡看着他离开,闭上眼揉了揉涨痛的额头……他和无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前以为他与无忧不知在何处,已是夫妻,可是无忧至今却是处子,过去的种种猜测,便再行不通,实在想不透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无忧飞奔回‘寒梅冷香’,见小厮们正在清扫院中积水。
而清儿提那一阵子的水,早累得筋疲力尽,这时却蹲在墨梅树下,将gān泥填在树下,吸取多余的水份。 无忧心里一阵愧疚,走上前,蹲下身去抓他手腕。
清儿吓得往后一退,坐倒在地,“郡……郡主……” “别怕,我只是想把把你的脉,看你有没有伤到。”
“宁公子已经给小的看过,没有大碍。”清儿不知她怎么突然转了xing子,怕她又怀着什么鬼胎,哪敢让她把脉,将手背到身后。
“是吗?”提到宁墨,无忧越加讪讪,好不容易宁墨肯让她接近,今天为着自己的一已之私,与他的关系重新打入最底层。 应该是比最底层更糟糕。
过去可以说那些恶行与自己无关,他可以认知一个全新的她,可是今天被他亲眼所见自己做下这等祸害人的事,这以后叫他再如何相信她?
“我帮你填土。”无忧来是想给不凡道歉,这时瞅了一眼不凡的紧闭的房门,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窗格,反而没了勇气进去。
清儿脸色陡然大变,“不……这些粗重活不敢劳驾郡主。”
无忧暗叹了口气,他哪里是不敢劳驾自己,不过是怕自己再祸害这些梅树。
有刚才的事在先,这时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被对方不自觉的想去坏处,想他安心,只能什么也不做。 起身又望向梅树后的窗棂。
清儿随着她站起,恭恭敬敬的道:“公子出府去了。”
“是么。”无忧越加觉得没了意思,不好再呆下去,顺着道出了‘寒梅冷香’。
站在通往‘墨隐’的路口,硬是不敢往那边迈上一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无忧回头望了过去,见十一郎急匆匆的往这边跑。 这才想起,有好些时间不曾见过这个小P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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