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风裘重新解开,见他眼露迷惑,笑笑道:“既然只有一件,我们共用。”说着,将风裘披上他的肩膀,顺手系了带子,将自己一同裹了进去,缩在他胸前。
不凡不避不让,只是在风裘内,伸臂将她搂紧。
无忧身上顿时暖和许多,突然想起什么,从风裘内钻出头,果然见那卫兵两眼瞪得溜圆,目瞪口呆的将他们看着。
扬了扬眉,故意放大声音,令军营里的人也能听见,道:“我是常乐,如果有人去向我爹打小报告,就说是我想他了,所以出来寻他,可惜他不许我留下,连夜将我遣送回去。”
不凡看着胸前只露出的一个小脑袋,微诧。
卫兵怔了怔,收起方才的那些怪模怪样,向她行过礼,“郡主多虑了,小的并非多嘴之人。”
无忧满意的将身子缩回来,拉紧将他一起裹着的风裘。
离开军营,不凡便没再说过话。
无忧虽然也不是话匣子,但也实在不喜欢这份过于的沉静,转头过去看他,“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你真不怨我?”
风chuī开她的长发,在她面颊上乱飞。
“有何可怨?”他抬手将飞到她眼前的发束绕到耳后,看着这双眼中,仍如孩童般纯清的黑,如果她还在,哪怕是整天缠在他身边,烦着他,他也是开心的,可惜……现在就是想让她烦一烦,都是不能……
无忧不敢多看他的眼,转身过,目光落在面前的马脖子上。
一怕自己迷失,二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冒牌的。如果不知道,怕看得多了,被他看出蹊跷;如果他知道,却全无表示,仍如对兴宁一般对她,那么这个人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让她害怕。
身后静了一阵,飘来他不能确定的低沉声音,“你方才……为何如此?”
无忧转动脑子,分析着他这个方才是定格在多久以前,最后定格在眼角见到的一抹诧异,“你是说在军营门口说的那些话?”
“嗯。”
“我爹的军幻很严的,虽然遇见你是意外之事,但终究是给你添了麻烦,人多口杂,我不想你被人背后嚼舌根。”
“其实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对不凡如何,毕竟这算不上军务。”
“虽然算不上正经军务,但有时一些小事,看似不值得一提,但会象一粒渣子掉进眼睛,让人不舒服一阵。我不想你因为我,让我爹心里不舒服。”
无忧过去虽然和冥王一起生活,但冥王来去无踪,所以当真算下来,却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她做人的原则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绝不能将自己的方便建立在别人的麻烦上。
现在借用了兴宁的身份,也不愿因为自己,给人带来一堆不良后果,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她感到环在身体上的手臂,慢慢收紧,直到她的后背完全贴上他滚热的胸脯,他低头下来,轻贴了她的耳鬓,耳边他温热的呼吸在寒风中越加的触人心眩。
无忧心里砰砰乱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他过去不是没有亲近过她,但无论他们隔得多近,总觉得他的心是冷的,此时此境,全然不同以往。
正文 102 无心有qíng?
风极冷,无忧的脸却随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烫。
她不知为什么会如此,但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让她心慌,不知所措。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一直紧到让她感到隐隐作痛,听见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又再略顿了顿,才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如此,不要为我做任何事。”
无忧微怔,僵着不敢接他的话。
“不要再对无心的人,投放任何一点感qíng。qíng,放了,再收,会痛,不要让自己痛。”他声音平缓暗哑。
无忧呼吸刹时窒住,无法思考,也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qíng境。
他的面颊贴着她的耳鬓没有离开,保持着这个姿势,任无忧慢慢消化他所说的话。
好一会儿,无忧才动了动,难道自己对他……
心念刚动,便被否认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因为在他身上,不时会有同子言一起时的那种感觉,所以才会对他不自觉的有所依恋,并非他所担心的男女之qíng……
收拾起方才那些莫名的感动,同时为兴宁感到痛心,冷声道:“既然你不想别人对你有qíng,那你为何整天做出一副温柔多qíng的模样?yù擒故纵的游戏有意思吗?”
他感到她的面颊很快的冷了下去,如同她的声音,“照顾你,守护你,是我的承诺,并非游戏。”
“你向谁许下的承诺?我娘?还是我爹?还是我?”无忧将他推开一些,侧头过去冷瞪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那双眼里如无波静水,他或许真是没心的。
他不答,静静与她对视,不避不让,明明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却坦然得好象只是叫她明天出门别忘了带伞。
最终挫败下来的是无忧,毕竟她不是兴宁,不该追究他对谁许下的承诺,弄明白了,又如何,毕竟这感qíng不属于她。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怒,或许出于与兴宁同为女子的痛心,“既然要照顾,要守护,为何不能有qíng?”
他试图将她重新箍抱回去,防她坠马,但发现她虽然离了他的怀抱,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终只是挽了缰绳,手臂只是松松的护在她身体两侧,“我给不了你,也不想你为此而痛。”
这话,他告诉过她,那时她觉得迷茫,不明白他为何会重提,但这时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感觉。
无忧哑然失笑,眼角含的不知是苦涩还讥诮。
对他该赞还是该贬?
赞他的诚实?我对你好,是因为承诺,身份,但我不爱你,所以你也别爱我……
这样的坦然对一个爱他的人,会是何等残忍。
无忧觉得觉得荒谬。
半眯着眼,这个男人据说十一岁便入了府,无论兴宁如何,他都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约束着她,也就是说,他从十一岁以来,所有心思全放在了兴宁身上,他这无心之躯又是从何时开始?
他和兴宁分开的时间也就她到来之前的三年,难道是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你外面有心爱的女人?”
“没有。”他仍凝视着她。
对一个有外遇,被妻子责问的男人,大多会选择撒谎,不承认,但无忧看着他的眼,却相信他所说的话。
“曾经被qíng所伤,因为怕再次受伤,所以才将自己的心牢牢锁住?”
“从来没为qíng所伤。”他摇头。
“那为何不能?”既然没有爱过,如果没有动心,只能说明是没遇上让他心动的女人,兴宁与他相处八年,难道就没一点让他动心?
“你得有自己的幸福,不该把心思放在无心的人身上。”
“没有人是天生无心的。”无忧冷笑,她才不信世间有什么无心的人,一切不过是他的借口,这是他与兴宁之间的qíng结,她本不该介入,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她真的很想摸一摸他的心。
“无忧,对不起,无论你如何怨我,我终是如此,再难改变。”他神色微黯,却无退意。
“那你对我是什么样的qíng?兄长?”无忧不信,他对兴宁当真没有一点qíng,哪怕不是男女之qíng。
他垂下眼眸,自嘲一笑,“在我入府时,真希望能是你的兄长,看着你长大,但你是王妃和王爷的女儿,不是人人可以做你的兄长。我是什么出生的人,岂能高攀?”
无忧儿时总是叫子言为哥哥,可是他每次都会纠正她,他是她的夫,不是哥哥,这时听着不凡的话,赫然发现,子言与他有多么的不同。
他与兴宁一起,果然图的只是她的身份。
自己竟会时常错觉得他象子言,真是荒谬。
之前对他不经意的那些依赖,突然间变成一种嘲讽。
眼中忽然涌上泪,觉得这么靠在他怀里,如同靠着针毯,片刻也呆不下去。
一咬牙,双手在马背上猛的一撑,翻身朝马背一侧跃下。
不凡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过激举动,更没想到她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虽然瞬间便已经反应过来,她已翻离马背,伸手去抓,只摸到她随风飘起的裙脚。
如果他拽紧裙脚,她势必会重重摔在马下,再难活命,惊得脸色煞白,哪敢合掌,忙收了手,飞快的在马背上击下一掌,身体向后闪电般飞出,向她朝后坠下的身体扑去。
无忧过去逃命中,也曾从飞奔着的汽车上跳落,这时跃下马背,也是顺着惯xing使力,只消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地的姿势,护住要害,顶多擦伤皮ròu,并不会大伤。
然没想到,在落地的瞬间,腰上一紧,被人牢牢抱住,身体被极大的力道逆向反转。
大吃一惊,抬头直接落进那双无论看多少次,仍会迷失下去的漆黑深眸。
这一刹,二人已一同坠落地面,落地之时,无忧身体并没触及地面,而是跌在了一具结实的身体上。
猛的一顿,随着惯xing被紧抱着向路边糙丛中翻滚,在身体翻向地面时,上身也被对方手臂护住,除了对方手臂无法触及的腿部,再无一处在地面上擦过。
无忧知道知道他这样,等于是将他自己毫无防护磕碰于地面,用他自己的身体尽他所能的令她不受损伤,后果就是他会比寻常坠落,受更大的伤害。
想有所改变,哪怕自己的身体能受些磨擦,那他的身体也可以少受些力。
然他看似文弱,紧箍着她的力道,却大得令她动弹不得丝毫。
她正无措之际,眼见二人快速的向一块棱着的巨石撞去,照现在的滚动之势,只要翻身过去,正是她的后背撞向巨石棱角。
正有些庆幸,撞上去的会是自己,紧箍在身上的手臂,又是一紧,身体竟逆向翻转过来。
他的后背已重重的撞上身后巨石,她的身体紧接着挤压过去,他的面颊擦过她的耳边,一阵低沉的闷哼。
她身体回滚,仰躺在糙丛中,他的身体重重的覆压下来。
她吸进去气息,顿时卡在了嗓子眼上,不知他伤得如何,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深吸了口气,才敢侧过脸去看他,“你怎么样?”
他眼一阖,慢慢喘了口气,才向她看来,“你可有伤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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