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思右想,困意袭来,一合眼,竟也睡了过去。
刚一睡着,觉得yīn风拂过,她心里升起一阵不安,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蓦然听见一阵女子冷笑,陡然一惊,低问,“谁在那里?”
弥弥浓雾散开,走出一个全身缟素,象裹着丧服的女子,绝美秀丽的面庞,单薄细挑的身体,竟自己一般无二,只是她的脸色微青,眸子yīn厉晦暗。
她一头长发未刷,直直的从面庞两侧垂下,被风一chuī,在胸前轻扬。她远远地站在浓雾中,如果不是那双眼冷冷的看着她,就如同一个死人。
而她嘴边,还沾着一抹鲜红的血痕,十分的诡异。
无忧呼吸一紧,象是被一只手卡住喉咙,透不过气。
定定地睁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半晌才出得了声,“你是谁?”
“你认为我能是谁?”她冷冰冰地看着无忧。
“兴宁?”无忧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一股寒气打脚底升起。
兴宁听了这话,猛然向她直瞪过来,满脸的怒气,“我现在是叫无忧。”
无忧笑着摇头,“兴宁这个名字挺好,做什么非要巴巴的去用一个死人的名字。”
“你也知道,你该是个死人,既然是死人,为何还要出来兴风作làng,yin*别人夫君?”兴宁字字带刺,直刺进无忧心脏。
无忧一愕之后,回想往事,脸上有几分怒,几分痛,更多的却是悲哀。
兴宁见她这模样,得意地笑了笑,“原来还知道羞耻。”
无忧盯着她只是看,仍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兴宁蔑视地笑看着她,“一个该死的人,居然也敢来冒充我。”
无忧脸上的心痛,愤怒,全部化去,恢复一脸的漠然,“都是母亲生的,我作什么就是该死的人?”
“你跟我一胎出来,自古皇家遇上双胞胎,都是杀一留一,我是留下那个。你说,你是不是该死的人?”
无忧惊得后退一步,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兴宁不屑地冷笑。
无忧确实怀疑过,但没凭没据的事,想想也就罢了,哪能当真往心里去,“我不懂你的意思。”
“被关在鸟笼子里的人,能懂才叫奇怪。”
无忧抿紧了嘴不答。
兴宁又笑了一下,道:“我们那个娘真蠢,以为把你送去皇宫,就能让你活下来。本来你是有活路的,可惜你自个不争气,偏要跟我长得这么象,谁看了都会怀疑,所以你还是得死。”
无忧心里一沉,母皇对自己冷淡嫌弃得还不如陌生人,而姨娘对自己却是百般爱护,难道……当真……
兴宁停了停接着笑道:“你说我一回府,你长得跟我一样,又假冒天女转世,会怎么个死法?烧死?沉水?还是活剥剜心?”
“一派胡言,你这些是哪里听来的?”无忧深吸了口气,宫里的小公主早在六年前就死了,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是不是胡言,你心里有数。”
一阵风chuī过,chuī开兴宁脚边浓雾,现出地上趴俯着的一个绿衣女子,阔袖翻开,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臂,手臂上有两排深深的牙齿印,齿印上仍在慢慢渗着鲜红血珠,小血珠汇在一起,再顺着白藕一样的手臂流下,鲜艳刺目。
无忧心里更惊,视线落在兴宁嘴角的血痛上,她是在吸人血……
“你是人是鬼?”
兴宁顺着无忧的视线看了眼地上的女子,踢了一脚,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痛,不答无忧,愤愤道:“宁墨,想我死,没这么容易。làng费我这么久时间,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
骂完,脸上又转成得意的笑,“想不想知道地上的人是谁?”
无忧睨了眼地上女子,女子面庞被乱发遮住,看不见容貌,但无忧能确认,她不认得这个女子。
“她就是这些人发疯一样要找的沙华。”兴宁咯咯笑道,“现在她落在我的手,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对了,你也要沙华的血,才能活,你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无忧越加心惊,万万没想到沙华,会是这样一个女子,当真不是宁墨……
冷道:“我从来不受人威胁。”
“你没得选择,无论我现在回不回府,你没有沙华之血,就得死。”
无忧扫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女子,一肚子迷惑,这些,她是从哪里得知?
兴宁见她没有反应,道:“你不如听听,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无忧并不指望她不会回府,但对方不直接回去,却先找她,必有所图。
“果然聪明,怪不得能迷住他。”她眼里笑意瞬间冷去。
无忧当然明白,这个他是指不凡,冷瞥向她,“哪来这么多废话,如果不说,我可要走了。”如果面前这个人真是自己一胞姐妹,不知为何,无忧竟生不出一点血脉亲qíng,反而说不出的反感。
“第一,我要你分别安排与不凡,开心,宁墨,了了,凤止侍寝。到时候,你寻地方躲起来,后面的事,便无需你理会。”
无忧失笑出声,“你真是天下最出息的女人,睡个男人,还得狸猫换太子。”
兴宁死死地瞪着她,半晌无语,脸上有几分凄楚,几分愤怒,几分不甘,更多的却是恨,最后那些凄楚、愤怒和憎恨全部消失,缓缓化成一个妩媚的笑容,幽声道:“这是你活命的唯一办法。”
无忧打心底看不起她,做女人窝囊到这地步,也是人才,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第二件呢?”
“我要你那块玉佩。”兴宁与她的目光一对,莫名地心头一颤,竟不敢看她的眼。
无忧又吃了一惊,“什么玉佩。”
“你用不着跟我装,我和你在一个肚子里呆了七个月来月,你身上有
什么,我哪能不知?”兴宁知道她不会这么gān脆给自己,冷哼了一声。
无忧笑了,“如果你真知道我身上有什么,想要的话,大可回来,叫人杀了我,我的东西,你尽数可得,何需如此?”
“那玉佩与你血脉相连,必须你心甘qíng愿地将身上一半的血渡给我,玉佩才在我这里落得了根,所以你得给我一半的血。”
兴宁眉头微蹙,如果不是这样,早在儿时就能设法将玉佩夺过来,何需这么麻烦。
无忧哭笑不得,一个人去了一半的血,哪还活得了?来去都是死,能平白把血送她?“你认为我会肯?”
“当然,我会给你好处。”
“命都没了,还提什么好处?”不知是对方当她是傻瓜,还是对方根本就是太自以为是。
第313章 亲qíng
“难道你不想给你的子言报仇?”兴宁有持无恐。
“你说什么?”无忧身体一震。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子言死在鬼面之手,而鬼面功夫高不可测,能对付他的只有我。”兴宁笑意盈然。
“你也说鬼面无人能敌,你连功夫都不会,拿什么与他斗?”
“因为我是天女转世。”兴宁抬高下巴,神色傲慢。
“你认为我会信你?”无忧象突然间象吞下了一个冰弹子,透心的凉。
“信不信随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午时,你把玉佩送去东门外的桦木林,至于换血,我会另寻合适的时机。还有,你敢碰不凡,我叫你生不如死。”
兴宁手一挥,浓雾重新漫拢,兴宁的身影慢慢隐去,只剩下她的声音远远传来,“如果你不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无忧……无忧……”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传来。
无忧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咫前带着焦虑的黑眸,久久不能回神。
“是做恶梦了吗?”无忧轻抚上她汗湿的面颊。
是梦吗?眼前的秀美文儒的面庞渐渐清晰。
有风拂过,脸庞和脖子一片湿凉,抬手摸了摸额头,满手的汗。
伸手到腰间摸了摸腰间装着玉佩的小金锁,稳稳地束在腰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长嘘了口气,原来是梦……
勉qiáng笑了笑,“做了个恶梦,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不凡翻身下chuáng。
“你去哪里?”无忧抓住他的手。
在梦中她不觉得怕,这时竟说不出的后怕。
“我去打些水,就回。”他回头,温柔地笑了笑。
“好。”无忧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的手却不放开。
他微偏头,目光扫过她发白的小手,重坐回chuáng上,将她揽入怀中,阵阵寒梅冷香传来,慢慢俯下身,唇轻轻印上她湿漉漉的额头,心疼问道:“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王妃当年是生下一对双胞胎,是吗?”无忧在他怀中仰起脸,看向他秀美的面庞,那双眼,真象子言……都那么黑,那么深,怎么看都看不到底,怎么看也看不够,好想一直看下去。
“嗯,怎么?”他心里象被一团软棉棉的东西堵住。
“另一个,真的是死胎吗?”
他神色微滞,只一瞬,便又恢复淡定,“怎么突然问这个?”声音低而柔。
“皇家的人,如果生了双胞胎,就算不是死胎,也一定要死一个,死一个吗?”无忧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这么聪明,这些事不会不知道。
“是。”不凡将她的头按在胸前,手臂收紧, 将她紧紧抱住,暗自叹了口气。
他六岁那年,还不叫不凡,叫峻言,跟着义父在山里学武。
有一天,在山上练完吐纳,回去,听见义父房里传来陌生的声音。
“主人,姑爷离开了小姐……小姐一心求死,您真能恨心不管吗?”
里面沉默下去,只听见老人的抽抽搐搐地低泣。
他从来不曾听义父提起过,另有亲人,偷偷从门fèng中看去,却是一个仆人打扮的半百老人,从来不曾见过。
但这是义父的私事,他不好偷听,正要走开。
听义父长叹了口气,无比凄凉地道:“怎么管?”声音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他担心义父,不由地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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