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人一起拦下宁墨的人,脸色一变,弯腰在那人鼻下一探,已然断气,吓得脚下一软,退开一步。
不敢相信这个残废敢在女皇面前杀她的人。
但他离这么近,也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哪里敢乱动,“禀皇上,他……他死了。”
女皇只是眉头蹙了蹙,“死了就死了。”
那人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
无忧转身过来,冷哼了一声,上前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了那人脸上,道:“他是我的夫郎,他今天在这儿,是我看在姨娘的面子上,让他在这儿。怎么?这倒可以让你们这些奴才对我瞪鼻子上眼了?”
说完,板着脸向女皇望去。
女皇心里‘咯噔’一下,兴宁得蛮横是出了名的,火起来,就连王妃都不给面子。
以前她宠着兴宁,兴宁在她面前倒也顺服,那是没惹到她。
这时一心想试探真假,便没将她当真正的兴宁来看,也就没顾及到万一是真的,惹火了她,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自己虽然西越女皇,但这是在北齐,而且兴宁又是天女转身的身份,见任何天子,也无需参拜,到了天女祭天那日,众国君还得拜她。
宁墨名分上是兴宁的侧夫,而非侍,自己手下奴才对她的夫不敬,自然是打了她的脸。
皇家人最重的是脸面,这个脸,兴宁如何能不要。
笑道:“你这孩子,奴才不懂事,要打要杀,也就一句话,怎么自个动上了气,气坏了身子,怎么是好?”
无忧冷笑,讥嘲道:“姨娘还在意我气不气坏身子?前些日子不是有人挡着,永和的丫头就掴了我一耳括子,今天姨娘的奴才也直接踩到了脸上。请问姨娘这是何道理,难道说姨娘哥哥的孩子就是宝贝,这妹妹生的,就不是东西了?这还是在婉城,我好歹还是婉城之主,尚不把我看在眼里,如果我去了西越,岂不是要被人踩到脚底下去?”
女皇被她一席话气得发抖,面前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能认也算了,却被调教地与自己如此生分,低声呵斥道:“宁儿,你在胡说什么。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是姨娘的心尖ròu。你就要天上的星星,姨娘也要摘下来给你。姨娘座下皇位,赶明也是要给你的,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无忧冷着脸,“我说的哪件事,姨娘觉得不对?”
女皇又气又急,心里更泛起阵阵酸楚,如果她是在自己身边养着,断然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手指轻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嬷嬷见皇上气得不轻,忙跪到前面,“他们两个是才到皇上跟前的,许多事并不知qíng。全是奴才管教无方,他们才冒犯公主,跟皇上没有关系。皇上无一日不念着公主,恨不得能将公主天天捧在手心上。公主要恼就恼奴才,要打要罚随公主,只求公主别怨皇上。”
挨了打的侍儿,听了这些话,早吓得失了魂,软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对求饶,额头上被碰得尽是血,也不敢停。
无忧对地上跪着的二人视而不见。
女皇叹了口气,“永和住在西越,常到宫里来看我,我对她免不得纵了些,但她终是外姓人,你才是我嫡亲的一脉,你怎么会认为姨娘会看轻了你。这个永和,竟张狂到这程度,敢跑到你面前来嚣张,我这就叫人去把她揪了来,给你磕头赔礼,你好好的煽她几耳括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不想她进我的府,我懒得费神招呼她。”无忧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无忧顶撞了女皇,女皇虽然气得不轻,但又感到欣慰,这般xing子,倒是象她年轻得时候,对左右道:“把那胆敢冲撞公主的奴才乱杖打死,至于李嬷嬷管教无方,这责任无可推卸,扣三个月的俸禄。”
李嬷嬷松了口气,侍儿却两眼发直瘫坐在地,立刻有人上来,将他按倒,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
无忧绷紧的脸,这才松了下来,扫了眼几杖下去,腰臀已见了血的侍儿,道:“不打了吧。”
侍从才见识了这位常乐的嚣张气焰,连女皇都要让她几分,现在她叫不打,哪敢违了她的意思,但又是皇上叫打的。
举着棍子,不知该接着打,还是不打。
“怎么?”女皇只道自己这样让步,无忧还不肯罢休,也有些头疼。
“打几下,让他知道错了,也就行了。”既然是才跟着姨娘的,姨娘大老远的来,也将他们带上,可见平日是极宠的,无忧不想结外生枝。
女皇扬手,叫人把侍儿拖开,看向宁墨,“今天就散了吧。”
“我才学的本事,还没试试手,怎么能就散了。”无忧向宁墨伏低身,话中有话的道:“这次一定会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你可以好好享受。”
宁墨见她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庞二割筋,驳脉,就料到她的意图。
如果换成今日事后,他定不会答应无忧给他治脚,但在女皇面前,却不能说半个‘不’字,暗叹了口气,撇开脸,不再看她。
无忧一笑,朝上面道:“我要开始了,姨娘要不要下来看我新学的本事练得如何?”
女皇以为她闹那一场,是想将宁墨这事给抹了,现在的结果让她感到意外。
心里欢喜,看来自己真是多心了。
不过庞二那身本事,哪能是她这么看看就能会的,她亲自cao刀,不过是穷折腾罢了。
女皇虽然身穿便装,但
头上的金钗珠玉仍是极重,哪愿意蹲到地上陪她瞎折腾。
笑道:“你慢慢玩,我坐这儿看着就好。”
无忧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那我可开始了。”
回转身,在小轮椅前的小凳上坐下。
避开女皇和她那些狗腿子的视线,冲宁墨一笑,眸色温柔。
宁墨眼角余光看见,心里更是难以平静,
稍有不慎,被人看穿,她就xing命难保。
她在女皇和她一杆子狗腿子眼皮下给他治伤,根本就是拿xing命在赌。
宁墨又是轻轻一叹,这是何苦。
无忧受过多年的杀手训练,知道越下不了手,结果越是糟糕,当下再无犹豫。
平声向他问道:“要把你的手脚绑起来吗?”
“不必。”他声音清冷,全然不象将要受一场惨不能睹的酷刑。
有胆小的忙转开脸,不敢看。
无忧取出工具齐整的平摊开来。
女皇从来不曾见过这些东西,迷惑问道:“这是?”
“这是从东域的一个jīng通抽筋扒皮的刑师手上买来的,别小看这些东西,可以让人生不如死。据说在他手上没有不招供的犯人,我看得有趣,就高价买了一套,今天正好试试手脚。”
女皇不知何人jīng通抽筋扒皮,但见那些东西,都是奇形怪状,又是金针,又是锯齿,不象是好东西,对她的话倒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无忧照着麻醉药的配方,研究了这许久,虽然没有配制成功,不能让人完全麻痹感觉不到痛楚,但多少有些作用。
将那些半吊子的麻醉药,注 she进宁墨踝间肌ròu,再配上金针刺xué。
无忧用短刀杀人,对cao刀自是熟练异常,照着庞二下刀的方式,麻利的切开宁墨疤痕累累的脚踝…
247 心乱
宁墨jīng通医理,感到脚上麻涨,诧异的向无忧看去,后者专心手上动作,仿佛身边再没了这些人。
他脚上的伤疤重重叠叠,结疤已厚,一刀下去本该极痛,但这时除了感觉到肌ròu被割开的冷抽感,只得轻微的疼痛。
心中了如明镜,这必然和她刚才往自己脚踝中灌入的药物有关。
他从水晶球中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学医,但更多的时间是用于各种训练。
她那点医术在他看来,不过是些皮毛。
没料到她现在竟可以做成这般,这些日子她为了他,花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
她不记得他,更不记得与他的那些温存。
却为他做下这许多,明知她这么做是因为他长得象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心却仍难平静,如温江之水,绵绵漾开,却又如苦泉,细细流淌。
然而,他终不是她要寻的人……
她要寻的人就在她身边,而那个人也心系着她。
他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就算抛开这些不堪,他也不能再介入。
宁墨深吸了口气,心中象包了一包huáng连,从心窝最深处一直苦到舌尖。
看着她为寻不到那个人而痛苦,心里更是难过万分,很想告诉她,那个人一直就在她身边,不必再寻。
但他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天女转世凡间,将天怨吸到她自己身上,以此来保住苍生的百姓,让这片大地上的人类,得以残存。
无忧她回来,总有一天会知道,峻言才是真正的天女的夫君。
如果知道不凡就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子言,而子言就是北齐的前太子峻言。
夺天女的夫君,必天地不容,遭万人唾骂。
她心地善良,也断然不会忍心夺人家夫君,自不会再与不凡一起。
以她执着的xing子,到了那一天,会何等痛苦?
如果她不知道这一切。
现在迷茫痛苦,但总有一天,她会接受现在的不凡。
宁墨相信,不凡会好好待她。
只要那件事不揭开,她就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欺瞒世人,无视上天的,千古罪人,由他一个人来当,便好。
有她现在对他的这份心,已经足够,此生已然无悔。
眸子中的冰霜渐渐融去。
长睫低垂,掩去从眼底深处渗出的柔qíng。
宁墨的脚筋由于反复的受损,切割处比别处厚了许多,凹凸不平,结头处已然坏死,就算fèng合,也不能重新生长。
无忧微侧身,不露痕迹地遮去女皇的视线,用止血钳分别钳紧要切割的两端,并不在原来被割开处下刀,而是将将结头处略略往下完好的脚筋处,一刀下去,又平又稳。
被止血钳钳住的脚筋也不会错位弹开。
用尖嘴剪刀细心的将坏死的结头修去。
这样虽然脚筋比以往短了些,就算康复比寻常人受力也要差了不少,但是只要坚持锻炼,还能有几分希望。
坏死部位不除,就算重新长拢,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然而,旧伤未好,又开新伤,这痛又岂能是常人能忍。
虽然有无忧的半吊子麻醉药,但对这切割筋脉,又哪里起得了多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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