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猛地打了个激灵,脸色微白。
老公主抓着他的手,陡然一紧,老眼里难掩紧张,“难道你知道有这么样的人?”
开心吞咽了一下,喉间微gān,过了会儿,才开口道:“无忧怕是至yīn至寒……”
老公主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她是六岁时,被人在毒酒里渗了离魂丹所致。”
“离魂丹?”
“这些过去之事,不提也罢了。”那件事,涉及到其他仙人,均是逆天之罪,虽然不担心开心会胡乱说话,但少个人知道,总是好些。
开心见老公主不愿说,也只能作罢。
老公主说了这许久的话,只觉得乏到了极处,昏昏yù睡,“我说这些话,你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开心不忍心让老公主如此辛苦,但有些事,却不能不问明白。
“没有锁魂扣,没有感应,如何确认另外三魂?”
“肩膀上的图腾……天地间,只有你们四个,才会有与玉佩上相同图案的刺身。
而且这刺青只在出生和将死之时方会浮现,随着生命力的qiáng盛,自会消失。
当年,我也是看见你肩膀上的图腾方能认出你。”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天大地大,人口更是众多,要在一个人身上寻刺青已是大海捞针,而他们身上的图腾在三岁左右,但已经消失,如果不是快要死去,再不会浮现,这根本没办法可寻。
何况不能明找,只能暗察,那就越加不可能办到。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锁魂扣,以吸灵石的灵力引出……但在如果寻到锁魂扣,而你们四人未能聚在一处。或者你们四人聚在一处,却未能找到锁魂扣,被云仙所知,必后患无穷。
云仙是仙胎落入轮回,未封去法术,虽然她魂魄散乱,魂魄未聚之前都微不足道,却也不是凡人能比,不可轻视。
所以在你没寻到锁魂扣前,无论你有没有寻到另外三魂,都不可相识,也不能告知他们。只有不知才是最安全的,切记……”
老公主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如果不是开心仔细辩论,已是弱不可听。
开心不敢再耽搁,将药丸塞入老公主口中。
药丸入口,老公主jīng神方才好些,示意开心拉动开关,将chuáng升了上去。
阿福夫妇正等得心焦,又担心外面人,见他们久不出去,进来查看,心下忐忑,见他们上来,才长松了口气。
接着又见老公主气悬一线,jīng神比之前越加不如,奔到榻边,“娘,您……”
“我没事,你们领开心出去,叫了了进来。”虽然有宁墨的那番说法,但老公主仍是担心这一睡下去,就再不能醒来,心中事qíng未了,不肯就此闭眼,qiáng行支撑。
351 宁墨的微笑
开心虽然不舍,但知道老公主体力已将枯竭,小心地扶老公主躺下,穿了鞋子下榻,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大步离开。
王妃等了这半天,早有些等不住,几次想唤人进屋查看,都被余氏巧妙拦下。
忍了几次,渐渐觉得蹊跷,起身慢慢走向门口,恰好阿福眼红红地领着开心出来,说老公主想看看惜了了。
刚才心里泛起的疑心才算打消,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公主和开心已经在密室中长谈过了。
老太太过去极爱打男人屁股,所有男人见着她,都小心地躲着。
可是这时老太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打人。
惜了了已见过父母去世,仍觉得难受。
“老人家,您觉得如何?”
老公主无力拍拍榻边,“乖孩子,过来,坐这里来。”
惜了了在她身边坐下,“您会好起来的。”
老公主笑着点头,“孩子,你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有朋友,有兄弟,还会有妻子,以前的事放手吧。”
惜了了愕然。
“一个人无论放得开,放不开,最后都只得一捧huáng土,倒不如好好珍惜现在,也不妄活了这一世。”
这些本是极寻常的话,可是却从来不曾有人对他说过。
怔怔地看了老公主一阵,慢慢垂下眼睑,“老人家,你说的我懂,但就是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你还小,慢慢地想,就算一时想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想明白。或许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明白了。”
惜了了轻咬着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就是不明白,能有什么事,能让父亲抛妻弃子,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娶他娘,不生他。
老公主也不迫他回答,突然问道:“你很喜欢无忧?”
惜了了冰雪般的脸庞刹时红了,窘得恨不得找个地dòng钻进去,杏眼忽闪,却仍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你该怎么办呢?”
“她答应过我,要教我生孩子。她去哪里,我总是要跟去的。”他微微歪了歪头,“我……我不会让她跑掉。”
老公主哑然失笑,这孩子实在单纯得紧。
常人把生孩子归于男女之事,难以启口,而他随口说出,却叫人无法生出丝毫邪念。
“那兴宁……”
“她与我何gān?”他入府是与王妃签下的协议,在他看来,与兴宁没有半点关系。
见老公主jīng神越来越差,眼睛也开始不大睁得开,小心问道:“老人家,您感觉如何?”
老公主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惜已经感觉不支,好在有他那些话,可以略为安心。
以苏家的能耐,寻人寻物,总是容易些。
他这么看重无忧,与开心又qíng同手足,开心和无忧的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自己虽然将要人事不知,但无忧有他们帮着,也掉不到地上。
“我怕是不行了,你代我叫他们进来吧。”
惜了了一阵难过,怕她还有别的事要jiāo待,不敢耽搁,起身向外急跑。
开心从里面出来就吵着闷得慌,再不出去透透气,人都要疯了,摔门出去。
现在的祥云府和他儿时所在,没有多少变化,每条道路,他都再熟悉不过,七转八拐,便转到一个修在高处的凉亭前,跃上亭顶,仰躺下来,再没有人能看见他。
手枕在脑后,怔怔地望着头顶浮云,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一块石巨。
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老公主,宁墨说那药只有一半的机会存活。
或许刚才就是与老公主的最后一面。
半晌才低喃了一声,“无忧……”
无忧甜美顽皮的笑颜在眼前浮起,他慢慢闭上眼,想将她的笑颜锁在脑海里,不要化去。
眼泪慢慢地从闭合的眼角滑下。
无忧趴在窗台上看着千千跳进跳出地指挥人挖泥塘。
眼皮突然一跳,接着又是一跳。
食指撑着眼角,努力地想,哪只眼睛跳财,隐约记得是左眼跳财,忙招了千千过来,汇报挖宝进展。
结果全无收获,讪讪低语,“果然不可信。”
不凡去了婉城商议军务未归,她闲着无事,想着今天还不曾去看过雪蛋,就收拾收拾去了墨隐。
到了门口才想起宁墨是有未妻娶的人,自己没事往他那儿逛,有些不合适,正犹豫着退开。
听见一阵熟悉因兴奋而发出来得呀呀声,探头看去。
却见宁墨正坐在院中竹桌旁,雪蛋在桌上乱爬。
而蛇儿正兴奋地绕着雪蛋乱晃,大脑袋歪在雪蛋面前,瞪圆了两只眼,一脸好奇。
无忧真怕它一张嘴把雪蛋给吞了,身后千千惊叫了一声。
蛇儿扭头看见她,吱地一声,舍了雪蛋,向她扑来,嘟着的嘴直接在她脸上印了一下,尾巴顺势缠在了她腰上不肯再下来。
无忧顿时手脚发僵,有风拂过,被它亲过的脸凉飕飕地,jī皮疙瘩爬了一脸,见它又凑了嘴过来,险些没昏过去,斜着眼求助地看向宁墨。
宁墨永远象拢着薄冰的眸子略略抬起,向她望来,轻声道:“蛇儿,到我这里来。”声音虽然仍然冷如冰裂,但在无忧听来,仍是少有的温柔,不禁有些嫉妒。
他对这条活宝蛇,竟比对她还她语气。
蛇儿果然立马弃了她,向宁墨窜去,滚上他的腿,在他身上乱蹭撒娇。
宁墨嘴角竟难得的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浅的笑。
无忧望着那笑,再看不去别处,神使鬼差地走到桌边,轻抚翻着肚子晒太阳的雪球,眼却瞅着在宁墨身上乱滚的蛇儿,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怎么会在你这里?”
了了说过,不许它胡乱走动,而从了了那边到这里,要走不短的路。
“了了此去,少则三两月,蛇儿好动,怕将它一直关在屋中闷得慌,便将它托与我代为照看。”
无忧将雪球送来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虽然他不能对她有所表示,每天的那一会儿功夫便成了他一日中的想念,到了时间便静静地等着。过了时间她没来,心里就象被抽空一般,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失去的心才重新回到胸膛。
但自从听说绿鄂是他的未婚妻后,就没再过来。
表面看他仍如平常一般,弹琴配药,心脏却象被一丝一丝地抽空,整个人如同失了魂的行尸走ròu。
那种空虚比身体之痛,更不知痛上多少,以为以后都将如此渡过。
突然见她前来,那份喜悦已不是他所能控制,见她问话,不由自主地回答,比平时少了几分冷。
蛇儿听他们说起它,停下嘻闹,认真倾听。
无忧将雪球抱起,在桌边凳上坐下,蛇儿即刻从宁墨身上滚下来,凑到无忧身边,把头搁在她的腿上,随她一起看雪蛋,认真劲活脱脱象小孩子看婴孩子。
禁不住发笑,这蛇儿委实可爱得紧,忍不住空了手出来,去摸它的头,它的头极乱,绒绒软软,极是舒服。
蛇儿被无忧一摸,立刻高兴地直身而起,咧嘴傻笑。
宁墨突然问道:“你喜欢蛇儿?”
无忧她与宁墨说话,向来是她问什么,他回答还要看心qíng,这么问她闲话,还是头一回,冷不丁听见,不由得微微一怔,“它挺有意思的。”
蛇儿听不懂说它挺有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歪了瞅着无忧,见她和颜悦色,但将这句话归于喜欢它,大嘴咧得更开,又想往她身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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